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57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陈舍微作为男人,出奇敏锐的从谈栩然的口吻中感受到了一点羡慕。

  他有点不确定谈栩然是不是那个意思,但这句小话吹进他耳朵里,吹得心火呼呼直窜。

  ‘这可忍不了了。’

  陈舍微正准备翻身扑过去,谈栩然蜷了身子,往他怀中一缩,柔韧的四肢却舒展开来,如无心的柳枝一般探进去,枝叶又绕出被筒,扯落帷帐,遮蔽住窥视的月色。

  肉身没在黑暗柔软之中,仿佛消无了,唯有几处格外鲜活。

  陈舍微也想碰她,摸一摸她身上其他的温软缝隙,肯定更要命。

  可耳垂被含住了。

  “不要动。”

  命令顺着舌尖游弋到耳,又钻入脑中。

  陈舍微想说这样好不公平,他也能让她欢愉的。

  可甫一张口,他就恨不得闭上。

  脚踏上银丝碧青的绣鞋摞在黑灰布鞋上,随着月亮被帷帐后细碎的吟哦声羞得藏入云雾,鞋儿也没入黑甜香梦中。

  直到阳光从无到有,由淡转浓,将水汽潮寒都蒸腾,迎来蓬松又轻盈的新一日。

  陈舍微出门要去巡田,稻苗结青穗,夏风一吹,转黄就能收了,烟叶除了供卷烟店的那一批,余下糙种用来杀虫的也在收了。

  陈舍微坐在马车里,拭了拭额上渗出的微汗,把水壶给赶车的朱良递过去,道:“多喝些,今儿真是热,可别中暑了,还好夫人心细,让阿巧给我备了三个水囊呢?绿茶你可喝得惯?还有紫苏酸檬饮子,要不要?”

  夏天说来就来了。

  天若是晴得久一些,可以用晒烟之法,也省些柴火和人工耗用。

  杀虫的糙烟叶,陈舍微就决定用这个法子,眼下吴家屋前的明堂上密密麻麻的晒着烟叶,一片片交叠如鱼鳞,铺好后还得盖上一层烟帘,日晒夜收,不可淋雨。

  陈舍微取下一片烟叶细看,就见大部分已成黄色,就是叶脉叶柄还没有干透。

  “这种程度的烟叶可以叠起来晒了,也省些地方。”

  陈舍微抬头看吴家屋顶上也都是,还有村里中公的空地上,吴家也出了银子租下晾烟叶了。

  吴家兄弟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除了吴缸,其余两个也一左一右的架在他,像是怕陈舍微跑了一样。

  “怎么了?”叫仨男人跟得这么近,陈舍微挺别扭。

  “杨家这几天号丧呢。”吴缸一脸严肃,左脸上还有一大块淤青,是杨大河在慌乱中趁机给了他一肘子,“怕他们不长眼,动什么歪心思。”

  陈舍微嗤了一声,道:“自作自受。”

  何氏给他端来一盏茉莉花茶,又给守着马车的朱良提了一盏去。

  陈舍微抿了一口,觉得不错,野茶乱窜的辛辣味几乎消失殆尽了,不用茉莉花香来盖基本也尝不出了,收价也比去岁高了一成。

  “夏茶前的肥施了没?”

  吴缸点点头,道:“嗯,都施好了。”

  除了烟叶外,陈舍微还让在没人要的山头上种了些除虫菊、雷公藤、闹羊花之类的,其实乡民也都知道这些花草能杀虫,只是觉得效果不大好。

  “除虫菊的药性都在花里,应该在花开六七成的时候采摘,太早太晚都不行,刚采下来就要及时晒干,这样的日头,”陈舍微眯起眼打量天空,“六七天吧。晒干之后就要小心储存了,最好是避光避热避潮的地方。”

  吴缸琢磨了一下,道:“那就用厚实的宽叶儿包了,悬在梁上。”

  陈舍微点点头,道:“嗯,泉溪的虫药铺面已经看定了,这两日打扫了就能搬过去了,就不占你们家地儿了。”

  “六少看您说的,这有个甚,叫我们睡叶儿堆上也无妨。”何氏提着茶壶在一旁凑趣。

  吴缸好学得很,又道:“六少,那雷公藤和闹羊花呢。”

  “雷公藤的毒在根皮上,细根尤甚,嫩叶里也有。”陈舍微想着,皱皱眉道:“雷公藤太毒了,你收了别往家里拿,直接送到铺子里去,还有闹羊花也是一样的,花茎叶都有毒,榨了汁兑了水用喷壶来撒,还有,一定一定要吩咐下去,撒的时候口鼻要用布捂住,要顺风撒,万不可逆风。”

  吴缸肃然的点点头,道:“我会让性子稳重的人去做这事。”

  听着两人说话,何氏用胳膊碰了碰吴筷,吴筷摸摸头,没开口。

  吴缸瞧见了,就道:“六少,您上回说茶籽饼也收的。”

  “是啊。茶籽饼治蚂蟥、蜗牛最好用。”陈舍微顺着吴缸的目光看向何氏,何氏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衣角。

  吴缸继续道:“我大嫂娘家新开了榨油坊,余下的茶籽饼可拿来吗?”

  “自然了,茶籽饼就是茶籽饼,东西好就行,既是大嫂娘家,更方便不是吗?”

  陈舍微一笑,看得何氏脸都红了,忙道:“多谢六少。”

  她娘家是借了吴家银子才开得起榨油坊,虽说有借有还,可吴老爷子没要利钱,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借钱不要利?

  何氏打心眼里感激。

  陈舍微账上的银子若是在泉溪镇上买了铺面,那就真的捉襟见肘了,所以虫药铺子是谈栩然掏银子买的,自然也落在谈栩然名下。

  郭果儿去县衙跑文书手续时,还备了些碎银子以求个方便,没想到那书吏一听是陈家六少的,只赔笑说不必了,公事公办罢了。

  郭果儿也没当一回事,只想着是给陈家族里面子,可半道上一拍脑门,想起之前来县衙过手下等田的契书,不也是磨磨唧唧吗?

  哪是给陈家族里面子,这是叫甘力给吓的!

  虫药铺子也招人呢,王吉给荐了俩,其中倒有一个算熟人,是许大娘的儿子,许仲。

  许仲在泉州药铺里当了几年的二把手,一直升不上去,钱没怎么挣,家也顾不上,老大人了,同媳妇只有一个孩子。

  许大娘觉得不成,就去泉州把儿子拽回来了,陈舍微刚好要招人,虫药铺子也算与许仲对口,沾点药嘛。

  许大娘听说了,带着许仲提着礼儿上门来,碎碎叨叨一直数落他不着家,不给许家开枝散叶。

  陈舍微听着还蛮有趣,许大娘性子爽利讲理,不像有些婆婆,儿子一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要埋怨儿媳不中用,怀不上。

  许仲瞧着应该是随了爹,软乎性子,那嘴张着老半天了,尽喝茶了,想插话插不上,见谈栩然来了,连忙咬牙钻出来一句,“娘!”

  许大娘这才后知后觉,陈舍微也只有一个女儿呢!

  谈栩然又不是顺风耳,没听见许大娘前头的念叨,只觉得自己一脚迈进来,大家却都不说话了,故而不解看向陈舍微。

  陈舍微只笑眯眯的,道:“许大哥既愿意,那就来虫药铺子试试吧。”

  许仲忙站起来,道:“您雇了我,那就是东家了。我倒是愿意的,只是这虫药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种田的都是苦劳力,舍得花这个银子买药吗?”

  许大娘一个劲的白自家儿子,哪里见过自己给自己砸饭碗的蠢货!

  陈舍微倒觉得许仲这性子不错,起码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主儿,就抄起自己誊写好的一份价目给他瞧,道:“都不贵的。”

  花草都漫山遍野长着,成本极低。

  许仲细细看着,道:“一亩稻田,只需用三十斤闹羊花浸液,三十斤的浸液只这个价,确不贵啊!可效用呢?”

  听他还要问蠢话,许大娘就觉得心口发堵。

  陈舍微觉得许仲这样较真,应该是个做实事而不善钻营的人,难怪总是升不上去。

  于是他起身笑道:“我后头的菜园子里就使了些,许大哥随我看看去?”

  方才进来时,一院子繁茂妖娆的花藤已经让许仲震惊了,他还想吟个一句半句的,被许大娘一巴掌拍进屋里去了。

  许大娘今儿也是头回进陈家来,盯着院墙上的尖竹片看了许久,嘀咕着回家也让老头和儿子给弄上。

  泉溪这些年虽然还算安生,可零落有倭寇深入的消息传来,最近一处就在山涌。

  虽说住在镇上比住在乡下好多了,起码散寇不敢贸然来犯,可谁又说得准?

  许家只是稍殷实些的本分人家,到底是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心里总有几分惴惴。

  许大娘一向乐天,步移景动,她瞧着陈家的菜园子,忧愁的心思就像阳光下的薄雾,很快消散。

第74章 木耳菜籽和炸紫苏

  初夏的菜园子, 眼下是最舒服的。

  夜露凝在叶上,晨光微熹, 愈渐热烈, 却又未到能叫人发汗的地步。

  水汽蒸腾,使着园子里雾蒙蒙的,阳光投下来叫空气中饱满的水珠一折, 茸草绿藤都笼罩在一片柔光之中。

  虽说是菜园子,但也不都是绿色。

  茭瓜、丝瓜、黄瓜都开了黄花, 黄瓜甚至已经凝出了小小的瓜崽。

  一架一架的番茄结了果, 正卡在绿黄之间, 一旦红润起来,就是盛夏来时。

  木耳菜爬得快要疯了,这么大一块地随它攀, 随它长,阳面的叶儿比手掌都大, 还开出零碎的白花。

  许大娘瞧着倒有点心疼, 道:“长得太好也不好, 这都老了。”

  “这倒不妨事,木耳菜又叫胭脂菜, 结出的籽能染颜色, 染出来是很好看很淡雅的粉紫色,做胭脂,染衣料, 描指甲都是好的。”陈舍微笑道:“我养这一丛本就是这个打算,夫人的蔻丹总是凤仙花的赤红色, 就算淡染了, 夏日里瞧着也热。”

  许仲算是头一回同陈舍微打交道, 能看出夫妻二人感情不错,但这张口夫人闭口夫人的架势,还真是头一回见。

  许大娘已经见怪不怪,陈舍微来买早膳时就这样,我夫人东,我夫人西的。

  想起自家儿媳常年跟着她炸果揉面,三更天起来磨浆点豆花,分明还这样年轻,一双手伸出来,同她这个老妪也差不多。

  嫁了自己儿子,又是个蠢钝不解风情,唉。

  陈舍微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带着许仲踏着泥梗往里去看茄子豆角,宽大修长的手掌拢过沿途盛放的韭花团。

  韭菜从春日长到夏日里,夏韭滋味不大好,但陈舍微也没掘了它,由它长着。

  一丛丛的开了细碎的小白花,小白花又聚得紧,一团一团的,虽是白色,看着却也讨喜秀丽。

  谈栩然时常剪了一捆韭花,随手插在厨房窗台上的土陶坛里,就摆在陈舍微那副笔墨书册边上。

  他若做饭,也见缝插针的研读,一转脸瞧见了这坛古朴的插花,趣味雅致,也能松缓心情。

  夏日里厨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又热还招惹蚊子。

  厨房前头有一块一丈长半丈长宽的小菜园,葱蒜姜块占了一半,另外一半满种了薄荷、迷迭香、紫苏、七里香之类的香草。

  香草之中有大半能驱蚊蝇,效果不错,若蚊蝇实在猖狂起来,拔几株薄荷剁烂揉碎,浸在水里,用这水擦灶台擦地,满厨房喷洒一遍,能好不少。

  许仲一路从后园绕到小厨房边上的石径上,瞧着满园葱茏,长势喜人不说,每个瓜儿每株菜儿都那么漂亮,虫眼不能说绝迹,实在不多。

  孙阿小已经在准备午膳了,米饭炊熟后飘出阵阵香气来,紫苏叶儿挂了糊投进油锅里,炸得蓬松发脆,香气灵透。

  她还洗净了一盆紫苏搁在边上备用,现在一边炊小鱼杂饭,一边用小竹篾从添了碎冰的水盆里捞起一钵鲜虾,要去头剥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