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 第65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尤其眼下殿下位居储副,妆儿身为太子妃,自感责任重大,定是担心自己承担不了太子妃之责,方提出和离,非对殿下不满,更非恃宠而骄,”沈瑜已是泪流满面,胸口起伏,嗓音激越往前伏地道,“陛下,恳请您成全了妆儿,成全了沈家!”

  皇帝闻言,神情一阵晦涩,吐出一口浊气,劝着道,“沈瑜,你之忧虑,朕感同身受,只是如今的太子妃不是先前的煜王妃,她有着天大的功勋,不仅朕看重她,百官亦是敬重她,她不必妄自菲薄,如今的沈家也不是以前的沈家,朕正在与内阁商议封赏沈家,今后沈家也是封爵之府,不必示弱于人....”

  “不,陛下此言差矣,”沈瑜顾不上拭去泪痕,挪着膝盖往前,正色道,“陛下是万乘之君,是天下人的主子,妆儿身为臣民,拼死救驾乃职责,不算什么功勋,陛下切莫因此封赏沈家,沈家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陛下若大赏特赏,倒是惹得功勋之家忘了自己的本分,臣食君之俸禄,无尺寸之功,无论陛下何赏,臣万死不受!”

  皇帝闻言百感交集,唯一那点子怒火也因这番话而烟消云散。

  沈家风骨独秀,难怪将沈妆儿教养得这般好,一时越发看重沈家。不过皇帝也心如明镜,沈家说来说去,还是不满朱谦,他暗暗看了朱谦一眼。

  朱谦望着沈瑜,眼底神色十分复杂,迎亲那一日他该是见过沈瑜,只是当时不放在心上,不曾记住,除了上次接沈妆儿回府,小坐片刻,三年了,他再也没去过沈家。

  深深的懊悔钻入心窝里,朱谦带着愧色,双袖合一,

  “沈...”

  话未出口,皇帝一道严厉的眼风劈过来,朱谦咽了咽嗓,暗吸一气,连忙改口,

  “岳丈大人容禀!”

  沈瑜听了这话,顿了一下,连忙挪着膝盖朝朱谦的方向拜下,

  “太子殿下....”

  朱谦拱手道,“先前是我对不住妆儿,还请岳丈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后我定好好照料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

  沈瑜额尖叩在地上,募的苦笑一声,皇帝所言,朱谦所诺,他何尝不懂,又何尝不知,只是他身为父亲,考虑的更长远一些。

  妆儿性子温软,将来何以面对后宫的凶险,与其等着某日她被深宫蹉跎致死,还不如趁着眼下天时地利人和,背水一战,替她博开一方自由天地。

  再说,皇帝与朱谦眼下话说的好听,将来是什么光景谁也不知。

  心意已定,沈瑜也不打算与朱谦纠缠,霍然抬眸,神色清明,

  “殿下海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殿下是储君,当以社稷为要,私情为次,臣斗胆,明日请家母赴王府,接妆儿回家,还请殿下恕罪。”

第48章

  “放肆!”顾尽忠脸色一瞬间沉下来, 朝沈瑜低斥道,“你怎么跟太子殿下说话的?”

  沈瑜神色不迫,躬身一揖, “臣不敢。”

  他既然做了准备上殿, 就不会胆怯。

  顾尽忠见沈瑜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心中顿知不妙,看了一眼朱谦, 见他眼神如刀斧般锐利,神色更是阴沉得紧, 便知沈瑜这是触了太子底线,再喝道,

  “沈瑜,太子妃糊涂,你也糊涂了吗?”

  沈瑜待要再驳,却见上方的皇帝摆了摆手,“好了,好了, 别吵。”皇帝倒是老神在在的, 一副见惯风浪的模样,

  “沈爱卿,沈家之意,朕明白了, 婚姻之事不是结仇,此事容朕好好想一想...”沈瑜话都说到这个地步, 可见沈家心意之坚决,

  沈瑜见皇帝口风有松,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些, 含泪道,“臣谢陛下成全...”

  皇帝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只是有一桩,沈爱卿,太子册封在即,倘若此时传出太子妃与其和离,于太子名声有损,你是个明事理的臣子,为了太子着想,册封之后再来接太子妃,如何?”

  皇帝这话表面上答应了,实则留有余地。

  沈瑜心中有数,可皇帝所言句句在理,毕竟君臣有别,他今日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接女儿回家,已经是到了极限,再执拗,怕是会惹来帝王之怒,咬了咬牙道,“臣遵旨....”

  等到御书房内退得干净,冯英亲自拿着一块帕子替皇帝擦了擦指尖粘得墨渍,“陛下,您怎么就答应了呢,您是没瞧见太子殿下的脸色,从未这般青过,可见被逼狠了,您怎么也不疼着些太子殿下....”

  皇帝睨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脑后,往后一仰,刘瑾赶忙上前将引枕给垫好,让他躺的舒服些,

  “他连自己岳父都不识得,怪谁?”提起此事皇帝还很丢脸,“也不怪沈家要和离,着实是咱们皇家理屈在先....”

  叹了一声,按着头疼的额角道,“不破不立,离册封大典还有半月,过了这半月,太子妃还不改口,朕也无计可施,人家不乐意攀皇家这门婚事,朕还能强按不成,朕念着那孩子的功勋,也不能将她往死里逼.....”

  冯英与刘瑾相视一眼,默默无言。

  沈瑜出宫后,担心沈妆儿心中煎熬,特吩咐心腹小厮去了一趟王府,将今日面圣诸事告诉沈妆儿,沈妆儿坐在罗汉床上喜极而泣。

  这么说,半个月后,她便可离开王府了。

  太好了。

  天阴沉沉的,阳光穿不透,空气里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憋闷。

  沈妆儿双手捧着脸颊,却从未这般舒坦过。

  只觉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搬开了。

  皇帝是信守承诺之人,上回未能当场应允,糊弄过去,这一回爹爹再次恳求,皇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食言了,半月后离开王府,该是板上钉钉。

  沈家一向有自己一套安身立命的处事准则,她原先怕让家人为难,一直不曾派人回府,不成想,沈家在关键时刻站在她身后,与她风雨共担,有这样的家人,是她一辈子的福气,想来,待她归家后,沈家也断不会不待见她。

  所有的顾虑都没了,沈妆儿捧着面颊痛快哭了一场。

  比起她满心欢喜,下人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沈妆儿得偿所愿,忧的是今后的路怎么走。

  郝嬷嬷抹了一把泪,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只劝着沈妆儿,

  “姑娘,接下来半月,您在太子跟前便不能像前两日那般不留情面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奴晓得您是不乐意再见他,可沈家人还要在朝堂立足,莫要将太子殿下当仇人来看。”

  这话沈妆儿倒是听入了心里,“我自有分寸。”

  余下,郝嬷嬷带着留荷清点库房与嫁妆,听雨收拾些小件,隽娘帮着清点铺子收成诸事,唯有容容陪在她跟前,

  “姑娘,您和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妆儿托腮靠在罗汉床上,一双水杏眼乌溜溜地转,满脑子奇思异想,江南秀美,她素来十分向往,宜州也极是不错,若能瞧上一眼最好,还有那邬堡,必然是要去一趟的,就是离京城远了些,也无妨,去住个两三年回来,届时京城大不一样,太子大婚了,谁还能记得她这个前任太子妃,又或者,让沈家对外声称她过世了,她隐姓埋名去老家过日子。

  这般细细想起来,竟是发现,和离之后,天地越来越宽,她有满腔抱负,只等着一展拳脚。

  捧着含羞的脸蛋儿,笑眼弯弯,喜悦情不自禁自眼角溢出来,如潋滟的一方秋水。

  容容从未见沈妆儿这般高兴过,这一瞬间竟是觉着,哪怕和离再难,为这抹冬雪春融般的笑,亦是值了。

  自千秋节那夜始,沈妆儿安排下人装点嫁妆,这几日,郝嬷嬷陆陆续续准备着,到了今日,账册单子一应都已完备,便带着婢子,一道来了前院寻温宁。

  彼时温宁也收到了皇宫传来的消息,一颗心如同跌入冰窖里。

  闻郝嬷嬷造访,呆了半晌,方将人请入。

  申时三刻,乌沉沉的云渐渐散了些,白云如墙厚厚叠在天际。

  温宁坐在圈椅里,听着郝嬷嬷的来意,

  “您再仔细核对一番,看看有没有差错?咱们主子的嫁妆与私产皆在这里,不曾多拿王府一分....”

  温宁听这话只觉心口呕得疼。

  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妆儿是他见过最好服侍的主子,他几乎可以断定,放眼京城,无论哪家贵女嫁入东宫为太子妃,王府上下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好过,于公于私,他都想留住这么好的主母。

  他神色晦涩地抬眸,“郝嬷嬷,太子妃那头,真的无转圜余地了?”

  沈家当家老爷都在御前陈情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郝嬷嬷心中也惴惴地难过,强颜欢笑道,“姑娘心意已决。”

  连称呼都变了。

  温宁心跳漏了半拍,刷的一下站起身,一双温润的眼渐渐泛出红色,双手拽紧,竟是万分无措。

  郝嬷嬷瞧他这般模样,心口钝痛,好好的一桩婚姻便这么散了。

  她与温宁一向里外配合,服侍两位主子,从未出过差错,试问,朱谦兴许有诸多不到之处,可温宁实在是太好,这一离开,以后去哪里再寻这么好的夫家。

  眼泪蓄满眼眶,郝嬷嬷强自忍住,勉强指了指账本,颤声道,“您快些对一对吧...”

  温宁闻言寂寥地叹了一声,将头扭过去,语气发硬,“我还能不知太子妃是什么人,您何须将账本送来给我对,没得埋汰我,别说太子妃为人中正,便是在太子心里,整个王府被太子妃带走,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说来说去,还是不舍。

  郝嬷嬷怕失态,将锦盒合上,抱着账册转身离开了,到了廊庑外实在忍不住,低低呜咽一声,连忙抽了几口气狠狠吞入肚里,拂去眼泪回了凌松堂。

  踏入东次间,准备将账册锁入梢间的柜子里,听闻内室传来嬉笑声,忍不住探头一瞧,却见沈妆儿懒洋洋窝在床上,不知听雨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筋骨松乏地躺在那里,眉眼生动地笑着,如一玉镯可爱的小姑娘,着实开心呢....看到这一幕,郝嬷嬷心底的沉郁总算散了些。

  暮色降临前,落了一场秋雨,庭院深深落英满地,一片斑驳萧索。

  屋子里的灯火忽明忽暗,朱谦拿着一本书册坐在文若阁的东窗下,这是礼部关于册封大典典章礼制的书册,他需要条清缕析地记熟。

  粗粗扫了一遍,便搁在桌案上,目光静静投向窗外。

  灯火婉约之处,便是凌松堂的方向。

  他从不来文若阁,今日却坐在这里,这里离凌松堂最近。

  能听清下人收拾行装的声响,

  温宁立在门口往里觑了几眼,朱谦面上瞧不清任何情绪,可温宁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以往性子再冷,回来总有些话交待,今日什么都没说,自马车带来那本册子,执在手中,便径直来了这里。

  温宁甚至不敢问有没有用过晚膳,生怕打破这为数不多的守望。

  喧嚣被一阵风连带秋寒一同裹了进来。

  仿佛有她的笑声。

  朱谦枯坐了整整一晚。

  往后数日,白日他去皇宫忙政务,夜里便回了王府,隔着一堵雕花墙听她的欢声笑语。

  这一日他回来的早,秋阳昳丽,她带着两个女婢在西侧桂花园里摘晚桂,

  朱谦这院子里的桂花是三年前自岭南送来的晚桂,花心带着一层艳红,比寻常的桂花还要香一些,入药甚好,容容堪堪说了那么一句,听雨便兴致冲冲要将这满园桂花都摘走。

  “快别摘了,煮口桂花茶便行了...”沈妆儿坐在秋千上往嘴里塞了一颗红枣。

  听雨爬在木梯上,愤愤不平道,“这有什么?奴婢要将这满园的桂花摘个够,反正,新来的太子妃嫁入东宫,又不用住这....怕什么?”

  一股烦闷窜入朱谦胸口,他从未这么难受过,几乎透不过气来。

  秋千上的人儿,穿着一身月白的素裙,额尖一抹朱砂钿,眉宇间的炽艳能逼退这满园的秋色。视线渐渐模糊,面前的美人仿佛穿透时光回到初见时,那碧波荡漾的春光里,她撑着竹竿,支着秀逸的腰身,立在小小船只上朝岸上轻唤,银铃般的笑声与那被池吹皱的春水一同刻入他心底。

  如果说,那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心口咚咚的跳声,窒息般的疼痛,清晰地提醒他。

  这个人已经住入他心里,割舍不开。

  暮色四合,沈妆儿一行摘了满满一篓子桂花回到凌松堂,留荷已将凌松堂内朱谦一切的衣物用具全部整理好,其中最醒目的便是一个极小的八宝镶嵌锦盒,

  “这是殿下三年里给您捎回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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