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75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陈舍秋已经打听清楚了,陈舍微是因为虫药入了杜指挥使的眼,就道:“你这是谦虚了,遍地都是的杂草,在你手里偏成了虫药、闽地早好些年就种烟叶了,偏你琢磨出了烟卷,就算市面上有人仿,也不及你这铺子里出来的滋味。”

  陈舍微玩着一个橘子,只笑笑。

  “可你的性子就是太独了些,哥哥们在泉州待了那么些年,怎么说人情面上总是吃得开的,你来泉州开铺子,也不同我们说一声,平白费了好些功夫,那王牙油滑惯了,请人雇工,中间都又多油水叫他贪吃了去,算都算不清楚。”陈舍秋一副替他痛惜的样子。

  “小打小闹的玩意,哪敢去哥哥跟前丢脸。”陈舍微把橘子掷回果盘里,他用了点力气,橘子砸得一晃,滴溜溜的转了一会,“不曾想入了杜指挥使的眼,算是赚了些,可也算不得什么。想来是爹娘在天有灵,当年叫我败光的家业,也只能靠自己挣回来,哥哥你说是不是?”

  “看来你心里是有恨呐?”陈舍秋知道他扯出杜指挥使的意思,这两门买卖,旁人都甭想了。

  “有,那也冲着五房去了。”陈舍微半真半假的说:“说起恨,我更恨自己。”

  陈舍秋就觉得陈舍微的笑脸无懈可击,针尖都挑不出缝隙来,缓声道:“一家兄弟,到底是不好结仇,这样,年节里你们都到泉州来,该叫五房吐出来的,我会让他们张嘴。”

  五房吞去的家产,少说也值几千两。

  陈舍微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自己的身上,又见陈舍秋燃了一只新烟,淡淡沉香味道扩散开来,他脸上流露出享受满意的神色来。

  他点点那烟匣子,道:“这个味,送一匣子到我房里。”

  到底是一个祖宗,这点子好处,陈舍微还是能给的,就道:“好。”

  陈舍秋鼻子里钻出两条长长烟龙,被陈舍微一掌挥断。

  “老爷子这几日精神总不大好,商量着,给他拣个人冲冲喜。”

  “啊?!”陈舍微原本装得挺好,可实在太惊诧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给陈砚著那老山魈冲喜?这不就是拿活人上供吗!?

  陈舍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又道:“自家宅院里的丫鬟都挑拣遍了,老爷子也没个喜欢的。”

  陈舍微忍不了了,“生病就看大夫吃药,冲喜有个什么用?”

  陈舍秋一摆手,“男人甭管什么岁数,女人就是最有用的药,尤其是爹那年岁,吃一口嫩瓜,真跟吃了仙桃差不多。”

  陈舍微真是要吐了,腮帮子又紧了紧。

  陈舍秋听他不搭腔,只拿眼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个烟嘴。

  陈舍微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陈舍秋觉得他就是存心的,这是个脑子灵的,折腾出这么多的花样,不可能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这些天拣了多少个丫头,可老爷子心里好像是揣上人了,只摇头。”

  陈舍微身子往后一仰,仿佛陈舍秋这一张嘴吐出来的不是人话,而是什么恶臭无比的浊气。

  “要的,该不会是嫂子或者侄女身边伺候的人吧?”陈舍微挥了挥手,又赶走飘过来的一阵烟气,“那大伯可太过了,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又在病中,可也不能提出这个么叫晚辈为难的要求啊。”

  陈舍秋后头的话叫他一气都堵了,又狠狠嘬了一口,烟卷一红,飞快的燃着。

  “可咱们做子侄的,总要守孝道,爹病中开了口,咱们如何能回绝呢?”

  “年下本就公务繁忙,大哥还兼了这个差,”陈舍微有些讥刺的一笑,道:“着实辛苦。”

  他这一笑,陈舍秋算是明白了,陈舍微绝对听懂了,而且完全没有要把那丫头乖乖上供的意思。

  ‘难道,那丫头已经被他收了房了?’

  若搁在从前,陈舍微如此不识相,陈舍秋早就发作了,可如今他要从陈舍微手里挖人,却也要掂量掂量。

  去岁只听说他烟叶种得好,今岁泉州城横空出世的烟卷铺子他竟是大东家。

  只是在泉溪镇上开了一间小小虫药铺子,却在虫年里把整个泉溪的收成都提了一档,引得泉州卫指挥使的注意,提他做了个知事。

  这小子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湖,看上去就那么大,可底下有多深,却叫人无法揣测。

  大堂兄和小堂弟对着看,虚伪的假笑起来,扯了几句闲篇,又邀陈舍微一家来泉州大房过年。

  陈舍微满口答应着,心想,‘鬼才去!’

  那要求陈舍秋虽没说出口,可陈舍微实打实被恶心的够呛,回家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水仙花连着花樽,我已经托给夫人交给南老板了。早知如此,应该往花苞里搁点毒,花开的时候药死那老东西得了!’

  想的倒是个完美杀人计,可哪寻这种一闻就死,还只死陈砚著一个的毒药?

  ‘或者弄点□□,叫他马上风死了也好,即便不死,在伺候的人跟前丢个大丑也行啊。’

  陈舍微换了只手托腮琢磨,还是没那种能藏进花苞里的药粉啊。

  想了也白想,种球连着花樽已经送到陈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陈想的是嬛嬛打鸟蛋的计谋呃。

第93章 时粿红粿和消寒图

  “夫人, 你说恶不恶心,居然真好意思开这个口。一树梨花压海棠, 以为写成诗就是美事了?居然还想到阿巧头上了, 我呸!”

  陈舍微到家了还觉得犯恶心,接过茶盏啜了一口,花香宜人, 叫他好受了不少。

  冬日里汤饮不断,今日用夏秋里存下来的花酱, 红茶做底, 添了桂圆, 又甜又暖的一盏茶。

  “幸好夫君一口拒了,阿巧不到十岁就到我身边了,我不能叫她的终身落到那样一个老东西手里。”

  见谈栩然面有愁色, 陈舍微忙攥住她的手,还好屋里炭足, 指尖不似往年冬日那样泛冷了。

  “这事儿他们也不敢摆到台面上来, 即便真那么不要脸来讨人, 我也是绝不会松口答应的,你放心。”

  谈栩然柔柔笑开了, 伏到陈舍微胸口上, 指腹轻点他的鼻尖,赞许道:“有夫君在,我素来是不怕的。”

  “对了, 阿巧的伤风怎么样了?我叫她这几日别出屋,她可闷得慌?”

  “咳了好些浓痰出来, 已经好不少了。”谈栩然微微笑着, 道:“阿巧心思静, 给她几绞丝线,一个绣绷就能坐住,病里又恹恹的,懒得动弹,谁还嫌闷?”

  陈舍微点点头,揽了谈栩然在怀中,躺进床榻中。

  原本只打算小憩片刻,可渐渐睡意上涌,陈舍微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轻柔的拂动谈栩然发顶细碎的绒发。

  谈栩然陪他躺了一会,撑起身子看陈舍微的睡容,又看向茶几上的水仙。

  这几个种球陈舍微就闲雕了几笔,留花不留叶,盛在浅口水盂里野长,叶片垂下来横生出去,好似藤萝,衬得笔直而立的花朵有种踽踽独立的美态。

  ‘寒天吐香,如此冰清玉洁的花朵摆在病气污浊的病榻旁,实在不相称啊。’

  谈栩然如是想着,抽动被陈舍微压在身下的裙带。

  她一起身,陈舍微就有些睡不安稳了,再抽了裙带,恐会把他弄醒。

  谈栩然褪下裙裹,覆在榻上,陈舍微睡梦中用手胡乱摸索了一下,失了美人温软的身子,只好将这团绯色紧攥,缠入怀中。

  走到西侧院门边上,就觉得暖和了。

  院里仆妇们正煮糜粥喂饲虫儿,叶菜儿还需得每日更换,不过虫儿所费不多,菜园子里每日新鲜供应,也紧够它们吃了。

  “呼人。”刘钿见她来,忙要起身行礼,她膝上累着瓷盏,腿边又搁着好些罐。

  “你忙吧。不必讲究了。”

  门槛边上竖着衣架,众人的外袄都脱了挂在上头,谈栩然解了衣裳,贴在陈绛交叠的披风和厚袄旁挂好。

  这一批虫儿破卵而出,原本细如游蚁,养上些时日,脱了大壳,倒也分出了雄雌。

  陈绛正用鸡翎将虫拂进白瓷盏里,辨明雄雌后,将雌虫汰去后,在根据品相优劣分罐而居,出货时价钱也各不相同,自然要看准了。

  陈绛做的极其专心,谈栩然立在她身后瞧了一会,无一不准,不由得轻笑出声。

  “阿娘。”陈绛抬首笑,道:“阿爹回来了吗?”

  “嗯,坐车累了,又叫你堂伯父缠着说了好些话,倦了正睡着呢。”

  “那可吃了些?”陈绛关切的问。

  “喝了盏桂圆红茶就睡了,”谈栩然掀开罐盖,只看里头一只蝈蝈抱着秸秆,背脊开裂,正在褪壳,“我来时叫灶上煮了他爱吃的红豆芋头甜汤,等他睡上一会,醒了就好吃了。”

  陈绛甜甜蜜蜜的笑了起来,谈栩然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勾她小巧的鼻子,道:“自然有你的份。”

  只是陈舍微这一睡,睡到了卯时初刻,醒来时天光迷离。

  谈栩然后半夜才钻进被窝里,她日夜忙碌着,陈舍微很是心疼,今明两天儿出的是最后一批虫儿,虫房里都可以拾掇起来过年了,谈栩然也能彻底得闲。

  陈舍微小心翼翼的起身,掉出怀里紧搂着的裙裹,浸润着他的体温。

  ‘怎么跟个痴汉一样。’

  陈舍微对自己有点无语,耐不住腹中饥饿,在谈栩然额上亲了一下,起身穿衣去寻点吃食。

  院里空落落的没人,淡淡的薄雾像是兑薄的牛乳,叫这冷冽的清晨有一种可爱。

  陈舍微望出院墙去,又见内院墙外白烟团团,这可不是天然水雾,而是厨房烟道里透出来的水汽。

  这宅子里早就有人忙碌开了。

  陈舍微用冷茶漱了漱口,凉得他精神抖擞,往厨房走去。

  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厨房里,孙阿小正领着仆妇做年节必不可少的各种米粿。

  时节做时粿,如清明鼠曲粿,重阳九层粿;

  喜节红曲粿,灶上蒸着,竹篾上晾着的,分别有两种深浅不一的红粿;

  鲜红欲滴的皮子里包着花生芝麻,桃红浅粉的皮子里裹着绵糜豆馅。

  除了粗使之外,谈栩然先前往内院里买了几个伺候的人,由阿巧管着,她伤风这几日,正好看看她们几个能不能出师了。

  今日正轮着小荠,她提起两个暖瓶往外走,一见着陈舍微居然来厨房了,颤声道:“爷,您,您起了?我,我……

  不同于她的惶恐,孙阿小笑道:“爷,饿了吧,昨晚上不见您要吃,可是空着肚子睡着了?”

  陈舍微点点头,道:“有什么现成的?”

  “夫人昨晚上就嘱咐我煲上了红豆芋头汤的,我温上一温,马上就好吃的。爷可还想吃点什么,我弄两个蛋,还是烙个饼子?”

  陈舍微摇了摇头,瞧着她们蒸好的粿,就对小荠道:“再拣两个米粿来给我吃就行。”

  厨房前头的香草小园子也空了大半,好些都移了盆,在厨房里暖着呢。

  至于先前暖在这里的花种么,已经一道西侧院的虫房里蹭炭火去了。

  虫房里炭火太足,有几种花被迷了,不晓得时日,糊里糊涂的开了。

  陈舍微进了虫房,瞧着那盆被哄骗的蜀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