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渚眠/平山客
林容忙披衣起身,开门迎她进来:“怎么起这么早?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要多睡些才好。”
小姑娘笑笑:“我老早就不长高了,倒是我哥今年还长了一点。何况我们庄稼人,鸡叫便起,洒扫庭院,还要听先生吩咐,去药谷里看顾那些花草的。”
她不怕生,林容问一句,便打开了话匣子,忽见林容打开一个粉彩梅鹊纹瓷盒,里面是碧澄澄的膏子,细细地抹在那白玉般的手腕上,呆呆道:“好香啊!”
林容笑笑,把那膏子抹在她手背上:“自己调配的,改天我教你。”听她说什么药谷:“那药谷里都有些什么,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小姑娘对那润手的膏子爱不释手,点头:“药谷寻常不许外人进出,只我同哥哥两个人打理。得先去问问先生,不过您是公子领来的人,先生必定会同意的。”
说着便旋风似的跑出门去,不过一会儿又回来:“先生本不大愿意,刚好公子晨起练完了剑,正在先生哪儿喝茶,这才允了。我待会儿便要去山谷里挖些草药回来,咱们一同去就是了。”一时又问林容爱吃什么,不过又挠挠头:“不过我也不大会,先生跟哥哥常说我做得难吃呢?”
这样的小姑娘,林容是不好意思叫她侍候自己的,随她到了厨房,果见她手忙脚乱的,见林容望着她,不好意思笑笑:“我平时还麻利点,夫人这样看着我,我反倒忘了。”
林容笑笑,从缸里舀了米来:“早上吃粥吧!夏用绿豆,冬用黍米,是最好不过的。”一面教她:“煮粥,要看不见米,也不能看见水,水米交融,这样的粥才好喝。”
小姑娘笑笑,觉得她说话极其好听,一步一步照着做,末了舀了半勺,挠挠头:“我吃惯粗糙的了,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同。”
这样坦诚,叫林容失笑,用了半碗,便见昨夜出门迎接的少年从远处跑来,站在窗前,慌里慌张道:“我方才沏茶,给公子沏错了,把往日先生胡乱炒制的百花仙茶给公子喝了。我记得先生从前说过,什么药材可以缓解一点的,妹妹,你可还记得?”
小姑娘端着粥碗站起来:“我哪里记得,赶紧去问先生?”
那少年也挠头:“先生吃了点心,出门消食去了,我在外面找了好一会儿,并不见他呢。”
林容这才开口:“领我去瞧瞧!”一面走,一面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那茶怎么了?”
一连三个问题,少年其实也不大清楚:“那配的药材本是熬酒的,那酒叫先生喝没了,醉着说不能浪费,又加了好些杂七杂八的进去,配着茶叶炮制。先生后来喝了一次,病了三天,嘱托我再不能用的。我本仍了的,必定是赖婆婆又捡了回来,放在盒子里的。”
林容怎么听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一时随着那少年到了门口,还未来得及推门,便听得陆慎暗哑的声音:“都退远些,端了井水进来。”
那少年是一向是怕他的,闻言,立刻转身溜了:“夫人,我打水去了。”
林容推门进去,内间空无一人,转身向后,见竹屏风后,陆慎正泡在浴桶里,水迹顺着鬓角而下,目之所及的皮肤皆是一片绯红,他闭着眼睛,双手握拳撑在桶沿上,肌肉贲发,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听见脚步声,也并没有睁开眼,只沉声吩咐:“放下水,出去。”
林容走得近些,这才发现,他手腕上已经起了一大片的红斑、风团,典型的过敏症状,卷起袖子,托着他的手腕,一面把脉一面问:“痒不痒?”
陆慎这才睁开眼睛来,撇见那一截牛乳凝脂般的雪腕,越发气血上涌,呼吸急促起来,撇过头,咬牙忍着,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得出话来:“你先出去!”
林容哼一声,怀疑是他自导自演,当下站起来:“我自然是要出去的。”说罢,便立刻站起来,果不再问,擦了擦手往外间走去。那少年恰好提了井水进来,林容叫住他问:“那是什么茶,用什么药材炮制的,端来给我瞧瞧。”
那少年马虎,做错了事,也怕得厉害,立刻飞奔去取了过来,交给林容。林容照着那单子细细比对了茶叶残渣,到底用了那些药材尚且说不准,只那名叫百花仙酒的酒盅里,还隐隐可见好些固本培元的,还加了人参、鹿茸、仙茅。林容看得嘴角抽搐,心里暗暗吐槽:“这老先生真是人老心不老呢,这样的药材也敢用?”
一面提笔写了清心减欲的药方来,嘱咐:“去捡了药材,熬两碗端上来。”这里是药谷,自然是不缺药材的,少年点头,又担忧:“公子没事吧?”
林容不知为何,倒是心情颇好:“死倒是死不了,别的么,那就说不准了。”
少年听不懂,迷茫地啊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去熬药去了。
这边林容到底是端了凉井水进去,见陆慎已从浴桶中起身,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衫,坐在窗前的凉椅上,仍旧闭着眼睛,仿佛叫晨间的山雾一激,还舒服了些。
林容缓步进来,带来一阵隐隐的香风,好似的栀子花香,又好似是百合花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陆慎鼻尖,叫他越发不能忍受,咬牙长长呼了一口气,那语调颇有些哀求的意味儿:“你先出去吧!”
林容撇了他一眼,见他脖颈上青茎暴起,偏起了大片的红团,青青红红的颇为吓人,到底坐下来,从袖子里取出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那是粘稠的像藕粉的膏子,沾在指腹上,轻轻往那脖颈红团处揉了上去。
心里虽不忍撇下不管,嘴里却冷冷道:“你早上吃了莲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一碰莲子就过敏长红点子的么?”
陆慎默了好一会儿,指腹轻轻按在脖颈上,先是凉悠悠的,后却觉得越发燥热起来,只觉得那冰凉的指腹不是在替自己上药,而是在折磨自己,情欲一圈一圈发涨,几叫人不能忍受。
蓦地,陆慎睁开眼睛,已是极明显的血色,胸膛起伏,抓住正往脖颈上涂药的一双柔荑,还未说话,便先闻见喘息的粗气:“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莲子?”
林容去掰他的手,烙铁似的,丝毫掰不动,一时就立刻后悔起来,对陆慎这样的人果然不能有一点慈悲之心,管他做什么?站起来,狠狠踢他一脚:“松开,别在这儿装,那药材再厉害,用来炮制茶叶,药效也有限,绝不会让人失了神智的。”
陆慎站起来,握着林容的手,将她抵在墙边,灼热的呼吸喷涌在林容耳边:“可见,你也并不是你自己说的那么无心。倘若真的无心,又怎么会记得我不能吃莲子呢?”
他抓着林容的手,覆在她胸前,一字一句问道:“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无心?”
林容一时叫他问住,只道:“阿昭不能吃莲子,所以你也不能吃?”
陆慎只闷笑:“你错了,阿昭随你。”
林容颇为迷惘,已经记不得是谁告诉她的,又或者是自己瞧见他从前吃过,但是具体又是什么时候呢,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陆慎不能吃这一点。
陆慎拥了那小妇人在怀里,低头去吻她的耳垂、纤细的脖颈,只见她呆呆地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忽的,胸前一凉,林容这才回过神儿来,见自己衣衫半褪,不知什么时候叫他抱着坐在高几上了,耳边都是陆慎粗砾的喘息声,推开来,冷冷道:“陆慎,你敢?”
陆慎这才止住,到底不敢再放肆了,抱着她好一会儿,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尤为可恨:“是,我再不敢的。”只,话虽这么说,陡然升起的情欲却不那么好平复,虽不敢再动手动脚,人却依旧拥在怀里。
第105章
林容叫他紧紧拥着听他在耳边喃喃:“我是再不敢了的!”
那声音沙沙哑哑的,犹自能听出十足的情欲之色,抚在林容后背的手的手也微微发颤又重复了一遍似无奈又似蛊惑:“我不敢!”
林容不知怎的一时倒有些怔住,手也无力的垂下,松松搭在陆慎肩上。偏陆慎身上发烫,二人肌肤相贴一个胸膛肌肉贲发一个软白如雪,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胸前一阵湿腻之感,心口也渐渐发热起来。
这时高几旁是一处半敞的小轩窗吹拂来一阵山间的晨风,凉凉地浮在光洁如玉的后背上,林容这才清醒过来,推开陆慎,把半褪到腰迹的衣衫缓缓拉至肩上从高几上下来,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不多时那少年已熬好了药,端了进来,见外间并没有人,唤:“公子、夫人药熬好了。”
林容站在门帘处,理了理发鬓衣衫这才掀开往外而去,端起那少年托盘上的药碗,见里面是清亮的汤汁,并不是黑乎乎浓药。
那少年尴尬地挠挠头:“有两味药材没有……”
林容点点头:“端进去给他吧,少一两味药也没什么的。”又把袖子的那个小瓷瓶搁在托盘上:“这药叫他擦在红肿处就是了,饮食清淡些,不能饮酒了。”
那少年本就怕陆慎,又加上自己做错了事,实在不敢进去,支支吾吾:“夫人……还是……还是你送进去给公子吧,只怕公子要训我的……”
林容不理他,自顾自往外走,走出三五步,便见那唤林林的小姑娘站在树荫下,背着竹篓扛着锄头,垫着脚尖往这边张望。
见着林容来,松了口气:“我要往山上药谷里去了,本想进去寻夫人来着,谁知道哥哥偏拦着我,说公子也在,不叫我进去呢。”
一面往里探了探:“公子好些了么?那一副药方子,还缺几味药材,要去药谷里寻才有?”
林容点点头,同她往厨房走去,方才那碗绿豆粥已然凉透了,她也不嫌弃,坐在灶前的小矮凳上,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大碗,这才取了帕子擦了擦嘴角:“他没什么大碍,别担心。”又问:“药谷离这里远不远?咱们什么时候去?”
小姑娘摇摇头:“不远的,不远的,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药谷上面还有浆果樱桃呢,这时候日头还没出来,露水又快干了,正好赶路呢。”
林容点点头,戴着遮阳的竹笠,随着那小姑娘往山间密林里而去,几乎没有路,不过是些人踩出来的草径,大抵是真的不许外人出入,平日里只这两兄妹打理,因此这小径便长满了野草。
那小姑娘脚程快,走惯了这里的山路。林容便要慢一些,说是一盏茶的时间,其实远不止了。
不知走了多久,那小姑娘领着林容爬上一处山坡,隔得远远的,便瞧山坳里一片粉粉白白的山花,顺着山坡慢慢往下而去,便见山坳里一处药田。
那药田也并不大,不过一两亩的样子,只是规整得颇为整齐,横平竖直,一垄一垄种着各色常用的草药,间或还有好些林容也不认识,连名字也未曾听过的。
那小姑娘倒是熟得很,指着花叶同林容一一分说,只是她乡声甚重,又不大识字,这些药材的名字都是叫那位老先生口口相传,只知道读音,并不知道怎么写,林容反复再三的问,还要连猜带蒙,写在纸上,画了图鉴。
直问得那小姑娘破不好意思:“夫人,要不然待会儿回去问我哥哥吧,他倒是比我多认三五十个字的,这些药材他也熟的。”
两个人一直在药田里直待到晌午,还剩下一小半的药材没画,林容倒不觉得累,倒是那小姑娘肚子止不住的叫,冲林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远处的榕树,道:“夫人,咱们吃点东西,再来认草药吧?左右长在地里,也丢不了的。”
林容笑笑,见日头高升,渐渐闷热起来,携了那小姑娘在榕树下坐定,从竹篓里取出干粮来,两人一面吃,一面说着闲话。
那小姑娘只去过四五回山下,上次去还是四年前,问林容:“山下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人是多些,只好多人都没吃的,还有兵灾。我上回跟哥哥去山下,买的盐都被抢了呢……”
她一面说,一面转头去瞧林容,忽瞥见林容脖颈上还有方才未淡去的红痕,当下啊呀一声:“夫人,你脖子上怎么了?哼,必定是叫什么小虫子咬的。”
又仰头望了望头顶的大榕树:“夫人不知,你树上有一种小虫子最可恶的了,倘若掉在身上,晚上要红一片的。”又从袖子里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膏,要替林容擦药。
林容只觉得困窘,心里直把陆慎骂了数遍,正不知该怎么拒绝,忽听得山坡上有人在喊:“林林,林林!”
那小姑娘立时站到高处:“什么事?”
那少年便问:“先生的松萝茶,你放到哪里去了?抽屉阁子里,全都寻完了,都不见呢?都说了,不叫你进先生屋子的,你怎么还乱动他的茶?”
小姑娘哼一声,气愤道:“怎么是我乱动呢,明明是赖婆婆上回赶着回家,叫我收好的,就在厨房里。”
那少年便道:“快回去吧,先生正发火呢,那茶他好容易得来的,还一丁点都没舍得喝呢?你要是弄丢了,看他不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小姑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就知道说我,自己还不是长长丢三落四的。”又望着林容:“夫人?”
药田里的草药,还有一小半,林容想着先画下来,回去了问这小姑娘也好,问那老先生也好,便道:“你先回去吧,还有十来株不认识的,我画完了回去问你。”
这药田到底离得不远,小姑娘也并不担心,点点头:“夫人您不认得路,我回去把那茶叶找着,便来接您,一盏茶的时候,快得很。”
林容点头应了,又在树下慢悠悠吃了一个馒头,这才抱着笔墨,往药田里去,不过才画了四五幅图,一抬头,便见天色已经阴了起来,山坡上的长茅草被大风吹得倒了一地,仿佛是快下大雨的模样。
她不敢耽误,忙收拾了笔墨,往田垄上去,不过这么一会儿,便兀地电闪雷鸣,天上便稀稀疏疏地落下雨点子。那遮阳的斗笠,已经叫小姑娘戴了回去,此时身边无丝毫遮雨的地方。
林容往旁边摘了几片阔叶,顶在头上,也并不敢往树下避雨去,略站了一会儿,那雨便下得越来越大,几乎叫全身浇透。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林容有心想冒雨回去,只那路实在不好走,又不好认,只怕在这密林里一时迷了路,便是天晴了,也不好走出去的,索性站在原处,等着那唤林林的小姑娘来接她。
只是这里土质松软,药田上的那处小坡,叫雨水一泡,便坍塌下来,把一半的药田都掩埋住了,好些土块滚落在林容脚边,逼得林容连连后退,几乎摔倒在树根下,手腕上也撑在地上,顿时疼得钻心,必定是扭到了。
虽只坍了一处,林容却瞧得惊心,只怕是这一处山体滑坡,随时能把自己埋在底下,便是还没人来接,也并不敢继续站在原处了。
顶着那几片阔叶,照着记忆里的路,慢慢往回走去。只是片刻前刮起了大风,把山上的茅草吹倒了一大片,行得十几步,便完全瞧不清楚来时的小径了。林容凭着感觉走了数十步,已经全然不知自己在何处了,已然是在这密林里迷路了。
林容也顾不得这么许多,只往高处而去,已放弃了靠着自己走回去的打算,只想着寻一处避雨的地方便好。
不知走了多久,果见密林里有一处破败的小木屋,迈上布满青苔的石阶,那门扉轻轻一推,便吱吖一声挂在门框上,左右来回摆动。
小木屋仿佛是有人住过,中间的火塘里还剩了些柴火,塘边还放着一块火石。屋内有一小架竹床,只仿佛许久没人住的模样。床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竹柜,打开来,是已经锈掉的弓箭和捕猎用的兽夹,顿时明白来,这个小屋子大抵是附近的猎户上山打猎时的暂居之所。
林容稍稍放心,偏这时雨越下越大,那天色几乎黝黑一片,不辨外物。
她虽常上山采药,却从没有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过,望着屋外那遮天避日的大雨,免不得后悔起来,后悔没有跟那小姑娘一同回去,后悔跟陆慎上山来,后悔受了六姐姐的信便赶去江州……这样一路后悔下去,免不得又全推到陆慎身上,恨恨道:“全都怪你!”
不知过了多久,那雨仍在继续下着,毫无停歇的迹象,外面天色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林容废了半天劲儿,这才将火塘里的干柴点燃,关了门,将湿透的外衫裙子放在火边慢慢烤着。
林容走了许久的路,已是极累,只这雨下得这样大,又不敢睡着,等那雨渐渐变得小了些,这才偏头靠在床边,稍稍眯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外面照旧是漆黑一片,火塘里的木柴已经叫燃光了,只剩下一些暗红色的灰烬。烤在一旁的外衫裙子,仍旧润润的,夜风从四面八方拂来,越觉得身上发冷。
林容屈膝坐在竹床上,没有丝毫睡意了,直愣愣望着望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天亮。
忽地,听见远处传来狼叫,也不知是不是林容升火的原因,渐渐地,那狼叫声似乎越来越近。细细听去,狼嚎声此起彼伏,仿佛还并不只有一头。
林容听得心惊,忙把那竹柜移到门口挡住,却也真起不了什么作用,聊胜于无罢了。林容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听得那狼嚎声越来越近,几乎手脚僵硬。
狼是群居动物,便是林容打得过一头,又怎么对付得了其余的。她不免脸色灰败,心道:这样的死法还真是难堪啊!
一时又想起阿昭,没留句话给她,也没给她留什么东西。三年前她尚且小,不懂喜怒,可现在她快四岁了,知事了,不知道会多难过呢?不知怎的,又念及陆慎来,他会如何呢?会同三年前知道自己死讯时一样吗?只不过,自己这回是真的死了,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林容摇摇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叹了口气,随身带着的笔墨已经叫雨水泡过了一遍,宣纸也全然不能用了,提笔在木屋的地板上写道:盼君好自珍重,妥善看顾阿昭!
默了默,复加了一句:珊瑚枕上千行泪……随即沉眸,又提笔划去……
这样的临别之言,只写了这么一句,便仿佛用尽了力气,她扔了笔,抱膝坐在床上,心头一片茫然。
那狼嚎声越来越近,突然,一狼尖叫哀嚎,林容便听出几分不对劲来,群狼的嚎叫声渐渐变成了哀嚎,呜咽哀鸣,又似渐渐散去,不一会儿,便只闻山间的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