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27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陈绛送周氏长女出去,倚在内院门边瞧着他们夫妻双双回家,感慨道:“李家姐夫也实在相貌好,啧,怎么捡到的?听说彩礼才花了六两,真是太值……

  陈绛话未说完,忽然就见一个人从边上树荫里掉了出来。

  高凌急急追到李家少妻夫二人前头去,然后拙劣的,佯装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登时就步子一顿,差点左脚拌右脚的摔个狗吃屎。

  高凌的相貌气度偏冷偏硬,这一位的容貌性子又是柔软温和,哪里有半点沾边?

  陈绛想起这茬事,低头闷闷的憋笑。

  周氏闲聊半日,终于起身回去,在门口与从泉州卫回来的陈舍微打了个照面。

  今日颇热,马车直被晒成了蒸笼,陈舍微虽不至于满身大汗,但身上也是汗津津的,见有女客,周到又得体的退了一步,免得身上汗气熏人。

  周氏比陈舍微、谈栩然都大一轮,倒没那么避嫌,仔仔细细的看了陈舍微一样,笑着行礼。

  ‘实在相配,璧人一对。’

  陈舍微乐意见到谈栩然的相交越来越多,步伐轻快的回了院里,浑身黏黏的不舒服,他得冲个凉。

  青松院里露天摆了两架三折的屏风供他冲凉,倒下去的水还能顺便祛除院子里残存的暑热。

  屏风合页的缝隙里,隐约又清晰的闪过一些旖旎画面,未见全貌,却更加的引人联想。

  冲凉是很快的,陈舍微擦着被润湿的发出来,就见摇椅上空空如也,再一抬头,发觉谈栩然竟去了二楼,正倚在栏杆上笑看他。

  ‘!那岂不是被看光了?’陈舍微大为窘迫,就听谈栩然道:“年节里养出来的肉都没了,夫君身上瞧着又单薄了些。”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从谈栩然倚着的地方望下去,简直是一览无遗最好的注解。

  腹肌忙得只剩下浅薄的一点线条,觉得自己不够诱惑的陈舍微捂脸哀嚎了一阵,就听谈栩然道:“可有几日得闲?”

  “没,明儿还要去左千户所巡田。”陈舍微觑了谈栩然一眼,担心她会介意自己没时间陪他。

  去完左千户所还有右千户所,好些事项等着他办呢。

  “杜指挥使许诺的大马车可完工了?”谈栩然却道。

  “嗯。”陈舍微笑道:“比寻常马车大两倍,轮子稳当得很。”

  马车四边窄座变宽榻,可以补眠休整,中间还能摆得下方桌,带上书吏在路上来回奔波的时候,方便吃喝议事。

  谈栩然轻一颔首,道:“我制了些松塔香,多添了薄荷和龙脑,你在路上奔波,车厢憋闷,记得燃一枚。”

  陈舍微含笑看着她没说话,半晌凑了过来,索要一个吻。

  落日西沉之后晚风习习,青松院里支起了小方桌。

  原本陈昭远今日要来家中用膳的,可左等右等都没来。

  “陈舍嗔前些日子就回来了,是不是被喊回自家吃饭了?又或者被先生留堂了?”陈舍微猜测着,看向谈栩然。

  昨日谈栩然和蔡卓尔在曲竹韵家中碰了一面,蔡卓尔瞧着精神还可以,只是有些心烦意乱,说陈舍嗔不断叫嚷着说她失心疯,要抓她去祖宅,跪在列祖列宗前头忏悔过错。

  会咬人的狗不叫,蔡卓尔没有理会,倒是曲竹韵替她担心,说若陈舍嗔真有此举,要蔡卓尔赶紧知会一声。

  她会带人去解救她。

  蔡卓尔被陈舍嗔大肆辱骂都没有哭,被这一句话却震荡出了泪水。

  谈栩然正回忆着那日三人坐在一块,详议了陈舍嗔如果发疯,要如何应对的事情,就听陈绛口吻俏皮的说:“是阿远哥哥诶,又不是阿凌。怎么可能是留堂啊。”

  谈栩然轻笑出声,道:“阿凌也只是字丑被留过几回,你可不要总提。”

  “我只是偷偷讲。”陈绛道:“阿凌又不做文章,够用就行。”

第151章 暗巷的威胁和码头的瘿木

  与杜忧几人有约的高凌骑着马儿走在去往泉州书院的路上, 马蹄声清脆闲适,‘嘚嘚哒哒’的响在街巷上。

  这条街是主街的分支, 主要是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以及书肆, 文墨气重,也清静些。

  高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就见是一把用糖水煮过的莲子, 圆白一粒,顶上如鸟喙的一点微褐, 如此完整饱满, 却又仔细去掉了莲心, 软绵而清甜。

  ‘也不知阿绛是怎么做的?’高凌想着,随意搁在马镫上的灰麻鞋无意识的轻轻摆动着。

  这是从陈绛身上染到的习惯,一尝到好吃的东西, 就会不由自主的晃脚。

  冬天续了棉花的皮靴,春日扎实的千层底布鞋, 还有现在脚上这双苎麻草鞋, 从温暖扎实到透气凉爽, 高凌觉得自己都要被宠坏了。

  原本想着少吃些,但今日去吃的那家鱼肚是现杀现做的, 从书院拐过也不少路。

  他实在有些饿了, 马鞍袋里还有陈舍微做的奶酥卷、麻辣脆豆片、黄油干棍、坚果蛋卷、孜然烟熏牛肉干和香蕉面包。

  打算等下同他们几个碰面了,再拿出来一起吃,用陈舍微的话来说, ‘玩去啊?那拿些去,同小孩们一道吃。’

  高凌某些时候急不可耐的要做大人, 但有些时候, 又想永远做小孩。

  他心情不错的闲闲驭着马儿, 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眼熟的马车,掀了车帘露出半张面孔的陈昭远神情很是不安,车厢侧边站着个大汉,车前头还有两个。

  这架势,堵人呢。

  高凌一拽缰绳,黑马信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明儿学堂休沐,你不回家,在这作甚?”

  陈昭远瞧见高凌,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羞窘。

  “小子滚远些。”那大汉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同陈少爷说话,有你什么事?”

  “陈少爷?”高凌嚼着这个称谓,皱眉道:“若是长辈的事情,无谓来烦他吧?”

  “父债子偿天公地道!”那大汉说着,手搭上了车窗边,惊得陈昭远往车厢里一躲,又强忍惧意探出身对高凌道:“没事,我了解一下事情的因由。”

  “不是逞强的时候。”高凌又轻一碰腿,让马儿往前踱了几步,“杜忧他们马上就来了,我们要一道吃饭去,你也来。”

  杜这个姓令那大汉神色稍动,高凌低笑一声,道:“我是无名小卒,不过狐假虎威而已,你若有意,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杜指挥使家的少爷。”

  说话间,真有叠在一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几人对视一眼,撂下话道:“若想要有安生日子,早些回去劝你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们逃得飞快,高凌目光深沉的琢磨了一会,道:“是不是你爹在月港招回来的?”

  陈昭远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倘若你爹真简简单单欠了笔债,人家大可上衙门告去。杜指挥使的名头这么好用,这些人背后八成是海盗倭寇。”

  高凌从陈舍微处也听说了一些陈舍嗔的事,所以轻而易举的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是啊,你不还有个在漳州卫做副使的舅舅吗?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陈昭远趴在车窗上,也想不明白。

  “他们进车厢了没有?”高凌忽然问。

  陈昭远摇摇头,高凌蹙眉又笑,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滑稽。

  “就在外边同你说了几句话?这样客气?”

  陈昭远本想说他们口吻很凶恶的!但仔细一想,他们的确可以做得更过分些。

  “这事儿也别瞒着你娘,脓包大了总要挑破的,捂来捂去,要烂了。”高凌晓得陈昭远的性子,点了一句,“那天我见你娘在码头监工,行事也是果决干练,你与其在这踌躇,不如同她一起谋划个主意,这事儿还挺浑的,弄弄明白再说。”

  “我阿娘在码头监工?”陈昭远有些不相信的说,似乎很替蔡卓尔感到委屈。

  “这又怎么了?”高凌有些不解,道:“我婶子也常去啊,她们在码头还合租了货仓的,就在烟卷铺子的货仓边上。我瞧着两人说说笑笑,漆器和木雕装了货西去北上,买卖不错的,完事后还一道去集鲜楼吃鱼羹呢。”

  陈昭远听得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点点头,道:“我会同阿娘讲的。”

  “吃不吃饭?”高凌姿态轻松的倚在马上,道。

  “不了,我先回家去。”陈昭远勉强笑了一下。

  码头这种地方在陈昭远印象中总是乱七八糟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做粗工的脚夫这辈子也没洗过几回澡,还有跳到岸上来反而觉得脚步虚浮的船工们,衣裳上都是一层层的盐霜,他们的胡须头发里养着成百上千只跳蚤。

  江洋大海里的鱼获也在此地歇下,除了一些早就被酒楼饭馆定掉的好货,其余都一箩萝一筐筐的倾倒在码头供人挑选。

  腥气冲天,臭不可闻。

  蔡卓尔初涉足时,更是惴惴不安。

  这里是雄性的世界,没有一点柔软、安静、美好的气息。

  蔡卓尔紧紧挽着谈栩然的胳膊,见她目光锐利的盯着卸下来的木料,这是她们订的第一批瘿木。

  瘿木,就是长了瘿子的树木。瘿子有几种,一种是指的是树木自身病变后生成的瘤子,极品的捶丸球用的就是这种木料。

  而木瘤切开后的截面就是疤,这种疤痕有人很是喜欢,蔡卓尔之所以要定这批瘿木,就是因为有主顾定了一张画案,要求就是有疤花。

  还有就是影,指的是瘿子周围受到挤压形成的炫纹。这一部分的木料不但纹路独特,而且质地紧实,算得上佳品。

  再者就是树木受外力伤害后,又愈合留下的疖,这部分的木料切开基本就是圆斑点,纹路比较单一。

  瘿木可遇而不可求,数目不定,所以蔡卓尔要货时只是搭着寻常木料要了一些,没想到到货的数目比她预计的要得多,要补的尾款更是多出二百两。

  押货的管事见她欲言又止,说不出个主意来,神色中就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增补一些没有问题,只是这瘿木里虽有酸枝木、紫檀、花梨木,但我瞧着最多是水曲柳和楠木,价钱还要叫人细算一下。而且疖比瘤还多,二百两,贵了些。”

  谈栩然的声音在满溢的风中清晰可闻,身侧的管事看她眼色,当即凑上前估算。

  押货的管事没料到谈栩然居然说得出这些,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听对方报上来一个一百三十两的数目,沉吟片刻,道:“看在我们姑奶奶的面子上吧。”

  话虽如此,蔡卓尔看得出,谈栩然这个价钱是公道的,根本没占他便宜。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七十两增减,蔡卓尔吁出一口气,道:“你还懂这些呢?”

  “漆器上还得描金呢,所以用的瘿木不多。我原先只是晓得有瘿木,倒不是特别懂,你既说要买,我就请教了夫君。他粗懂一些木料上的事情,又特意帮我去问了老院长,他偏好此道,就说了一些文人的喜好。若是大件不好卖,咱们可以多在疤、影出彩的部分取几个小件,做些笔筒桌屏,喜欢的人也很多。”谈栩然坦白的说,“其实手下几个经年的老管事未必不懂,只是咱们若不来,这价钱不好拿主意。”

  蔡卓尔露出一个怅然的笑来,道:“你同六弟是真好。”

  江风吹得她心旷神怡,但又因为付出去银子而担忧。

  “不知道咱们的铺子吃不吃得下。”

  “那几个大瘤子定然是卖的掉了,早就有主顾让铺子里留意着了,主顾若反悔,大不了我做了捶丸给孩子玩。”

  谈栩然比她轻松的多,不仅仅是心有成算,还因为有陈舍微那边能托底。

  蔡卓尔卖了那张画案之后,又做了一张黄花梨对眼的大画案镇店,一张水曲柳的长桌,一对楠木箱子。

  这几样一时半刻没有卖掉,她就依着谈栩然的主意,陆续做了些瘿木摆件,因为纹路天然似鳞,那尊‘麒麟回首’才摆了两日就卖掉了。

  黄花梨瘿木余下的木料不多不少,谈栩然与蔡卓尔坐下来商量着,统统做了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