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少顷,冯少俊以刻意轻松的语气,说起了第二件事。
献俘阙下。
“此番你立下大功,总要让京中都知晓才好。”冯少俊建议,“也好让人看看你的本事。”
谢玄英却未立即答应。
他知道皇帝一?定喜欢献俘礼,能彰显天子威严,天朝仁德,但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押送到京城,劳民伤财,还?浪费人力。
“依我?见,送是要送的。”谢玄英斟酌道,“但人不必多,还?有,我?伤势还?未痊愈,得劳烦你走?一?趟。”
“这话就外道了。”冯少俊亦有傲气,他虽然?被俘数月,可最后重?伤白?伽,也算讨回脸面,做不出抢人风头的事。
谢玄英却说:“不是让你,是真的走?不开。”
他叹气,“我?骨伤未愈,经不起颠簸,你嫂子是绝不会同意的,再者,她的病也没好,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贵州,献俘不过是面上风光些,又不碍着?功劳,你莫要多心。”
仿佛为了佐证他的话,屋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冯少俊一?时迟疑。
“左右你得回京城一?趟。”谢玄英道,“你的眼睛被烟熏出了白?翳,这里的大夫怕是没本事替你看好,你回京城找太医试试。我?记得常御医有一?门金针拔翳的绝活,你请他看看,可别再拖了。”
程丹若的病情减轻后,就替冯少俊看过眼睛,可眼科精细,她技术有限,不敢下针,建议他尽快回京治疗。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是矫情。
冯少俊点了点头,慎重?道:“多谢,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不必如此。”谢玄英见他眼睛依旧通红,不由道,“奏疏来回也要些日子,你这段时日辛苦得很,不妨回家休整一?二。”
“你说得对?。”冯少俊深深叹了口气。
在外征战大半年,怎会不想?念家中高床软枕?哪怕是素来不合的张氏,终归是他的妻子,不像阿曼,从头到尾不过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个孩子。
孩子……冯少俊想?起他刺伤白?伽的那刻,她下意识地抚住了腹部。
她已经怀孕了吧。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
“子彦?”谢玄英关切地看着?他。
冯少俊摇摇头:“无?事。”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谢玄英写?了奏疏上呈朝廷,又将黑劳和?白?伽的尸骨交由梁太监,由他带回京城复命。
至于俘虏,反正隔段时间才走?,程丹若不客气地借走?了。
修路、修城墙、修驿站。
春天到了,百姓忙着?农耕,正愁没人干活呢,俘虏正好顶上,能多干一?个月都是赚的。
她十分高兴,病都好了一?些,至少晚上不会咳醒了。
谢玄英大为安慰,和?她说:“你既然?好些,咱们就回贵州城去?,不管什么事,到底是贵阳方便。”
程丹若原本想?去?普安,亲自考察一?下是否适合茶叶种植,可不敢拿身体冒险,遂同意:“也好。”
两人收拾东西,慢慢往回走?。
风和?日丽,野花缤纷。
到了安顺,先停留两日,程丹若引荐了齐通判和?清平学子。
谢玄英见过他们,让齐通判暂代知府之职,又勉力了学生们几句,尽职尽责地替妻子背书。
安排完诸事,捎上金家父女和?赤韶,他们夫妇二人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金仕达住在前院的厢房,金爱和?赤韶继续当?室友,安顿在西厢,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两个小姑娘不是亲生的,谢玄英进进出出不方便。
程丹若思忖着?,反正冯少俊回京,张佩娘肯定也会走?,不如租下隔壁,遂派喜鹊去?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张佩娘的母亲不知何时到了这里,已经住了两天了。
再一?打?听,冯少俊回家那天,隔壁曾经爆发出剧烈的争执声。
程丹若有点吃惊:“知道是为什么吗?”
喜鹊出嫁后,出门方便许多,和?张家的仆妇也颇有交情,犹豫下道:“夫人常在安顺,兴许不知晓,冯四奶奶平日喜欢去?云升寺上香。”
程丹若:“所以?”
“不少书生学子也会在寺中读书。”喜鹊委婉道。
程丹若:“……啧。”
第371章 男女间
八卦这种东西, 从来都瞒不过左邻右舍。
程丹若不想表现得太好事,没有?刻意?多打听, 但冯少俊没把?谢玄英当外?人, 回头自己找上?门来了。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深吸口气,开门见山道,“可事到如今, 再瞒也没什么意?思, 我希望清臣和嫂夫人能说?句公道话。”
原本今儿和麦子玩,程丹若被飞舞的猫毛闹得又咳起来, 一听这话, 咳嗽都不知不觉停了。
“子彦外?道了, 咳, 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 必不推辞。”她诚恳道。
谢玄英则言简意?赅:“你且说?来。”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张佩娘以为冯少俊回不来了,又在云升寺遇见了投缘的年轻学子,心里便生出些念想。
可写信回家试探了一二, 回音却不尽如人意?。
父亲没有?让她改嫁的意?思, 叫她安心等着,母亲却舍不得, 一会儿说?她父亲需要和冯家维持联系,一会儿却说?怎么都要有?了确切的下落才好提。
张佩娘自小便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听见母亲如此说?, 自然知晓有?几分把?握。
她才不想为冯少俊守节。
昌平侯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又膝下空虚,守寡有?什么意?思?不如趁着无牵无挂, 索性?嫁别人。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在见着青年俊彦时, 难免多了几分审视。
二嫁之身,侯门高府怕是难了,张佩娘少女?时心气高,觉得嫁到普通人家丢煞脸面,如今却改了想法,王孙公子固然好,还是得知冷知热才妥帖。
这么胡思乱想着,没看中也看中了。
卢望潮,父早亡,母亲寡居后投奔贵州的舅舅。他舅舅是贵州书院的夫子,薄有?名声,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将他当做亲生孩子对待。
前些日?子,卢生的母亲病了,他便到寺中抄经,每日?为母亲祈福。
张佩娘倒也不是真的少女?怀春,一见钟情,只是冯少俊一去没有?音讯,她心中彷徨又怨恨,恰好遇见个一表人才的书生,难免有?些杂念。
可巧说?过几句话,又碰见赏过寺院的梅花,就隐隐约约有?些不同了。
冯少俊回来的那天,卢生刚好将借去临摹的一副古画归还,被撞个正着。
这本也没什么,可对方错愕的表情,却令冯少俊起了疑。
他面上?不动声色,如常进门,但叫人不必通报,直接进屋见张佩娘,格外?注意?张佩娘的神情。
张佩娘根本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惊愕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没事?”
冯少俊反问:“你想我有?什么事?”顿了顿,又问,“我活着,你不高兴?”
张佩娘竟答不上?来。
她倒也没有?盼着他死的恶念,只是早就做好了他没了的打算,忽然见人还好好活着,离开冯家的种种畅想,刹那间全成了泡影。
“你既然活着,怎么不早和我说??”张佩娘质问他,“我以为你死了。”
“我看你是盼着我死了。”冯少俊冷笑,“还没见过谁家娘子瞧见丈夫回来,不喜出望外?,先咄咄逼人喝问的。”
张佩娘被他一惊一吓,多日?来的委屈也爆发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想我怎么样??我没给?你办丧事就算对得起你冯家了!”
两人大吵一架。
冯少俊心中愈发疑虑,回头就叫人查了卢望潮。
连喜鹊都听说?了的事情,怎会没有?影子,遣人到云升寺收买一二僧人,就知道他们相?识数月,常有?碰见的时候。
“我在外?头出生入死,她在家里给?我偷男人。”冯少俊愤怒至极,问谢玄英,“清臣,你说?句公道话,我该不该休妻?”
谢玄英给?他倒了杯茶:“你真想听我说?公道话吗?”
冯少俊唇干舌燥,一口喝尽:“自然。”
“先前你走?时,若能好好同弟妹说?清楚,今日?未必如此。”谢玄英就真说?了公道话。
冯少俊顿住。
“你将她孤身撇在此处,数月毫无音讯,说?实话,若非我寻着了你家护卫,我也以为你生死难料。”他叹道,“弟妹心中有?怨,又正值青春,为自己打算也说?不得是罪过。”
冯少俊却道:“我还没死呢,她就不替我打算打算?”
“都是凡夫俗子,何来这般多情深不移?”谢玄英反问他,“若弟妹有?什么,你就不续娶了?”
冯少俊一时语塞。
他和张佩娘没什么感情,她要没了,他当然还会另娶。
“出了这事,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谢玄英劝道,“但推己及人,弟妹又不是犯下大错,何至于?休妻?”
程丹若抿口茶,颇为意?外?,原来这不算大错吗?
冯少俊却沉默一刹,道:“我和张氏素来脾性?不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和离算了。”
“我听说?张家来人了。”谢玄英问,“他们可同意?了?”
“岳母劝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冯少俊烦躁道,“什么夫妻之间难免牙齿磕着嘴唇,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听得厌人。”
谢玄英中肯道:“这门婚事是张督宪和你父亲定的,若无他二人首肯,你与弟妹再想和离,也是难上?加难。”
“过不下去了,总不能硬过吧。”冯少俊反问,“若是清臣遇见这样?的事,你当如何?”
谢玄英:“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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