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47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二婶说笑了。”

  米氏的话在陈绛听来,就是笑话!

  陈昭明谁啊,陈绛连见都没见过几面,与陈梅几人之所以要好,也是因为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米氏虽说久居后宅,可自问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女子。

  同些官夫人吃茶饮宴时,谁高谁低,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些含沙射影,处处是陷阱的话语,她也能分辨。

  至于宅院里那些女子,妾室又或是庶女,还是身边这个庸懦的大儿媳,哪个不敬她怕她。

  米氏觉得自己,是有些底气的,不曾想今日叫个晚辈不客气的堵了回来。

  她张了张口,看着陈绛淡笑平静的面孔,竟有种面对男子时的畏惧。

  米氏恍恍惚惚的发现,她一直以来似乎都弄错了,何谓底气。

  “好不容易歇了虫事能得几分闲,又为着我的礼饼叫你忙碌。”陈梅见气氛僵硬,拉过陈绛的手,真心实意的说:“六婶身子重了,开了春你又要忙着花事,能歇的日子就那么些。”

  陈绛也不再看米氏,笑道:“花儿在地里,又不用我除草浇水,我的事情又不多,我愿意忙。再说了,你可别以为我娘日日赖在床上养胎,里外还都是她拿主意。罢了,今儿我先回去,明儿送一盘南瓜奶油挞给你尝尝。”

  陈绛已经站起来了,陈梅的手却没及时送开,而是愣愣的,怔怔的牵着她。

  陈绛顿了顿,俯身反手握住陈梅的手,在她耳畔轻道:“梅姐姐别怕,到了南直隶又怎样?行水路快得很,我会定时托人送花露和花脂给你,你有什么事儿,也好同我讲的。”

  陈梅眼里浮乱的情绪沉淀了下来,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米氏看着女儿神色的变化,又费解的望向陈绛。

  就见她眉目间魅气萦绕,像足了谈栩然,但又气质清冽似陈舍微,叫人心生向往,又难有轻视亵玩之心。

  她早已不裹足了,今年也彻底不装了。

  米氏前些日子想去金铺把自己的老金炸一炸,行到热闹拥堵处,车马动弹不得,只好换了轿子。

  她下马车时一双小脚摇摇摆摆,一抬头恰好见陈绛从一间裱褙铺走出来,怀中抱着两根天地杆,还有一块绢布一卷丝带,这都是装裱用的。

  就见她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面巾被风吹得翻飞,裙摆舞动,露出一双纤巧但不畸凋的足,绢布也被风偷走一尺,在她周身如白浪般翻涌着,好似神女绕身的缎带。

  美人在风中笑靥如花,连米氏都在鄙夷她抛头露面之余,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她肆意的美丽。

  陈绛不裹足的事情似乎人人都知道了,米氏在陈舍度跟前提了一嘴,陈舍度先是一皱眉,后又道:“罢了,小六家的女儿是当儿子养的,总归不同些。”

  “肚子里那个要是儿子呢?”米氏问。

  陈舍度笑道:“老六是疼女儿,难道生出个儿子来,还叫女儿当家?自然是要老实收心嫁了。”

  米氏那时听到陈舍度如是说,忽然十分期盼着谈栩然能生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

  到时候看她们如何后悔,把女儿养成这种性情,泉州的体面人家谁愿意娶呢?

  难道还是低嫁给那个倒插门的小子?有了儿子还能容个姐姐占了家财?

  此时米氏望着陈绛的背影,又想起这事情,冷哼了一声,瞧见四个女儿不解的望过来的表情,她故作高深的道:“她呀,也就是没兄弟。别看现在自在,日后不知要如何自处。”

第176章 茶楼和生产

  这一嫁一娶接踵而至, 夫家来人,娘家送亲, 陈家二房自然要盛情款待, 陈舍微原以为没自己什么大事儿,岂料时时被喊去作陪。

  陈舍度处处与人说他刚得了圣旨赏赐,众人又一窝蜂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虽说不是虚言,但也听得陈舍微面红耳赤。

  撇下一身喧闹, 挤进帷帐之中, 洗去酒气的陈舍微藏进谈栩然丰腴而柔软的怀抱中, 轻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气息中满是乳香,令陈舍微醺然欲醉。

  谈栩然虽少见的早早来了乳汁,但却没打算全靠自己喂孩子, 那样的话就太牵绊了,许多事情都不好做。

  “夫人已经挑好乳母人选了吗?”陈舍微不肯抬脸, 闷声闷气的问。

  听谈栩然说是家中养虫做花脂的妇人, 知根知底, 身体康健,而且昨日已经生了, 乳水也很充足。

  胸口的脑袋动了动, 一片白腻之中缓缓蹭出一双乌溜溜的眼。

  陈舍微道:“那等夫人生了,我叫吴缸抓两只羊送给她家孩子。”

  谈栩然一只手斜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他的耳廓。

  觉察到她微微低头, 陈舍微立刻仰首迎接亲吻。

  唇瓣相触前,听谈栩然几不可闻的吐了一句话。

  陈舍微本就痒得浑身轻颤, 这话入耳, 更催逼的耳尖鲜红欲滴。

  “好。”

  听他含羞应下, 谈栩然轻笑一声,未吻先勾舌。

  漫长缠绵的一吻方休,陈舍微红着脸用热帕子细细揩过谈栩然纤长柔白的手,洗去她掌心的黏腻,神色既羞涩又专注,仿佛在擦拭阿芙洛蒂忒只有白纱微遮的雕像。

  也许不应该说‘仿佛’,谈栩然就是他唯一的美神,他就是谈栩然最狂热虔诚的信徒。

  “左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你同他可约好了?”谈栩然轻声问。

  “还要过上几日,烟卷铺子里不够清净,就在夫人的茶楼里谈吧。”陈舍微稍稍回过神来,哑声道。

  年前沁园边上有间茶楼经营不善要出售,虽在沁园边上,可地段偏狭,难怪引不来人气。

  曲竹韵好似银子会咬手,一有余钱,就拉着谈栩然去看了看。

  初看也觉得不甚理想,倒是谈栩然徐徐上了三楼,发觉景致颇好,可以纵览沁园碧波悠悠,雾霭缥缈,是个雨日赏沁园的好地方。

  曲竹韵见谈栩然喜欢,就想掏银子了,银锭子晃荡得咣当响,蔡卓然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怕银子会生虫啊?

  谈栩然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撤了茶楼里的点心房,直接从承天寺的点心房里拆分过来,茶水也换成陈舍微茶园里的绿茶、茉莉花茶、蔷薇花茶等,如此一来成本大为可控。

  三楼留作私用,日后她们做买卖,也多一个议事的地方。

  这茶楼最后是曲竹韵和谈栩然各四,蔡卓尔占二这样分的,谈栩然自然可以说了算。

  “好,那我早些叫人备点心。”谈栩然道。

  年前左老板答应下来,说替陈舍微去跟漳州的那伙人谈。

  但这个腊月、正月过得闹哄哄,又是陈砚儒生事,又是受赏后蜂拥而至来祝贺陈舍微的各路人马,又是王吉老娘的丧事,又是陈家二房连着的两门亲事。

  这些事情中间的空闲还夹杂着泉州卫的差事,以及林公公要求——让他把这些年的农事手札都誊写一遍,最好是雕版出一套农书。

  虽说这事儿主要交给了手下的书吏和苏师傅,可手札毕竟是随意书写的,好些地方涂抹修改,偶尔蹦出一两个只有陈舍微自己才清楚含义的现代词汇,还得绞尽脑汁的给出一个解释。

  总之是挺疲倦的,需要时时把控身心,免得糊弄不过去了。

  只有谈栩然能让他松懈下来,或者更过一点,在她的调弄下彻底失控,全然释放。

  实在是宜身宜心的良方。

  陈舍微想起左老板的口信,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容易解决,但躺在谈栩然身边,就好像在一个无风晴日,歇在小舟中轻晃,舒服得连眉头都蹙不起来。

  左老板根在漳州,但枝繁叶茂,在泉州也有宅邸,甚至还有美妾、庶子,真是处处可享天伦之乐。

  他是名副其实的大商贾,又烟又酒的习惯了,只是年岁渐大,夜里咳喘频频,晨起时又浓痰黏腻,家人早就劝他戒烟戒酒,只是生意场上推脱太过扫兴,总是不成。

  但在陈舍微这里,他可以清茶一盏,另配上一碟酸甜的软糖,烟瘾就能熬得住了。

  这茶室里香气幽微,梅枝斜簪,还有杯杯绿茸苔藓,一切陈设都如此秀气可爱。

  左老板四下瞧瞧,笑道:“这是女客常用的地方吧?”

  陈舍微摇摇头,道:“女客一般都在三楼。”

  左老板一噎,敢情他这个臭男人还进不得呢!

  听左老板说那帮人把价钱压得太低,几乎要他平进平出,毫无利润可言,这种程度左老板尚且可以看在陈舍微的面子上,白做了扛包工也就罢了,可人家还要用他的仓库。

  虽说左老板原本就沾点外洋的买卖,但没道理替别人揽风险啊!

  陈舍微蹙着眉头,道:“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

  “嗯,他们还说若是你去议,彼此都能得点方便,啊,不知是有什么盘算呢。这一阵我先帮你顶着。”

  但只是暂时的。

  左老板粗大似棒槌的手指拈着一小点点的软糖左看右看,美美的塞进嘴里,嚼得还挺矜持。

  王吉尚在热孝,陈舍微哪好意思要他去。

  因为要等林公公同行,所以泉州卫运番薯去漳州的队伍还要再过一月才会启程。

  林公公此番要去月港巡查,虽不知是万岁的意思,还是那位九千岁的意思,但明面上,各路人马的尾巴都要藏好,算是个好机会。

  只是……

  陈舍微望向窗外,初春时节细雨蒙蒙,沁园湖心有小舟、画舫,美得像一副湿漉漉的水墨画。

  仔细算算,谈栩然肚里的孩子已经足月,随时会发作。

  这样也好,否则陈舍微哪怕肉身跟着去了,魂魄也会留下来。

  左老板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陈舍微回过神来,解释道:“内子和小女在画舫上赏湖色。”

  左老板何其精明,又知晓谈栩然即将临盆,瞬息间就明白了他的隐忧,只吃糖不语。

  陈舍微和左老板商讨完往回走的时候,画舫也缓缓靠岸。

  他在家门口的小道上瞧见自家轿子,后头还有曲竹韵以及蔡卓尔的轿子。

  陈舍微就立在门边等了一等,好奇这天色都不早了,她们为何不直接回家去?

  轿帘一掀,陈绛先出来了,她脸色稍稍有点不好,一见陈舍微先吁了口气,道:“爹,娘说肚子一阵阵发紧。”

  陈舍微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几步就跨了下来,谈栩然还能自己走出来,见状道:“缓口气,不急。”

  陈舍微要抱她,谈栩然只交了手给他,淡定的道:“不是你说要多走动吗?只是一阵一阵的紧,眼下又不紧了。”

  曲竹韵和蔡卓尔跟进来,这一帮人里最不紧张的就是谈栩然了。

  行了一段路,谈栩然脚步一滞,面色有些强自压抑的痛苦之色。

  陈舍微见状忙将她抱起,一边迈过内院的门洞,一边不住的碎碎念叨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同知夫人了,稳婆已经在院里了,我列了事项单子给小荠,让她盯着稳婆,用皂角细细洗了手,还烧了几大锅子的热水,剪子纱布都是沸过又暴晒的,也都存在热水煮过的瓷盒子里,镇痛的丸药和床柱上供你拉拽借力的绑带也都备好了。还有,还有……

  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恨自己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谈栩然这是第二胎,产程会快一些,这个月肚皮一紧一紧的感觉很频繁,但不似在画舫上感受到的那样有规律。

  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