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一瓢
三天一过,苏寂的肩膀只要不大幅度动,基本不会疼了。
第四天早上,苏棠才从床上醒来,半夏就凑到床边,咧了嘴笑,“世子妃,一会儿收拾完东西,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苏棠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置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东雍竟会主动放我们回去?”
不在背地里给他们使绊子,她就谢天谢地了,竟然还主动,苏棠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正准备掐自己,半夏就道,“东雍哪有这样的好心啊,恨不得把世子妃一直拘在他们东雍大营才好呢,是老爷和王爷他们觉得瘟疫已解,世子妃没有留在东雍大营的必要了,信安郡王他们到城门口接您和世子爷还有大少爷回去。”
虽然来接人的只是信安郡王和秦晃他们,可要是信安郡王他们的面子不够,宁朝会派大军来接回他们的公主和驸马。
苏棠和谢柏庭两人一马来东雍就是为解瘟疫,如今瘟疫已经解了,东雍该兑现承诺,让苏棠和谢柏庭带苏寂离开了。
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苏棠迫不及待掀开被子下床,和半夏白鹭一起收拾东西。
虽然东西有点多,但都在营帐里,半个时辰就都装进箱子里,抬上马车。
东雍准备了早饭,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吃,直接出了营帐。
一出去就看到闵国公走过来。
看到苏棠和谢柏庭,闵国公歉意道,“这些日子,委屈二位了。”
委屈?
他们在东雍大营待的这些日子,岂是“委屈”两个字就能一带而过的?!
要不是看在闵国公帮过她大哥的份上,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帮东雍解瘟疫。
苏棠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把我们拘在东雍大营的不是你闵国公,你闵国公也代替不了东雍,不必和我们赔不是。”
丢下这一句,苏棠看向苏寂,“大哥,我们走。”
“好。”
苏寂翻身上马。
谢柏庭扶苏棠坐到马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把苏棠搂在怀中,一夹马肚子就朝东雍大营门口走去。
闵国公当初以项上人头向苏棠和谢柏庭担保,会保他们在东雍无虞,毫发无损的离开,现在他们要走,闵国公肯定要送他们一程。
这边闵国公才送谢柏庭和苏棠出军营,那边王将军带一小队亲信骑马过来,王将军禀告道,“国公爷,刚刚澹伯侯离营了。”
闵国公眉头一拢。
他还担心澹伯侯固执,为宁朝逃犯宋国公所蛊惑,不肯放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离开,现在他们还没离开军营,澹伯侯反倒先走了?
宁朝没有攻城,身为大将军,澹伯侯该坐镇军营才是,怎能随意离开?
直觉告诉闵国公,澹伯侯突然离营不寻常。
别说闵国公觉得反常了,苏棠也担心,澹伯侯可是心狠手辣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杀,苏棠不信这样的人会信守承诺,尤其在掣肘他澹伯侯的瘟疫解了之后,就更不能有丝毫懈怠了。
骑在马背上,风刮过脸颊有些生疼,离城门口越近,苏棠就越不安。
城门近在咫尺,只要过了这道紧闭的城门就安全了。
一行人在城门前停下,守城官见是闵国公,赶紧上前行礼。
闵国公道,“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守城官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的往城墙上瞄了一眼,王将军看到城门边拴着的马,小声提醒道,“国公爷,马……”
闵国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澹伯侯的马。
几乎是瞬间,闵国公心底就蹿出一股无名火,是他提议让独孤邑去宁朝做人质,换苏棠安心来东雍帮着解瘟疫,结果澹伯侯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耍手段,让女儿独孤雪代替儿子独孤邑去。
身为大将军之子,前锋将军,本来就该为将士们冲锋陷阵,这也是独孤邑扬名立威的好机会,澹伯侯却生怕膝下唯一的独子有闪失,这么怕儿子出事,就别带来战场!
一旦上了战场,谁都有战死沙场的可能,怕就躲的远远的!
现在宁朝送雪儿回来,又赶来城门楼迎接女儿,他澹伯侯可真是个疼女儿的好父亲!
这些日子闵国公有多担心独孤雪,这会儿就有多厌恶澹伯侯的虚伪,连带着对守城官都没了好脸色,“开城门!”
冰冷的声音听的守城官身子一激灵,想着这么多匹马还有马车跑过来,动静可是不小了,澹伯侯在城门楼上不可能听不见,不阻拦就是默许了。
想到这里,守城官赶紧吩咐道,“开城门。”
城门厚重,十名东雍将士一起开都费劲,谢柏庭对闵国公道,“闵国公就送到这儿吧。”
闵国公毕竟被宁朝俘虏过,人前不便和他们走的太近,闵国公想着信安郡王他们就在城门外等候,出不了岔子,就不坚持送了。
闵国公上了城门楼。
再说城门外,信安郡王他们骑在马背上,坐的是腰酸屁股疼,等的不耐烦的他,快忍不住要派人回去召大军来了。
真是给他们东雍脸面了。
等的几乎耐心全无的时候,城门打开的“吱嘎”声传来,谢柏庭苏棠还有苏寂他们骑马出来了。
信安郡王他们喜出望外。
只是笑容还没有完全在脸上绽放开,就见城门楼上射出来一支利箭,直冲苏寂而去。
“苏兄,小心!”
声音快不过箭,信安郡王话还没有说出口,箭就从背后朝苏寂心口处射来,眼看在就要取苏寂的命了,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一边又射过来一支箭,且速度更快,直接把那支箭射落在地。
城门楼上,澹伯侯看到自己射出去的箭被射落,他猛然转头就看到手拿弓箭的闵国公。
几乎在他看清楚是闵国公的瞬间,闵国公一口血喷了出来,手中弓重重摔落,昏死过去。
“国公爷!”
王将军急呼出声。
王将军挡住了视线,澹伯侯看不到闵国公,收回怒眸的他,看向城墙下,准备再补一箭。
然而一瞥眼,正好和苏寂冰冷嗜血的眸光撞上。
那一瞬间,澹伯侯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冲来,让他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寒气。
他忘了要做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苏寂已经和谢柏庭他们离开射程范围之内了。
看着骑马离开的苏寂,澹伯侯脑子里只剩八个字——
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第996章 为耻
空旷的城门外,苏棠他们离开后,就只剩下一驾还算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雪。
丫鬟掀开车帘,独孤雪摇摇望着伫立在城门楼上的父亲。
以前的她,以身为澹伯侯的女儿,澹伯侯府嫡女为荣。
知道父亲为权势能牺牲她后,她心冷了。
如今,她为有这样一个背信弃诺的父亲为耻!
这一回,不止独孤雪对澹伯侯的所作所为失望,城门楼上除了澹伯侯和吐血晕倒的闵国公,还有几位将军。
他们和闵国公一样,以为澹伯侯来城门处是为接回自己做人质的女儿,谁想到是冲着苏寂来的。
是他们东雍先送信,后派使臣去谈判,才换来宁朝护国公主到他们东雍军营解瘟疫,东雍既然承诺了瘟疫解后,让护国公主带苏寂离开,就不能出尔反尔。
一个把承诺当儿戏的大将军,当真值得他们追随吗?
看到王将军把昏迷的闵国公背下城门楼,那些将军心底起了波澜,闵国公不是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武功尽废了吗,竟然还能拉开弓箭,及时把澹伯侯射杀苏寂的箭拦下,便是军中,也没几个人能办到。
再说苏棠一行人一口气跑出了十里地,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才慢下来。
苏棠坐在谢柏庭怀中,心底怒火丛烧,出了东雍城门,她才松了一口,澹伯侯就在背后放冷箭,欲取她大哥的命!
苏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的想杀过一个人。
就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转头看向苏寂,“大哥,你肩膀上的伤才好一点儿,可受得了颠簸?”
苏寂道,“这点颠簸,大哥受得住。”
信安郡王破口骂道,“我还真没见过澹伯侯这么不要脸的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们宁朝好欺负了。”
“堂妹,你放心,等我们回去就带兵去攻打东雍,活捉澹伯侯替你出气!”
虽然澹伯侯杀的是苏寂,是他自己的侄儿,但他背弃的是对苏棠这个宁朝护国公主的承诺,东雍能为独孤雪和七皇子兵临城下,他们宁朝要能忍下这口恶气,不把场子找回来,十万男儿可以一起抹了脖子了。
苏棠知道大家很愤怒,但她没多说,问谢柏庭道,“这里安全了吧?”
确定安全了,苏棠对信安郡王和秦晃他们道,“你们把我大哥带回军营,我有点事要去办,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说完,苏棠拍了拍谢柏庭搂着她腰肢的手。
谢柏庭抱紧苏棠,在信安郡王他们错愕的眼神中,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信安郡王,“……???”
齐宵沐止还有秦晃他们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就里。
信安郡王望着苏寂,好奇道,“堂妹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赶着去办,连先回军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元公公还在军营等着见她呢……”
他以为苏寂知道点什么,可惜苏寂也不知道,没法替他解疑惑。
苏寂本来没打算进宁朝军营,毕竟他身份特殊,但苏棠交待信安郡王他们带他回军营,信安郡王他们的性子他了解,他要不去,直接就会动手。
未免多吃苦头,苏寂就随他们回去了。
远远的,苏寂就看到军营大门口有两道小身影,正是焦灼等待的苏小北和六皇子,看到他们回去,两人撒丫子就往这边跑人。
看到大哥骑在马背上,苏小北眼泪涌出来,边跑边喊,“大哥……”
苏寂从马背上跃下来,苏小北跑上前,一把将苏寂紧紧抱住,哭道,“大哥,我好想你……”
“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止苏小北这样想的,苏寂也没想过自己还能逃出升天。
他揉着苏小北的小脑袋瓜道,“大哥也想你。”
信安郡王走过来,习惯要伸手拍苏寂肩膀,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反应过来苏寂肩膀受伤碰不得,及时收回道,“一大清早,他们两就闹着要跟我们一起去东雍接你们回来,要不是伯母不许,还真拗不过他们。”
六皇子没抱苏寂,他四下张望,没见到苏棠和谢柏庭,他问道,“我皇姐和皇姐夫呢,他们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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