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15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有几个姨娘?”陈舍微问。

  管事道:“十三个。”

  陈舍微下巴都要掉了,真恨不得‘呸’一口。

  陈舍秋琢磨着一下卖十三个姨娘,叫人知道又得笑话,就道:“几个有孩子的?”

  “六个。”管事道。

  蔡氏和陈舍嗔走了过来,闻言她忍不住道:“那有孩子的就留下吧。省得以后卖到什么污糟地方去,到头来还脏了孩子的名声。”

  陈舍微觑了蔡氏一眼,这女人周道利己,不得罪人,平日在男人跟前鲜少说话点眼,可到底是做娘的,见了这种事,也有点不忍心。

  陈舍秋瞧着陈舍刞,见他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又看陈舍微。

  陈舍微正扭脸瞧着刚探望过董氏回来的谈栩然,觉察到陈舍秋的目光,简短的说:“五嫂此言有理。”

  陈舍秋也没什么意见,五房已经够倒霉了,总得做点厚道事积福吧?

  他顺势道:“有孩子的就留下吧,这几口饭还养不起了?老八到底也没个嫡出的。”

  许是最后一句话招惹了从廊上走过来的张氏不快,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双眼倒像是杀红了,而不是哭红了。

  “大哥说得轻巧?!一天两顿的吃,怎么不是银子啊!她们又不会挣,只会屙!”

  “你个蠢妇!”陈舍秋又不好跟个新寡置气,耐住性子道:“在家里置个佛堂,叫她们敲敲木鱼,给子孙添福,你一碗青菜豆腐,费得上几个铜子?”

  张氏气鼓鼓的不接话,若是不卖,除了要费银子以外,还少一笔进项呢!

  “祖宅里不是现成有家庙吗?”陈舍刞忽然开口,一锤定音。

  卖身钱张氏别想了,但是也不必她养活了,她吸吸鼻子,没说话。

  “进家庙还能见着孩子吗?”陈舍微问。

  众人一下看向他,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十分的意外。

  陈舍刞琢磨了一下,看向陈舍秋,道:“那就每月十五许子女探望。”

  陈舍秋不怎么在意,刚想点头,陈舍微飞快的补了一句,道:“每月初一十五,加上孩子和做娘的生辰日吧。生辰那日叫她们吃点好的,银子我来出。”

  张氏都要笑了,不可置信的瞪着陈舍微,道:“你怎么不给她们供起来?”

  陈舍微本就觉得进家庙跟坐牢也没分别了,听张氏还拆台子,很厌恶她,脸色一下骤冷,道:“八嫂也想被这般供起来?那你也进去,我照样出银子请你吃面线!”

  谈栩然鲜见陈舍微发怒,只觉他原本就浓郁的眉目被怒色一染,更是夺目耀眼。

  张氏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被吓小了一圈。

  蔡氏和陈舍嗔对视一眼,夫妻俩都没说话。

  陈舍秋和陈舍刞也是头一回见陈舍微这样,默了一瞬,觉得陈舍微的确有点多事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舍秋摆摆手叫人搀张氏下去,道:“那就按小六说的这样吧。六房人口多,这下又没了主心骨,张氏也是想省点吧。”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陈舍微和谈栩然提前先走了,听说王吉老娘身子有些不好,便拎着礼去探望。

  可不巧,老太太刚服了药睡下,吴燕子和王吉这两日轮番侍候,困得一边说话,一边打呵欠。

  “你去睡一会。”王吉推了推吴燕子。

  几人相熟,也不客气,吴燕子点点头,绕到屏风后的窄榻上小憩片刻。

  陈舍微带了账册与王吉核对,烟卷铺子的账谈栩然是不沾手的,干坐着无聊,随意拿过一本他们核完的账册翻看。

  薄黄纸张一掀,青筑小楼四个字赫然在列。

  谈栩然不动声色,道:“漳州的大头不是都交给左老板了吗?怎么还有散户的账?”

  “这个青筑小楼原是从左老板手下拿货,不过因为卖的太好,想多挣点,前天专门叫人来铺子里直接运了几大车。原本没货的,又去作坊门口蹲着,小林管事也是为了打发他们,就分了些不太赶时间的船货给他们。”

  陈舍微也是听小林管事说的,不怎么在意的回答。

第137章 雪花丸和小骡子

  上回去漳州, 谈栩然刻意压抑了与青筑小楼相关的记忆。

  但其实那地方近在咫尺,与客栈隔了半条街。

  白日不点眼, 入了夜则不一般。

  若是从天字号的房间望出去, 就能看见小楼周身氤氲出的红粉瘴气,似乎散发着浓重的脂粉香气和血肉腥气。

  谈栩然时常立在那窗户边看,小楼外边那个卖糖丸的老妪还在, 她的糖丸一粒粒白如雪,放在嘴里很快就化掉, 甜的很淡又很洁净, 而且凉喉清口。

  那是谈栩然前世入了青筑小楼后最喜欢的吃食, 她常常一整天都不吃任何东西,只抿糖丸。

  陈舍微从身后抱过来,不解的问:“夫人看什么呢?”

  “看男子的极乐地。”谈栩然平静的说。

  陈舍微正想说什么, 谈栩然忽然道:“我想吃糖。”

  她伸手直直指向青筑小楼,道:“就要那个老婆婆家的雪花丸。”

  谈栩然在窗口等了一会, 就见陈舍微出现在青筑小楼门前, 小楼大门敞着, 多少糜艳声色。

  他只专心买糖,然后转身离去。

  一袭月白暗纹衣裳, 将所有黏腻的声色都甩在身后, 这样利落干脆,似乎也替谈栩然挥下了割裂的一刀。

  糖丸装在一只方罐里,谈栩然只吃了几粒, 今世再吃,只觉滋味寡淡, 那股凉意倒还很出挑。

  倒是陈舍微吃的多些, 还有一半, 用软木塞封口,至今还没有潮化的迹象。

  枕边人翻了个身,胳膊自然的摸了过来,墨黑长发在绸枕上轻轻蹭过,声音让人觉得静谧。

  在泉州住久了,才发觉泉溪的夜这样安静。

  静得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张床,一席被和两个人。

  谈栩然一直忙于育虫,两人许久没有亲热,这回算是叫陈舍微尽数交代了。

  陈舍微闭着眼在被褥里摸来摸去,摸到她蓬软的头发,摸到她柔滑温暖的肌肤,摸到她腰胯处的凹陷,便轻轻圈住,搂了过来。

  “嗯?睡不着吗?”他闭着眼,唇瓣也几乎没什么动,像是从心里问出来的一句话。

  夜里数次,最末一次是一个时辰前,他那样呜咽着遗在帕子上,谈栩然愉悦的忆起他那时的表情,晓得陈舍微没什么劲儿再犯事,也任由他在身上捏来揉去,像只吃不了香肉的大狗,只能舔来舔去,腻腻歪歪的。

  她闭上眼,光裸相拥着睡去。

  虽说陈舍巷的丧事是简单料理了,但要立刻回泉州太仓促了些,陈舍微和谈栩然就歇在了老宅。

  而且马儿的马掌松脱,也要重新钉过,老宅边上的牲口棚打理得很好,泉溪镇上谁家要买牲口,几乎都来这买,虽说棚里现成的只有驴骡,但也可以说要什么牲口,再去乡下的大牲口圈里牵了来,猪牛羊马都行。

  此时夜深,可牲口棚里烛火明亮,母驴要生骡子了。

  裘老头孤家寡人一个,桥洞底下再睡上几个冬夜,他老命休已!

  陈舍微面上说是雇他来照料牲口的,可裘老头弄些鱼虾螺蚌还使得,哪会养牲口?再说了,陈舍微也已经雇了个懂牲口的人。

  陈舍微管吃管喝的,裘老头面皮虽厚,却也不好意思,只在天冷的时候来这里住着与人轮换守夜,其他时候还是守着他的船。

  听见驴叫唤,裘老头也出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牲口棚早就修葺过了,厚实的泥墙,新压的屋顶,屋里又燃着炭盆,烘得那股血腥羊水味愈重,暖和的那给驴接生的老周都打赤膊了,满头是汗。

  毕竟是夜里,人手短,见裘老头来帮忙,老周也不客气,就叫他去灶上煮一锅稠米汤,以备母驴产后无力虚脱了。

  棚屋一间房改了大灶,灶上三口锅,两口大的是给做食料、豆料的,一口小的是方便守夜人想吃喝点热乎的,正经饭食都是老宅外院厨房里端来的。

  不过冬日端来端去冷得快,又怕他们有个肚饿,院门又锁了,所以给他们拿了好些米粿,暖在灶上,方便吃。

  裘老头搅着米汤,掀开手边的蒸笼,就见里头糖粿、菜粿、白粿俱全,边上还摆着两小坛系着红绸的酒,这平日里可没有,约莫是今日陈舍微在这住,所以特意嘱咐的。

  裘老头笑了笑,心道,‘傻小子,辛辛苦苦挣了点家业,就这么舍得。’

  母驴不像牛马那样会给驹舔舐黏液,所以小驴骡娩出来后,得用软布擦拭。

  这小骡个大,差点下不来,老周像是拔了一场滑不溜手的河,累够呛,洗了洗手,坐在那一连吃了三四个菜粿才缓过来。

  裘老头搂着那小骡在怀里,掌心感受到幼驹呼吸时明显的起伏,忽然想起小孙女刚出生的时候,远没这小骡健壮,他屏气贴过去,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拂在脸上,才觉得安心。

  人也是贱,冬夜寒船刺骨冷,他直打哆嗦,倒没想起这些往事。可这有吃有喝又暖和,冰也融成泪了,止不住的哭。

  老周也是苦命人,一家子就剩他一个,这才出来卖身挣银,混过一日算一日,见裘老头搂着骡子哭起来,也不用多问,递过去一坛子酒,道:“喝吧。”

  因为要给初生的幼驹保暖,所以牲口棚里这一夜都明亮而温暖。

  等到天亮了,外头热闹起来的时候,小骡子走步就已经很稳当了,好奇的,俏皮的滴答着蹄子往外头去。

  裘老头背手跟在后头,笑骂道:“小畜生比人强。”

  一抬头又看见陈舍微了,笑容更大了几分,道:“怎么起得这样早?”

  陈舍微喝了碗热奶出来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勾得小骡嚼咬他的衣摆。

  陈舍微一边推着骡子脑子,一边道:“裘老爹我买鱼饺去,给您捎一份吧?”

  裘老爹抱着小骡往后拽,道:“你还嫌我不够腥?刚就吃过杂粮粥了,真喷喷香,还把灶上的米粿热了吃了,肚饱得很。”

  “这是昨天夜里下的崽?”

  陈舍微瞧着毛乎乎憨呆呆的小骡子挺可爱,幸好还小,挣了两下没力气,被裘老爹抱起来了。

  “是啊。”老周也走了出来,身上一股豆料味,热烘烘的,不难闻。“爷,您今天就回城里吗?铁掌我是打好了。”

  “明吧。”陈舍微无奈的说:“还要等我大哥一起。”

  老周点点头,带着点好奇问:“爷,那八爷的案子有交代了吗?”

  “没个说法。”陈舍微毫无头绪,道:“只说少了银钱,可他那兜里装的了几个银子?月港多少商人,何必抓着一只不肥的鸡来杀呢?”

  裘老头露出了很明显的厌恶神色,倒不是冲着在场的谁,只听他对老周道:“你你,把你那同乡的话也说给六爷听啊。”

  陈舍微看向老周,老周走近一步,道:“账上前几日卖掉了一匹马,爷瞧见了吧?”

  眼下还不是牲口买卖最旺的时候,过了年节,要春耕了,那时候才红火呢!

  那账簿是谈栩然看的,陈舍微只听她说了一句,买卖还不错,除了驴骡,还卖掉了一匹马。

  陈舍微点点头,老周又道:“我那同乡原是陈八爷身边的一个管事,陈八爷死了,他也被遣走了。来咱们这买马代步,我也是好奇,就问他八爷为什么倒霉,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只含糊说,八爷联系上一个船主,说是背后有些门路,倭人、佛朗机人,大把银子等着买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