作者:茉上霜
但她始终没有明白,白崇对她失去的耐性,并不是因为闻檀。
甚至因为她纠缠不放,偏要留下闻檀,白崇避出了书房。
所以白知夏还没到书房,就在园子里遇上了白崇。她几乎是扑过去的,白崇下意识迎了她,就见了她那双凄惶的双眼。
“盈盈?”
“大哥,这件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白崇立刻明白了,但也忽然发现有人跟在白知夏身后,他警觉的看过去,意外的看见了袁珩知。
“你……”
白崇皱眉,袁珩知却从容道:
“我可以帮你。”
白崇眉头皱的越发的深,袁珩知竟然也知道了。
但白崇沉默半晌,拒绝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引荐之人也终将会受到牵连。”
他们都不是恶毒的小人,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任由旁人替他们顶罪,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低头小声安慰白知夏:
“我们从长计议,一定不会让陆世子抗下此事。”
“大哥,那封信已经呈到御前了。”
白崇心忽的一沉,但心思几经转变后,又舒展开来:
“我们一开始不就想着找到这封书信,呈到御前并请罪么?既然它已经到御前了,那咱们及时请罪吧。”
而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罪魁祸首白迎不见了。
“我明天再去找他。”
白知夏也沉下了心。
*
翌日一早,白知夏又往晋王府去。拜帖送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出来了。但这回不再是鹿鸣,而是韩墨。韩墨沉着一张脸,手里还搬着一个不小的木箱子。
“韩将军……”
“不巧的很。”
韩墨冷声断了白知夏的话:
“府上出了些事,世子腾不出空闲来与姑娘说话。”
说罢不等白知夏再问,便搬着箱子往旁边的马车上放。白知夏这才瞧见偏门外停着一架马车,现下已然装的满满的。韩墨交代一声就回去了,车夫驱车离开。
白知夏能理解韩墨的冷脸。
毕竟连袁珩知都知道的事情,晋王府自然也早就知晓。这不是小事,牵连甚广且深重,韩墨视她如灾星也不为过。
她塞给门房一把碎银子,门房忙推拒:
“小人可不敢放您进去……”
“我不进去,只想打探打探,府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门房咋舌,小心瞥了左右,悄声道:
“姑娘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府上二爷出了事,王爷震怒异常,谁知查下来,竟然是世……是三爷做的。王爷一怒之下,上了废黜世子的折子,如今旨意虽还没下,可王妃娘娘与三爷已然在将东西都搬到抚宁巷的大将军府上了。您若真有心找三爷,去那儿或许能碰碰运气。”
白知夏惊诧。
所以这是陆晏想到的,能孤身顶罪而不牵连晋王府的法子么?
为争世子之位试图得庆王支持,为保世子之位断了庶兄的腿?
所以一环一扣,早在他来寻自己相助的时候,计划就早已形成了,是么?
所以上辈子陆邈只是因为那只鸡而被晋王发派去别院苦读,可这辈子,却断腿成了残疾。因为陆晏需要这个理由,离开晋王府。
心里酸楚难耐,她压下情绪又往抚宁巷去,不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御赐的大将军府。门上果然已经有人守着,豆蔻去送拜帖,门上却摆手道:
“主人家都不在,还未曾搬过来居住。”
白知夏也就明白了。
从他的计划步入正轨后,他就已然做好了再不见他的准备。
*
袁珩知思索一夜。
袁家是不可能帮怀恩公府举荐面圣的。不论怎样求,父亲都绝不会同意。
不仅仅是因为两家并无多少交情,也因趋吉避凶,这事原本就与袁家无关,袁家犯不上淌这趟浑水,给自家惹来不小的麻烦。
他思索再三,白崇既一直求见沈承,那么沈承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一早收拾了,就要出门去沈府。
沈承做什么差事他心知肚明,不见白崇或许就是因为与白家相关的这件事。没什么事能瞒过皇上,沈承若见了,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但他才要出门,却发现偏门里,袁夫人正沉着脸在马车旁等他。一见他来,袁夫人原本肃沉的脸色忽然撑不住,眼泪滚滚往下掉,却还是厉色道:
“你是要逼死咱们一家人么?”
袁珩知垂眼。
她的阿娘是最早洞悉他心思的人,甚至在他还未曾觉察自己心思的时候,就已然明了。
所以在那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袁夫人就一直在防备着。
袁夫人见袁珩知一言不发,正要再哭诉着让他打消念头的时候,袁珩知缓缓跪下了。袁夫人大惊失色,连哭都忘了。
袁珩知沉静的望着母亲。
“阿娘,儿子早也没了活着的念头。”
袁夫人捂着嘴痛哭,袁珩知却浅淡的笑了:
“但我知道,我若没了,阿娘和祖母,也活不下去了。阿娘,你与祖母一直同我说,别计较,别在意,但从来也没人与我说过一句,不是我的错儿。”
袁夫人愕然的看着他。
“只有她,只有她同我说了这句话。阿娘,我若不做些什么,来日我必将永浸悔恨,也或者,不会再有来日。”
“你,你不必这样恫吓我……”
袁夫人颤抖的斥责他,他却笑容越大:
“我没有求父亲引荐白家面圣,我只是想去求沈承,能见白崇一面。”
“可沈承若应了,不还是看着袁家脸面?”
袁珩知的笑容有些嘲讽的意味了。
盛京多少达官权贵,沈承一概没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袁家就能打动他?
袁夫人也很快意识到了。袁珩知道:
“阿娘,难道这些,我都不能做了么?”
难道他一辈子都要任由她们摆布了么?
袁夫人在袁珩知眼里看到了些许让她陌生的坚持和冷意,她踟蹰着,但这时候,袁珩知已然上了马车。
*
拜帖送进去,沈承看着拜帖:
“袁珩知?”
他努力回忆,只依稀记着这是个满身传闻,且并不好听的人。
“让他进来吧。”
他只对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才感兴趣。也或许他以为的有趣,和旁人以为的有趣,并不一样。
在袁珩知进来的时候,沈承慵懒的抬眼却看,却诧然怔住了。
烈日之下,再俊俏的人也免不得热的面颊发红一身臭汗。可却偏偏有这么一个人,润玉一般,还是这样的完美无瑕。
他勾起半边唇角,笑的邪肆至极。
袁珩知才进来,还未见礼开口,沈承便懒散道: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袁珩知诧异,但也立刻回道:
“愿效犬马之劳。”
“我不缺犬马,这盛京城里愿意做我犬马的人多了。”
沈承吊儿郎当的到袁珩知面前,他也自诩过容貌果然,可与袁珩知比,却简直比到了泥土里。他啧啧了两声,便钳住了袁珩知的下巴。
袁珩知被这忽然而来的举动惊的变了神色,待要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如铁质一般,竟坚硬无比,甚至无法撼动。
徒劳挣扎罢了。
他在沈承眼里看到了浓烈的兴味。
“我答应你一件事,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才算公平。袁珩知,我不做亏本买卖。我不缺银钱,不缺权势,也不缺犬马……”
他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袁珩知只觉背脊密密麻麻针扎一样,让他寒到了骨子里。
可他无能。
他能帮白知夏的太少,太少了。
他咬着压根道:
“好。”
见他竟然应了,沈承诧异过后,笑容越发的邪肆。
有了袁珩知,他的事情也要顺遂的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