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珍宝珠
只是郭果儿凑过来道:“今儿中午能不能不吃韭菜了?”
“怎么?腻了?”孙阿小道。
郭果儿摸摸鼻子, 在孙阿小头发上亲一口, 道:“我不腻, 这玩意多补,就,就是外头那几个小子,要燥死了!高凌鼻血都淌两回了。”
孙阿小愣一愣,大笑起来,道:“好好,今儿就吃杂粮饭吧,少爷煲了一大锅的笋汤,再配点辣腌萝卜丝也就是了。这几个小子给少爷带的,越发馋辣了。”
陈舍微早起让买了润饼皮回来,润饼可甜可咸的,陈舍微在灶上忙了一阵,托着一甜一咸两盘佐料往院里去。
咸口的佐料有蛋皮丝,醋肉、豆干、五花肉、拳头母,甜口的则有空心的葱管麦芽糖,陈舍微还给做了几个糯米糍做夹料。
还有一碟花生芝麻糖碎却是咸甜都可以放的,咸口少放一些提味,甜口就密密的撒上一层。
陈绛握着麦芽糖润饼吃得小心翼翼,她又有一颗摇摇欲坠的牙,想它掉,又不想它掉。
谈栩然在桌边坐下,奇道:“咦?吃润饼不放些韭菜吗?”
陈舍微一噎,道:“料够多了。”
谈栩然轻轻‘噢’了一声。
陈舍微看着她柔荑一挑,拈起一张薄而透光的饼皮,本就面红耳赤的挪了挪腚,又听谈栩然意有所指的说:“也是,夫君吃得着实够了。”
先前总是田里家里的两头跑,力气耗得多了,倒也没觉得韭菜如何有功效。
这两日不过在家中歇了一歇,又多吃了几顿韭菜,今晨他还没醒,那蠢东西倒是精神矍铄。
他都被闹得没了困意,只瞧着谈栩然的睡容,等着蠢东西下去了好同她再睡个回笼觉。
她大约是肩头露在外头有些冷,一侧身卷了被子去,被面轻轻摩挲而过。
陈舍微没提防,哑声一吟,虚虚一睁眼,猝不及防对上谈栩然一双微挑长杏眼,清醒平静,又带着点戏谑。
陈舍微窘得很,又没地方逃,刚合了眼装睡,忽然就觉蠢东西叫她拈起,神魂都落进她的掌心了。
谈栩然或许不大熟稔,明明快意达顶了,她偏偏一脱手,生生弄了许久。
末了,陈舍微倒是如愿睡了一场回笼觉。
醒来后下躯同天光一样大亮,他有些狼狈的裹着小被站在柜钱寻替换中裤,又被推门而入的谈栩然撞个正着。
‘唉。’
陈舍微盯着那双在盘碟间跃动的青葱玉指,轻盈的夹豆干丝,勺着海苔粉与炸蒜粒,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怎么回回亲近都如此把控不住,弄得一塌糊涂,半点男子气韵都没有。只叫她觉得我好没用呢。’
男人若是拿来用的,如何‘用’自然由女人调弄。那么,好用与否,陈舍微自己恐说了不算。
谈栩然见他心不在焉,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只启唇咬下一口多撒了糖碎和苔粉的润饼,咸甜交织,口感丰富。
甚好,她觉得自己越发贪心了。
午膳吃得饱饱,陈舍微今天没再出门,家中也有农事要忙。
瓜类、番茄、茄子若要自己育苗,得早一些准备起来。
因为从种到苗,长得慢,直接买苗倒是方便些,不过陈舍微觉得自己留的种好,索性同烟苗一起育了。
差不多的工序一起做,效率会高很多。
只是今儿一进菜园子,就瞧见绿绒绒的,陈舍微定睛一看,牧草怎么长菜园里来了?
菜园里撒了猪羊粪做肥,虽是沃过,还残了些活种,结果就让牧草赶在菜苗前头探出来了。
不过牧草根浅,众人忙好了各自的活计都来帮忙,不多时就拔光了。
陈绛只要一出现在园子里,小奶羔和小猪崽总是黏着她。
她认真拔草呢,崽子也跟着她,她拔一根嚼一根,拔一根嚼一根,手速快得都出虚影了,还跟不上它们嚼吃了。
“自己啃去!”陈绛生气了,要推几只小崽,倒被它们顶的摔了个屁墩,闹得大家一阵好笑。
小竹亭冬日的时候修整过,台阶扩出去七八寸,亭顶和支柱也加固了,陈舍微把黄瓜苗栽在竹亭边上,等着春日攀好了藤叶,夏日结果又能覆浓阴。
除了这意想不到的牧草籽,猪粪羊粪的确是养菜的好肥,不过养花还是鸡粪好。
家中没养鸡,鸡粪是陈舍微拎着两包茉莉花茶管许大娘讨要来的,把许大娘逗得抱着门柱笑。
许大娘抹着硬生生笑出来的眼泪,收下了陈舍微的花茶,攒了几日的鸡粪,叫小孙儿给送来了。
陈舍微原对种花这事儿没什么想法,享乐总要建立在务实的基础上。
而今,他想把宅子打理好,这是家啊,得弄得漂漂亮亮的,才配得起他那一大一小,最盛最矜贵的花儿。
院里的花多是地栽的,又辽阔的泥土,何必叫花儿拘在盆里呢。
陈家是原本就有月季的,大多是藤本月季,那时候没人打理,胡乱爬长,像一双双干枯鬼手,钳着宅院。
陈舍微砍点了枯枝死叶,就地焚烧了,倒成了滋养的好肥,濒死之种也在去岁的春夏秋三季里开了些花,也是够顽强的了。
月季和蔷薇若是养得好,三季都能开花,花期绵绵。
今年开春再加陈舍微的仔细侍弄,一场春雨后,谈栩然一开屋门,就觉这院子像被花给炸了。
柔色艳调的花儿原本次第开放,可耐不住雨露润泽,一朵朵吐蕊爆香。
明黄玲珑,淡紫翩然,幽绿静谧,粉绒轻盈,浓朱欲滴,白雪坠枝,简直美不胜收到了极致。
小雨方歇,阳光镀金。
累累重开的花朵遇雨低垂,花瀑倾覆而下,谈栩然轻轻一触,沾了她一手湿润雨露,倒叫她想起某些相似的情景。
月季的花期长,开放时抢肥抢得凶,与葡萄种在一块,两样东西都长不好,所以葡萄架旁的几株月季移了一丈地,搬进正院通往菜园子的夹道里去了,正与吴缸给扎的秋千做邻居。
这丛月季有两个种,色浓形圆的叫‘云蒸霞蔚’,色雅瓣尖的叫做‘银烛秋光’,花藤绕在一块,远远望去,彼此交融,花色好似渐变。
月季丛中间竖了一根竹,藤干叫陈舍微用粗索束了起来,像是一株花树,竹竿毕竟有度,不是真的树干可以随着长,过了头的藤枝叶撑了半丈长,又垂垂落下,正好拢成一个花拱门。
沿着夹道的墙角,陈舍微种了好些绣球,眼下还不是绣球的花期,可谈栩然不难想象那副花团锦簇的景象。
夹道墙壁上的窗就是内室望出去的小西窗,等着天气醺暖起来,晨起一开窗就能看见秋千架在弯弯花桥下。
谈栩然缓步在花堆中,被盛放的美态全然包裹住,想起陈舍微前些日子冒着雨一直在院里东凿凿西铲铲,各种花苗裹着土块立在他身侧。
有从花市上买来的好种,还有他自己从乡间挖来的草花。
郭果儿劝了他几回,他就是要自己弄,还嫌果儿啰嗦。
忽然就觉耳边清静了些,陈舍微一侧眸,见谈栩然正站在他身侧为他撑伞,陈舍微给一株花苗培了培土,笑道:“移苗得在阴雨天,这样几乎百种百活。”
彼时,那小花苗只结了豆大的花苞,枝叶稀疏,全然看不出盛放时的模样。
可假以时日,这成片花海就铺天盖地的遮在眼前,如陈舍微这个人一样,温柔似水,无所不及。
‘失策了。’谈栩然擒着一朵掩在叶片中的绿萼想着。
这是个很老的月季种了,很漂亮,但不怎么讨喜,因为它的花瓣颜色同叶片相近,没有那么妩媚动人,作为一朵花,它太清冷不谄媚了。
“这绿萼是不是很好看?太少见了,花市上都不怎么卖,我同老三巡茶山的时候发现的。”
陈舍微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谈栩然没回头,只道:“怎么瞧上这花,瞧着又冷又硬,哪是花呀?”
“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陈舍微的语气瞬间黯然下来。
谈栩然松开花枝,点点水珠迸溅,美让她软了心肠,不想说些虚伪的假话了。
“喜欢的,只是心思叫你猜得这样准,有些不乐意。”
陈舍微默了片刻,自身后紧紧将她环抱住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陈舍微埋在她脖颈处闷闷的道:“我又这样蠢,夫人别嫌了我就好。”
气氛正好,谈栩然微微侧首,她一动,陈舍微就感受到了,抬起脸来,近在眼前的朱唇之魅,胜过所有盛放的花。
只是这时,突然就听陈绛边喊边往外跑,“哇,花都开了,好漂亮啊!爹爹太厉害了!
陈绛只迈出半个身子,随在身边的吴燕子往这边睃了一眼,隔了这么远都能看见她眼睛大了一圈,眼疾手快的把陈绛往回一捞,房门轻晃,识趣的掩上。
陈舍微失笑,就听谈栩然赞许道:“燕子这丫头,愈发懂事了。”
他未发一语,因为唇被吮住了。
谈栩然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轻扯他的腰带往里一带,藏进那烟粉花瀑绯红藤枝下。
缠吻中谈栩然偶尔的一睁眼,只见陈舍微浓长的眼睫轻遮,身前身后繁花映目,春风拂面,花香醉人,花海如雾,落了几只蝴蝶在轻尝花蕊,花是静默的蝶,蝶是飞舞的花。
谈栩然缓缓的合上双目,似蝶般舐蜜啜汁。
陈舍微被轻吮慢舔的早就醉了,恍恍惚惚的漏出些许思绪。
“要不要把槲寄生的典故改一改,改成站在月季花下就要接吻呢?”
这样的话,在月季漫长又绮丽的花期中,他就能随时随地的亲吻她了。
哦对了,得在独处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过过过过!!
第69章 芝麻糊、奶酪青团和情窍
家中有了驴骡, 总会叫人想着置办石磨。
过了些日子,高凌十分肯定的说母驴已经怀上了, 过程中种种艰辛窘迫也不好意在人前诉苦, 只得咽下。
孕驴不好做什么重活,偶尔一推磨倒是不妨的。
冬闲的时候,陈舍微用柏香木细细烤烘了芝麻, 熟芝麻做馅,或是捏一撮在米饭上就已经香绝。
今日他还用泉水磨了芝麻糊, 石磨轱辘转, 香气被碾得无处遁逃。
用石磨细细磨出来的芝麻糊无比顺滑, 半点颗粒感都没有,陈舍微捧着石舂,在每人碗里都撒了一把花生粉, 香上加香。
香是藏不住的,王吉一进来便大笑, “总算叫我逮住了, 吃的什么, 鼻子都要香掉了!”
这些时日王吉往泉州去弄铺面的事,陈舍微忙着下田去打理烟叶, 偶尔有闲, 还要备考,就算碰面,也没叫王吉撞上饭点。
“下回买些杏仁来磨, 拼个黑白色。”陈舍微见陈绛吃得不亦乐乎,又道:“夏日里可以加些乳来做冰酪吃。”
半碗暖呼呼香喷喷的芝麻糊下肚, 魂魄简直像被按揉过一遍, 舒坦至极。
王吉凑过来一张黑乎乎的嘴, 道:“你把我一块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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