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468章

作者:青青绿萝裙 标签: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药局是朝廷的,不过是夫人主持罢了。”

  “怪道每月都有义诊,原来如此。”

  总结:“程夫人心善得很啊。”

  姜元文?一边吃面,一边大摇其?头:愚民啊愚民,人光有善心可做不成善事儿。

  他?吃了两海碗面条,摸着鼓鼓的肚子回府。

  小厮来报:“爷请您书房说话。”

  姜元文?便穿过月洞门?,来到了前院的书房。

  只见屋中陈设清雅素丽,一张书画,两盆茉莉,案几上?供着佛手鲜花,气味芬芳自然。

  谢玄英立在窗前,屏风后?隐约露出罗汉床的模样,人影绰约。

  “抚台。”姜元文?有秀才功名,并?不下跪,作揖为礼。

  谢玄英道:“请坐。”他?单刀直入,“据我所知,左大人身在礼部?,阁下向?我举荐他?,莫不是在寻我开心吧?”

  “不敢。”姜元文?道,“子圭是我妻兄,我如何会以此玩笑?”

  “那是什么缘故?”

  姜元文?叹了口气:“他?那员外郎的位置,怕是坐不了太久了,重则丧命,轻则流放,我不过是想提前为他?谋个退路。”

  谢玄英扬眉:“姜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姜元文?便道:“太后?若故,京中必要生乱,届时?,别说子圭的脑袋保不住,哪怕是大宗伯,恐怕也性命攸关?。”

  “噢?”谢玄英以为他?在说过继的是,语调平平。

  姜元文?看出了他?的想法,语不惊人死不休:“陛下怕是要奉齐王太妃为皇太后?。”

  谢玄英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当今皇帝是被过继到先帝名下的,齐王太妃是他?生母,但名义上?却是叔母,两人早已不再?是母子。

  要奉王太妃为皇太后?,在礼法上?是不容许的,过继就是过继,普通人家尚且儿戏不得,何况天家。

  除非,皇帝打算追封老齐王当太上?皇。

  这……确实麻烦大了。

第384章 姜元文

  谢玄英被姜元文?的猜测惊住, 一时沉默。

  屏风后,程丹若却是十分平静, 古往今来, 皇帝搞出?什么操作都?不?稀奇,她对姜元文?本尊比较好奇。

  在他进屋前,她脑补的是唐伯虎一般的风流人物, 当然?, 影视剧版的,谁想走进来的是个胖子。

  她顿时怀疑, 这人的字光灿不?是因为“文?华光灼灿烂”, 而是因为脸——他面如?满月, 白净圆润, 好似中秋的月亮, 白亮白亮的。

  果然?,才华和颜值并不?成正比。

  谢玄英除外。

  他不?说?话,程丹若就替他开口问了:“先生何出?此言?”

  姜元文?听见她的声音, 微微惊讶。她声调平缓, 嗓音柔和,完全没有被惊住的意思嘛。

  这让他失去了很多乐趣, 故意道?:“夫人似乎并不?奇怪。”

  “我为何要奇怪?”她好奇。

  姜元文?想想,顿时释然?:“也是,据说?夫人曾为御前女官, 想来早有察觉。”

  他没了卖关子的瘾,痛快道?:“子圭兄身在仪制司,曾写信提及今上赐予齐王太妃之印, 比如?皇太妃,赏赐之物亦如?太后, 多有逾越。”

  礼部仪制司,“分掌诸礼文?、宗封、贡举、学校之事”,左钰这个员外郎干的是封赏诸侯的活儿,其?中就包括给齐王太妃写表笺,铸造印章的工作。

  很繁琐,很无聊,但不?可或缺。

  左钰就和妹夫评判说?,皇帝给齐王太妃的东西不?合礼数,虽然?是给亲妈的,可你被过继了,现在你妈不?是你妈,要守礼才对。

  他不?过随口一提,姜元文?却记在了心里,并多有留意。

  皇帝不?忘生母,招来丰王、承郡王等人入京读书,却迟迟不?提过继,其?中有没有关系呢?

  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品出?了点意思。

  皇帝好像在憋大招。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诸王入京,偏偏齐王府毫无消息,不?过嘉宁郡主嫁到大宗伯家。去岁祭祀,今上不?止祭拜了先帝,还小祭生父。河北蝗灾,王太妃念佛祈福,颇有慈名。还有人专门写了《劝诫往生录》,传述王太妃放生行善之事。”姜元文?侃侃而谈,“今上可有此心,一旦太后病故,就能见分晓。”

  谢玄英沉默了半天,淡淡道?:“姜元文?,非议天子,你好大的胆子。”

  程丹若在心里给他翻译:你一个秀才,皇帝面都?没见过,就在这里叭叭,当自己是张良还是孔明?

  姜元文?哂笑,阴阳怪气:“都?是朝廷邸报所书,何来非议?谢巡抚年纪不?大,人倒是老成。”

  程丹若倚住靠枕,饶有兴致地看戏。

  这人好狂。

  “天子行事自有法度,你同我说?这个,难道?只是为左员外郎求个后路?”谢玄英反问。

  姜元文?倏而正色:“不?错。泰山大人于我有恩,不?仅不?嫌弃我出?身,还将爱女嫁予我为妻,子圭兄是他独子,我深知他脾性,视礼法纲常为性命,若真与我所料不?差,恐怕前程难料。”

  他叹气,“泰山已故,左家在朝中并无亲眷,我虽有薄名,却不?过一介书生,实在无从下手。但抚台不?同,你主政黔地,子圭兄若获罪流放,不?是在云就是在贵,若您能照拂一二,我也能对拙荆有个交代了。”

  谢玄英却道?:“这话可笑,我是陛下的臣子,假如?左员外郎真有如?此下场,我为何要违逆帝王之意,照拂罪人呢?”

  程丹若继续翻译:你掐着时间?过来一通神机妙算,就想我救你大舅子?好,姑且信了,可我凭什么要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她原以为,姜元文?此时就该毛遂自荐了。

  然?而,才子就是不?走寻常路。

  姜元文?听他这般说?,竟然?冷笑一声:“正言直谏乃忠臣所为,上不?能纳谏,岂是臣子之罪?我以为谢巡抚跟随子真先生读书,多少有些文?人风骨,谁想竟是锦衣走狗,佞臣媚上之辈。”

  谢玄英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愠怒:“你妄议天子,字字句句不?离昏聩,真当我耳聋不?成?”

  “抚台不?信,不?如?与我打个赌。”姜元文?道?,“左右结果不?日便可揭晓。”

  “和你赌,赢了又如?何?”谢玄英面无表情。

  姜元文?却昂首道?:“不?如?何,左右抚台或是大赢,或是小赢,在下或是大输,或是不?输。”

  程丹若再次翻译,他猜中了,谢玄英就是大赢,自己是不?输,他猜错了,谢玄英小赢,自己大输特输。

  她适时开口:“大赢能赢什么?”

  “我观抚台行事,贵州军事不?出?数月可治,然?则此时回京,无异于深入泥沼,难以脱身。”姜元文?道?,“不?如?趁机清理?西南,也好稳固根基。”

  终于是正儿八经?的献策了。

  程丹若思索沉吟。

  假如?太后真的不?行了,皇帝又有别的意思,短期内他们最好不?要回京。

  否则,皇帝问谢玄英“你支不?支持我认我亲妈”,谢玄英该怎么答?说?支持,文?人多鄙薄,说?不?支持,他还想不?想混了?

  问题是……“此事数月即见分晓,先生也太讨巧了。”她道?。

  他们没那么快回京城,早晚知道?消息。

  但姜元文?道?:“非也,‘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抚台出?身侯府,贵不?可言也高不?可攀,此事却是个机会?。”

  程丹若觉得他就差明说?了。

  你出?身勋戚,文?人看你总觉得不?咋地,这是个示好的机会?啊。

  她又回想起了左钰的家世?。左家是书香世?家,其?父曾是文?坛领袖,写过一本《诗苑杂谈》,讲的是如?何品鉴诗歌,推崇盛唐之象,讲究格律,崇尚复古,写过十分有名的骈文?。

  当然?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文?坛的风向也会?随之变化。

  多年过去,大家的口味变了,不?尊唐,改奉宋,更?偏爱清新自然?的诗文?,最近流行模仿谢灵运,写山水诗,号称不?拘格律韵脚,解放文?体?,以真性情为上。

  代表人物,王尚书。

  她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晏鸿之寄回来的信,总要点评一下她的作业。

  言归正传,虽然?左家除了左钰,没人当官,但依旧在文?坛有不?小的名气,能够提前安排救下左钰,绝对能收获不?少文?人的好感?。

  不?得不?承认,姜元文?是比金先生有水平,眼光也毒辣。

  但谢玄英平淡道?:“‘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你有时间?同我长篇大论,不?如?写信上京,多多规劝。”

  姜元文?脸色大缓,露出?真切的赞赏:“抚台真君子。”

  又叹息,“我早已暗中劝诫多次,可子圭兄为人刚正,我怎能让他为保全性命而折骨媚颜呢?”

  空气一时静默。

  程丹若坐累了,自屏风后头走出?来,善解人意道?:“赌博伤身,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好赌的。”

  谢玄英瞥她一眼。

  “先生远道?而来也累了,请务必小住两?日,看看贵阳风物。”她给双方搭台阶。

  姜元文?拱拱手:“多谢夫人美意。”

  一面说?,一面瞅眼看谢玄英,没真说?出?口,但脸上写着“就是不?知道?谢巡抚有没有这肚量了”。

  谢玄英还为姜元文?腹诽皇帝而生气,不?肯轻易退让,干脆道?:“我听夫人的。”

  姜元文?:“……”

  他扬扬脖子,杠上了,“夫人盛情难却,在下便厚颜借住段时日。”

  谢玄英别过脸,见都?不?想见他。

  姜元文?挺着大肚子告退。

  一出?院门,谢玄英立即开口:“这人恃才傲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