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28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因为瘿木纹路清美,似山水墨画,有峰谷蜿蜒,做成茶具又能捏在手里把玩,最是合宜。

  陈舍微之前请教过老院长,算是一份人情,所以谈栩然就送了老院长一套茶具。

  老院长极是喜欢,摆在书房之中,往来的文人骚客何其多,总有同好询问,自然也就来铺子里光顾了。

  虽然是两人一块开的铺子,但原先那一副茶具谈栩然是掏了银子,算她买的。

  蔡卓尔眼见着买卖一波接一波,都是新客带老客,源头还在老院长身上,她如何好意思,一定要谈栩然把银子拿回去。

  从谈栩然家中出来,蔡卓尔在马车摇晃中闭目养神,忽然马车一歇,心腹婢女挑开车帘的一角,就听外头有个熟悉恭敬的男声飘进来。

  “大姑娘,查到了,那伙人是姑爷雇来演戏的,想吓一吓您,好叫您掏银子。他在月港的货是遭人偷梁换柱了,钱是亏空了,但没欠账,只是再叫他折腾下去,没欠也要欠了。”

  车帘轻轻掩下,随即又有一块硬物破帘而出。

  那人接住蔡卓尔扔出来的一大锭银子,脸色沉重,似乎也感她所感,为她所嫁非人而郁闷难过。

  “要不要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也吓姑,姑爷一下?”他有些不甘愿的如旧称呼着。

  许久无声,那人还以为自己多嘴了,正有些惴惴时,忽然就见车帘大开,寻常蓝布之后,露出一张倦容掩娇色的面孔来。

  他吃了一惊,旋即垂下眸子,盯着车厢上空洞而乏味的雕饰,又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想那张面孔。

  ‘姑娘的眼睛怎么大了好些?’细一想,似乎是因为眼眶的凹陷而突出了眼珠。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又发觉她原本圆润的鼻头也变得有些尖,笑容吃力。

  蔡卓尔亲自撩开了帘子,道:“阿九,这事儿你别同我哥说,我自己来料理他,过几日我还让人去找你,到时候也许要你帮忙。”

  自打八岁那年后,阿九就没亲眼见过自家的大姑娘了。

  他自请来泉州管着蔡家的一些买卖,蔡卓尔也有用到他的时候,但总是隔着帘,隔着窗,隔着门。

  阿九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点头。

  “这衣料是我前年给你的?还穿呢?我下回再给你带些好料来,也是做管事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讲究。”

  蔡卓尔微微一笑,恍然间还是当年模样。

第152章 番薯和竹床

  今儿是收获番薯的日子, 巴掌大的一块地,委实费不上这样郑重其事的阵仗。

  可等起出来的番薯装满第三筐之后, 黄理挪了挪屁股, 撅着腚凑过来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叫指挥使来看!”

  陈舍微嘴里含着薄荷茶,咽下去的时候黄理已经奔出去了, 被狗追撵都没这么快。

  也不怪他这样激动,那几个可怜薯仔总共冒了六十八个芽头, 也就是六十八株苗儿。

  这一六十八株苗儿起出来, 每根藤上都缀满了番薯, 少则四五个,多则七八个,大如男子拳, 小如鹅蛋。

  即便目不识丁,也能粗粗一算, 这么点地方能出几百斤的番薯!

  几个挖番薯的士兵都有点打颤, 不是怕, 不是冷,是太激动了, 太兴奋了, 说不出为什么激动,道不明为什么兴奋!

  听陈舍微随口叫他们小心点,这些番薯也都是薯种, 别伤了损了。

  领头一个立刻扔了锄头,其余都照做, 一个个跪在泥地里用手把番薯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像在抱初生的婴孩。

  陈舍微见惯后世各种番薯, 小时候乡下外公随便种的大番薯,有些大的像腌菜缸子里的大石头,肥肥壮壮的像老树根,可以和米饭同煮做主食,也可以做番薯糖,切片煮熟晾干做番薯条,都是年节里哄孩子吃的。

  后来长大了,在集市里瞧见的品种更多,红心、白心、黄心、紫心,摆在一块都快赛过萝卜的五彩斑斓。

  不过还是红薯吃的多,红薯的种类也不少,有中间粗两段细的蜜薯,随便一蒸,金黄软甜,还有特意培育出来的小烟薯,纤细的只比指头粗一点,连皮一起嚼吃,毫无渣丝,柔嫩无比。

  焗烤番薯的甜香气恍惚间逾越时空,在陈舍微鼻尖一晃。

  看着田地里堪称庄严的气氛,陈舍微一时无言,忽然觉得眼圈泛热。

  第四个竹筐装满的时候,杜指挥使来了,他自然把持得住些,只走到陈舍微边上,重重的拍了他三下背。

  陈舍微差点叫他捶得摔进地里去。

  好不容易站定,就见杜指挥使扔过来一样东西,捏在手里一看,是他的一块私令。

  “以后只要是同泥巴有关的事,没人敢不听你的。”黄理在旁笑道。

  黄理知道陈舍微没什么向上爬的野心,即便见他愈发受倚重,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高兴。

  在卫所里小范围的试过之后,陈舍微就要去屯田里试验种植了。

  番薯一般有两种种法,一是陈舍微最开始用过的,把薯种埋进土里等待发芽,出芽后再移栽,第二种就是小时候外公常用的,直接选粗壮有根茎作为藤苗插进土里。

  这两种办法皆有优劣,插藤的法子省时省力,只是苗会长得比较慢,而且需要温暖而湿润的气候,若眼下还是春季,那么这个法子会更适合,但现在已经入夏,蒸腾快而水分赶不上,薯藤的成活率不会很高。

  如果是用薯仔的芽头做种苗的话,这个法子就挺耗人耗力的,而且也慢,不过,移栽时已经有芽根,所以对水分温度的要求会宽松些,更是适合夏季播种。

  底下的小吏细细听着陈舍微教导,其中某个一直随着陈舍微手下的小吏举手道:“那咱们就两种法子都试试,反正人手不缺,我们会小心看护,还要请大人您费心教导,我们虽愚笨,但一定按着您的意思来办。”

  陈舍微想了想,决定留下一半的薯仔以免万一,余下的就藤薯就由他们试种去。

  即便是夏薯,眼下也该种了,机不可失,陈舍微就在千户所里一连待了快小半月,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田边的凉棚底下,可还是被蒸黑了些。

  陈舍微挺难晒黑的,旁人比他黑得多了,也没察觉,这要回家了,在马车上捧着镜子照个没完。

  “您再黑也是好看的,就比如说夫人铺子里的漆器吧。模样好看,上黑漆还是红漆有区别吗?”

  樊寻十分狗腿的拍着马屁,原本听着还挺对,可陈舍微一抬头,就瞧见一张黑黢黢的面孔,咧着的大白牙跟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就觉这话浑无说服力。

  陈舍微出门回家都没什么阵仗,一路从午后的门廊穿过,浓荫下歇了两个抱着笤帚的仆妇,被脚步声扰醒,一睁眼惊得差点蹦起来。

  “爷,爷您回来了。”

  庭院里整洁宁静,有一股好闻温热的阳光气味,青砖地上片尘不染,陈舍微的袍角被灌木丛轻轻勾扯,蜡质的片片圆叶在阳光下折出珠宝一样的翠莹光泽。

  “活计做得好,歇一会子也无妨。”陈舍微语气温和,令夏日午后也充满了轻盈的韵味。

  “爷。”

  “爷,您回来了呀!”

  “爷,您可回来了。”

  “爷,这回怎么去的这样久?”

  “爷,回来可能好好歇上几日了吧?”

  家中仆从亲热殷切,见到陈舍微回来时,一个个皆是喜色满面,语调轻快的。

  内院和外院的之间空出的地界上,也是高凌冬日里玩捶丸的所在,此刻葡萄架接了回廊,藤条绿叶匍匐遮蔽,片片不规则的阳光落在地上,淡化了夏日的炎热和灼烧。

  这一架葡萄廊已经到了果季,绿紫掺杂,被阳光蒸晒出清甜香气。

  每日绞两串最好的送进内院,余下的下人们也可以吃,但要轮着分,不能叫人霸占着吃个没完。

  葡萄架上左右间隔着挂了几个添了食水的鸟笼,反正总免不了鸟儿来吃,倒不如好好款待一番,也叫它们守点规矩,不要东啄一口,西叨一口,把架上的葡萄吃得七零八落,没一串完整的,这样也实在太无礼了。

  陈舍微走进绿叶扰动的清凉廊道上时,恰有两只鸟儿在站棍上歇脚。

  听见响动了,鸟儿那嵌在羽毛中的脑袋微微一摆,眼皮翕动,翅膀也随着轻颤,但它们习惯了这家人的宽纵,知道在这里是安全无虞的,又安静下来,享受着有水有食有遮蔽的一个惬意午后。

  陈舍微进了内院就问:“夫人和姑娘呢?”

  “姑娘去李通判家玩了,夫人在青松院里。”小荠从水房迎出来,给他奉上一盏温凉的清茶。

  而今的茶水多是热饮,唯有陈舍微家中有冷泡的,虽然浸得时间要久一些,但茶味之中只有清甘,没有涩苦,茉莉花的香气也变得更加清幽,极适合夏日饮用。

  小荠看着陈舍微一饮而尽,接过空茶盏,道:“爷,您要沐浴吗?”

  “嗯,自然是要的。”一身尘土一身汗,可不能这样去见谈栩然,陈舍微立刻道,“添些薄荷油。”

  陈舍微沐浴时从来不叫除了谈栩然以外的人伺候,他自己有手有脚,在别人跟前脱个精光实在太别扭了,而且衣裳都在樟木箱子里存着,他自己能找到。

  小荠也不知道是不是弄习惯了,给他准备的浴桶里还撒了半篮蔷薇花瓣,陈舍微颇感无奈的撩了一些出来,他可不想身上太喷香。

  陈舍微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涮了一遍,从浴桶里出来后先随便擦了擦,随着走动而落下的水珠在砖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因为薄荷油的缘故,些微气流都能令他感到凉爽,陈舍微拿了箱子最上层的一套新夏衫,掂在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里衣是蚕丝所制,轻盈如举纸望日,一览无遗。

  因为还有纱衣外袍,潮黑的长发又散着,所以陈舍微一时不察里衣的奥妙,就往青松院去了。

  夏日里的虫房安静得很,人手都在清源山的庄子里与花香作伴,陈舍微走到明亮阳光下一看,才发现自己上身薄透,比不穿还过分,臊得他面上骤然滚烫起来。

  幸好四下无人,陈舍微急急忙忙越过影壁,视线所及,是一副画圣难摹的美人图。

  青松院里也只有谈栩然一人,老松下的一团阴凉中,她正睡在宽大碧青的竹床上,粉衫绿罗裙,衬得她好似一朵衔叶的桃儿。

  宽宽的绿绸覆在眼上,点出一双朱唇待吻。

  青松院里有夏日难觅的清风中,一个满怀凉意的好梦中,谈栩然忽然觉得唇上软痒,正被人轻轻啄吃。

  那人的吃法像是热天喝烫茶,舌尖勾舔而过,又用唇肉稍啜。

  他吻得这样纯情,连舌头都不探一探,真叫谈栩然忍不住发笑。

  随着一声娇媚的轻吟低笑,陈舍微失去了主动的能耐,呼吸变得凌乱而急促。

  纤指勾弄衣襟,陈舍微就势攀上了竹床,谈栩然想摘下绿绸,却被他轻轻挟住了腕子,按在耳侧。

  谈栩然唇角勾起,十分纵容的顺着他,又似乎看得见一般微抬下巴,接住他重又落下的热吻。

  绿绸被紧缚,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可心里明知四周明媚照耀。

  竹床低矮坚实,摇不出什么响动,摆动间,四只落地的脚吃不住力,被一下一下的往里怼,直到抵在了老松根上。

  陈舍微稍稍回神,见身下人肌肤上都嵌入了竹片的红痕,忙搂她入怀。

  玉臂垂在他肩头上,一只手松松勾住陈舍微的脖颈,另一只手扯掉遮目的绿绸,乌发随之舞动。

  一缝阳光恰落在谈栩然面上,照得薄薄的眼皮上有血丝浮现,睫末泪光闪动,不知因为光芒刺目所致,还是吃不住这样的愉悦而溢出呢?

  “看来郎君真是忍得好苦。”谈栩然微微送了送自己,觉出陈舍微意犹未尽,将面颊贴在他肩头,慵懒的说:“妾也是一样。”

  陈舍微哪里还肯在这膈人的竹床上再行事,登时抱了谈栩然往二楼去。

  二楼的床榻换了细凉席,因为每日都擦拭,所以一覆上去,甚至有叫人微微战栗的冰感。

  谈栩然直到这时才睁眸,看清了陈舍微身上衣衫,笑道:“这是我备了叫你夜里穿的,大白日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胡拿了一套,穿着倒是蛮舒服的,可贵?”陈舍微低头瞧了瞧,谈栩然抚过蚕丝衫子,不甚在意的道:“银子挣了自然要花,难不成堆在库里生蘑菇?”

  凉风送入床,一下下拂在包嵌着琥珀的一块白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