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晚餐是牛肉汤面,做得鲜美清淡,他?吃了一碗,终于有点精神,见还有一碗鸡丝粥,犹豫了下,还是将程丹若叫醒。
“有粥,吃些东西再睡。”
程丹若已?经睡了一天,原也醒了,遂起来喝粥。
粥是鸡汤熬的,很香很鲜,她一勺勺吃着?,感觉血糖迅速回升,精神都好了。
吃过粥,又服止嗽散,用糯米纸裹了,姜汤送服。
热姜汤一入肚,浑身?发?热。
她鼻子好像通气?了,说话总算没?那么费力:“你留在永宁不要紧吗?”
“子彦找回来了。”谢玄英简单道,“正好留他?在普安主持大局。”
程丹若点点头。
功劳不能一人独吞,冯四消失了那么久,既然没?死,总得立点功劳才好,否则昌平侯的面子往哪里放?
把普安留给他?,方便?自己?休养,还能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样也好。”她捧着?姜汤,沉吟道,“黑劳死了吗?”
“死了。”谢玄英说,“他?为丁桃挡了三箭,被我亲手射死。”
程丹若微微意外,却也觉得是最好的结果:“那丁桃呢?”
“殉情了。”谢玄英平静道,“她抱着?黑劳又哭又叫,苗人顾不得她,只好任由她去,她哭了会?儿,拔刀自戕了。”
程丹若道:“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
谢玄英却道:“这?怕是难了。”
“怎么说?”
“黑劳的人头要和白伽的尸骨一起送回京城。”谢玄英说,“丁桃么,定西伯家在贵州还是有些香火情,我让人给她收敛了尸身?,埋到她母亲身?边去了。”
程丹若懂了。
定西伯被抄家,可三代下来,总有亲戚好友在,丁桃作为遗孤,能妥善安葬,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对他?们后续治理?贵州必有助益。
不过,“白伽也死了?”她倒是不知道这?茬。
谢玄英颔首:“为挡住官兵,自焚而死,倒也是个?胆魄过人的女子。”
程丹若赞同,但又真心实意道:“马上二月了,也是一桩好事。”
叛首伏诛,意味着?战争终于可以结束。
春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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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二十?四年秋,谢玄英历贵州参政,秋,韦自行殉,升巡抚,主白山黑水二部平叛。月余破数寨,平永宁,次年二月,斩逆首黑劳,复普安州,贵州遂安。
——《夏史·列传九十?一》
第370章 神鬼事
春风为大地带来一?片绿意, 风也变得柔和?。
勤劳的百姓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春耕。贵阳今年除却水稻之外, 第一?次尝试种了红薯和?土豆。
生民药行?重?金挖来的朝奉们, 根据不同地方的气候和?土质,罗列出二三样适宜的药材品种,什么黄精、珠子参、草乌、铁皮石斛……让宁洞、宁溪两地栽培。
普安收服, 叛军溃散, 冯少俊带着?部下四处搜捕残兵,打?扫战局, 之前还?端着?的宁山坐不住了, 摆低姿态要求合作。
程丹若不想?把摊子铺得太大, 又病着?, 只让齐通判和?他们商议修驿道, 其他明年再说。
宁山已经没得选择,只能同意。
宁谷更不必说了,十分后悔当?初的拒绝, 可他们后悔归后悔, 却一?副“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的心态,直接当?起缩头乌龟, 假装没这么回事儿。
夕照则最为积极,他们自己不修驿道,但帮着?施压赤江, 说什么为了赤韶方便往来,迫使赤江不得不修起了路。
程丹若让金仕达带着?赤韶负责此事,并把命名赤江第一?个新驿站的权利, 交给了赤韶。
小姑娘取名为“赤宝驿”。
她汉语学得一?般,只知道“宝”是贵重?的意思, 且读起来的谐音是“吃饱”,这无?疑是个美好的盼望。
程丹若也觉得不错,写?信夸奖了她的用心。
琐事之外,就是养病。
谢玄英养了一?个月,肋骨才有愈合的迹象,伤筋动骨一?百天,后面至少还?要养两个月,方能行?动如常。
程丹若就更惨了。
初春溺水,直接把她冻成了风寒,伴随着?咳嗽,咳了小半月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厉害,然?后毫不意外地变成了肺炎。
河水多脏啊,鬼知道有多少细菌、寄生虫,据谢玄英说,河水还?与洞穴相连,指不定就有什么真菌。
她先给自己开了银翘散,吃着?效果不佳,怕耽误病情,最后上了抗生素。
金手指还?是谢玄英还?给她的。
那会儿,她溺水昏迷,没顾上回收医疗箱,好在谢玄英把她抱出来时,看见它掉在她衣襟内侧,顺手就给塞进了荷包。
回来之后想?起此事,重?新串了红绳,把玉石挂回她颈上,还?说:“这块石头,长得倒像是龟甲。”
程丹若:“所以?”
他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最近军中传闻,江中有修行?千年的神龟,只要救一?千人,便可功德圆满,就地飞升。”
“真是只积善行?德的龟。”她放了心。
呃,放得太早了。
没过两日,她咳嗽加重?,隔一?会儿就想?咳,忍都忍不住,又没有枇杷露,咳得胸口疼痛不已,没办法,只好躲在帐子里做雾化。
结果谢玄英正好回来,撩开帐子还?没开口,又给咽了回去?。
四目相对?。
程丹若张张嘴,想?解释,但又好像解释不了,只好沉默地与他对?视,呼出的气息扑在透明的罩子上,结出一?层薄薄水雾。
他白?了她一?眼,放下帐子出去?了。
次日。
在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夷坚志》里的故事,叫张方两家酒。
张家的故事说,张世?宁发现自家的水缸能清水变美酒,传出去?后大家都说是神仙保佑,可第二天再看,酒又变回了水。
方家的故事也差不离,说家中有个酒瓮,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家族靠它兴旺,但后来酒瓮后的小蛇看见人而离去?,从此酒瓮就空了,方家也因此穷困。
她:“……”
好了,她也明白?了。
太阳底下无?新事。
谢玄英看多了志怪故事,并不以为奇,只是怕她失去?宝物?,所以提醒她保密,他也不会多问。
这种含蓄的应对?,确实很古人。
程丹若发现,自己不讨厌这种处理方式。
要她解释,她没法解释,亦不想?吐露自己的来历。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再亲密的人也是独立的人,适当?的留白?,反而会让彼此更从容。
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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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用抗生素后,程丹若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不再发热、畏寒、四肢疼痛,精神渐好,但前头绵延了太久,咳嗽始终断断续续好不全。
钱大夫说,这是肺脏内伤,肺阴亏虚,要滋阴润肺才好。
于是两人商量着?,开了沙参麦冬汤。
食谱也全部换成润肺的,什么玉参老鸭汤、百合莲子羹、川贝银耳羹,吃得程丹若怀疑人生。
但她没得选。
谢玄英盯她盯得死紧,不仅调了玛瑙和?竹香过来伺候,每天吃药膳,他就陪着?一?起喝。
一?旦有人同甘共苦,谁好意思不吃呢。
只好又养了半月。
这半月间,普安州彻底收复。
冯少俊憋着?一?股气,行?事自然?不遗余力,将普安附近的残兵游勇一?网打?尽,仅俘虏就有七千人。
白?山、黑水的遗民被迫迁往山中,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冯少俊吃过地形的亏,倒是没有追进去?,派人驻守在普安后,便回到了永宁。
他有两件事要和?谢玄英商量。
第一?件是私事。
“清臣,这是我?在普安县衙搜出来的。”冯少俊将一?个包袱交给他,表情有些凝重?,“你先看看。”
谢玄英还?以为是搜出了龙袍,蹙眉打?开,却发现是个木偶人。
巴掌大小,写?着?他的名字,并绘有诡异图纹,躯干上钉着?根长钉。
“是巫蛊。”冯少俊神色复杂,“白?伽是白?山部的祭祀,我?问过当?地苗人,她确实身俱法力,当?时她被我?捅了一?刀,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自焚……”
顿了一?顿,又道,“尤其它身上的伤口,和?你一?模一?样。”
谢玄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钉子扎在偶人的胸腹,位置与他受伤的地方仿佛,着?实不祥。
“多谢。”谢玄英提笔,将偶人四肢的花纹一?模一?样描绘了下来,这才将木偶丢入火盆,看着?它烧成灰烬。
他松口气,冯少俊也松了口气。
空气安静了片刻,一?片片灰烬在火光中起伏,随后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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