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珍宝珠
陈绛正想说,‘这不是蠢话,我阿爹早说了,他好养我一辈子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说出去,可能会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就一歪首,看向那小少爷,道:“多谢你来问我,我同你讲,我不愿。”
她说这话时,一阵风从背后吹来,拂过她,又袭到曲守年面上。
曲守年嗅问着这股忽然而至的花香,觉得心中莫名失落,其实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初次见面,他又是个瘸子,自然不嫁。
陈绛福了福,很干脆的转身离去。
吴燕子和随后而至的阿巧急的团团转,吴燕子道:“姑娘,只是替你端了一碗凉茶去,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陈绛想了想,只道:“蒙着眼转圈,人都晕乎了,这姐姐也不清楚路,给我带到七婶娘家人院里去了。”
说着,身后有个体面的婆子追上来,捧着个坛子递给陈绛,道:“方才是我们小少爷唐突了,还望姑娘不要怪罪,这是上好的岩蜜,我们夫人说,权当做谢罪了。”
陈绛听见是蜜,纵然也知道岩蜜难得,但下意识就不想接。
“请转告夫人,曲少爷只是心直口快罢了,不过我方才所言就是所想,请夫人成全。至于这蜜,”陈绛思量着,学了谈栩然的说法,“我近来食蜜总觉喉咙泛痒,想来是没缘分了。”
那婆子听她这样说,也就把手收了回去,道:“既这样,姑娘若还回去吃席,那道玻璃乳鸽可就别再吃了,这菜原是用冰糖做壳的,不过我家姑奶奶待客素来大方,就改用了岩蜜。”
陈绛一愣,稳住神,谢过这婆子,一转身紧攥着吴燕子的腕子道:“快去,叫爹爹千万别吃玻璃乳鸽。”
此时前厅宴席才吃了一大半,今日毕竟是孩子的满月宴,曲氏也算一个重要角色,同陈砚墨两人温声谢了众人的捧场,又说了几句客套热络话,见陈舍微吃东西好似小鸡啄米,那褐红亮皮透着香甜气的烤乳鸽又刚上桌。
“小六,放心吃吧,你这一桌我叮嘱了,还是用冰糖的。”
陈砚墨也望了过来,一张脸喜洋洋的,满是得女的欢愉。
陈舍巷嘟囔道:“那别桌都用的什么?”
他身后有个小厮道:“爷,是岩蜜。”
“那我要吃使了岩蜜的。”陈舍巷道。
菜都是有多的,很快就给陈舍巷端来一只,他两边各扯了一只腿了,嚼了嚼道:“吃不出个什么差啊。”
“反正都是一个甜滋味。”陈舍嗔说着,示意小厮把冰糖壳的乳鸽端到陈舍微跟前。
陈砚墨那张毫无破绽的笑脸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陈舍微喜欢吃,可更惜命,正想着起身去解手躲过去,吴燕子抱着陈绛赶了回来,陈绛一路穿过人群,从陈舍微身后蹭过来,附耳道:“阿爹,你千万别吃乳鸽,用了岩蜜的。”
“哦是吗?”陈舍微笑了起来,道:“哪有大玉兰?带爹看看去。”
陈绛同陈舍微很自然的离了席,陈舍秋晃晃脑袋,道:“小六就这么一个丫头片子,看他也不急,还宠得跟宝一样。”
曲氏此时还站在男宾这边,周围人声嘈杂,可也不知怎么回事,陈舍秋这话‘滋溜’一下就钻进她耳朵里了。
‘女儿生下来之后,他都没沾过手。’
身侧站着个玉树临风又八面玲珑的如意郎君,曲氏却一转身,觑了眼牵着陈绛走出去,去看那大玉兰的陈舍微,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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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沐浴和海胆饺子
这一席吃完, 有几房人都要走,陈舍微自然也想脚底抹油, 溜之大吉。
“你在泉州又无事, 走得这么快做什么?”陈砚墨施施然斟茶,“沁园荷花不会晚了几个时辰就败落。”
这厅里人渐稀疏,陈舍秋、陈舍巷几个吃醉了酒, 去厢房歇了,还有几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说些笑话。
陈砚墨毕竟年岁同他们相当, 平日不似大房二房那几个长辈一般严苛肃穆, 所以除了如坐针毡的陈舍微, 旁人在美酒佳肴的伺候下都显得十分松泛。
“七叔倒同五哥一般,时时刻刻把眼睛落在侄儿身上。”陈舍微看着陈砚墨,扬起一张假惺惺的笑脸道:“夏日潮闷, 只盼着同妻女泛舟莲湖之上,得些凉风快意, 总好过在此苦坐。”
“我又没罚你抄经写文, 何来苦坐?”陈砚墨换了便衣, 一袭白衫蓝袍,这人模狗样的东西, 真能唬人。
陈舍微正要说话, 就听外头小厮传话,简而言之,就是谈栩然来要人了。
“七叔这素来干净, 你那大脚婆也太过了些,回去要好好管教才是。”陈舍嗔打着酒嗝, 醉醺醺的道。
“约莫是孩子闹困了。”陈舍微起身一拱手, 走人。
厅里也没几个人了, 陈砚墨索性一挥手,众人都散了。
谈栩然牵着陈绛在外头等他,远远见陈舍微和陈砚墨一道出来,谈栩然对吴燕子道:“你带着阿绛先到马车上去,把羊肉酥糕给朱良,别叫他空饿着肚子。”
夹道的晚风吹得她发丝微微飞扬,不过梳了髻,再怎么吹也散不开。
陈砚墨凝目看着,谈栩然浅浅一福,道:“七叔。”很快朝陈舍微走去,在他身后半步站定。
“告辞。”陈舍微牵住谈栩然的手,转身快步离去。
谈栩然觉察到他越走越快,手指也被他攥得很紧,想来心中是酸味漫天了。
她不晓得这有什么好醋的,她这辈子同陈砚墨又没什么交集。
论容貌么,陈砚墨是丰采高雅,陈舍微是朗月清风,前者可以伪装,后者却是天然气韵,装不出的。
至于性子么,陈砚墨性子偏狭,人前人后不同样,谈栩然见识过了,并不喜欢,而陈舍微么,若不是他性子讨喜,估计早就投第二次胎了。
不过,谈栩然见陈舍微这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他醋劲倒是大。
在泉溪的时候,她带着陈绛晨起买早膳,入夜看偶戏,春日买裳,夏日游船,秋日赏桂,冬日看灯,满街的逛,虽说陈舍微多半陪着,可也有不在时候。
他从未有过半句不喜之语,只每回都会提醒她多带人,小心提防宵小,眼下却连陈砚墨看上一眼都要呕心。
谈栩然想着,是不是陈砚墨做了什么叫陈舍微很忌惮提防的事。
可她一时没想到,陈砚墨惦记着她,还图谋不轨,在陈舍微眼中本就是一件最不可饶恕之事。
回到小院,灶上就热络的张罗开了。
众人都要洗澡,见陈绛犯困,头几桶水先给了她,再烧一锅还要供给谈栩然。
陈舍微兑了一桶温水,穿着里衣,站在院里胡乱冲了一遭,算是洗过。
阿巧早就避开了,陈舍微闷头剥掉身上湿淋淋的里衣,换上外间榻上那几件干净的。
没由来的,陈舍微就觉得陈砚墨想要他的命,那道玻璃乳鸽用的是糖还是蜜,他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陈砚墨难道真敢下手吗?
陈舍微胡思乱想着,死,并不是最叫他担心的,担心的是他若死了,陈砚墨揣着那么龌龊的心思,会怎么对待谈栩然?
一想到这里,他心尖像被掐了一样疼。
陈舍微魂不守舍的推开内室的门,水忽然落在他耳畔,将他惊醒。
这小院毕竟供人租借,使的摆件不差,但也不会太好。
眼前这副屏风是单幅的,浴桶有半露在外头,用的油纸很薄,屏风后的人又站着,清晰可见腰肢处的弧度往上延伸,两捧曲线惊人的柔美。
谈栩然也发觉陈舍微进来了,约莫是被惊着了。
曲线一颤。
谈栩然扶着屏风望出一双沾了水汽的眸子,湿润润的,好似刚刚因某些快乐的事太过不受控,而渗出过泪。
这动作让她更贴近了屏风些,几乎要贴上了。
“是夫君啊。”她声音难得有些俏皮,随即又藏了回去,没进浴桶里。
露在外头的半只浴桶沿上踏上了一只雪白的足,还黏着一瓣绯红的蔷薇。
“夫君,阿巧约莫在后头浣衣呢,你去开开门呀。”
“噢噢噢,啊,什么?”
陈舍微猛地惊醒过来,一直响着的敲门声这时才传进耳朵里。
“你席上不是没吃什么吗?我让朱良去买了些酒菜回来做宵夜。”
陈舍微身上有一团火,在晚风中攀升直上,提着酒坛和食盒转头就走。
朱良把着大敞的院门直叫唤,陈舍微走了快一半了才想起来门没关。
“爷,您没事吧?”朱良费解的问。
“呃,没事,刚才冲凉,耳朵有点进水了。”陈舍微已经被烧得胡言乱语了。
关上了,他拔腿就跑,直到了房门口才慢下来。
殊不知院落空空,他先急后缓的脚步声,简直像演在谈栩然跟前。
她勾起唇角,用瓢舀了水,洒在肩膀背脊上,水珠从白润的肌肤上弹出去,溅进陈舍微乌黑的眸子里。
他低了头,手忙脚乱的在摆酒菜。
酒是好酒,沁园附近的酒庄最有名荷花酒,还给配了一支荷叶,一朵荷花,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陈舍微看了圈,就给斜搁在一个盛了点水的大碗里了。
下酒菜就三个碟,炸蛎、醉虾拼花螺,还有一碟海胆饺子。
陈舍微翻来覆去的摆弄,一下把这碟挪到左边,一下把这碟弄到右边。
碗碟轻轻碰,脆响仿佛有韵律。
在这阵韵律中,谈栩然开始穿衣了,屏风窄小薄透,一下伸了玉臂,一下露了雪肩,穿小衣时她抬手一拢,更有饱满一动。
陈舍微已经看傻了。
夏日就是好,她只松松穿了里衣就出来了,小衣的金缕索贴在脖颈上,蜿蜒往深处游动。
谈栩然都坐下了,陈舍微还站在桌边,像是要听训呢。
“夫君站着作甚?”
陈舍微赶紧坐下,抓起筷子夹了个海胆饺子。
海胆又有海精之称,其鲜美滋味可谓是一骑绝尘。
陈舍微一口咬下,就觉得内馅湿漉漉的,水像是要淌出来,他连忙吮了一口,舔了舔唇道:“夫人真是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就好。”谈栩然捏起荷梗,看着那碗水道:“这是酒还是水?”
陈舍微方才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伸手在那汪水里搅了搅,一嘬,只觉得残了荷香,道:“这是水。”
他往桌下看了看,拎起酒坛道:“酒在这呢。”
谈栩然支起窗子,把大碗里的水泼到院里去,拢了荷叶成一个酒器,朝着陈舍微道:“夫君把酒灌进来吧。”
“啊?”陈舍微虽有疑惑,还是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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