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姚博士仍然板着个脸,但眼底透出几分欣慰,抚着自己的胡须道:“我从赵博士那里听闻,魏琅虽出身清贫,但敏而好学,你多向他学习,正是好事。”
就和过年拉着你,吹嘘“别人家的孩子”的亲戚一样。
刚才还要和人打起来的姚成宣,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去。
“国子监明令禁止私斗,你该多反省,学学人家的为人处事。”看看人家魏琳多沉稳。
姚博士不轻不重地说完这句话,甩袖转身离开。
齐沐和魏琳在一旁捂着脸,争取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姚成宣:……我真是受够了这种日子了!
……
经过上次的榜下一闹,魏琳可算是在整个国子监都出了名了。
对于这个庶人子出身,还考了四份卷子的奇人,大多数学生都持着好奇的态度。
其中部分人拉帮结派,搞成了像是粉丝后援会一样的小团体。
她上午上课也就罢了,一下课就有人跑到四门学学馆,个个都好奇地张望,等着她从教室里出来。
魏琳扶额,这群人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没事儿就爱来看她,她做什么,他们就跟着模仿。
魏琳背书,他们跟着背书;魏琳晨练,他们跟着一路跑;魏琳去找赵博士,他们也跟着去找赵博士。搞得她只敢在自己房间里偷偷摸摸压嗓子。
赵博士不堪其扰,去找国子学和太学的博士们,勒令他们把自家的小崽子们拎回去,魏琳这才清静了一点。
但也只是清静了一点。
下一次,他们更隐秘地摸了过来,魏琳一转头,他们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她。
“啊……”她叹了口气,直接拐弯进了国子学学馆,去找蔡祭酒。一群人不敢进去,在门外走来走去。
路过的国子学学生们:?
蔡祭酒看着门外晃来晃去的人影,好笑道:“他们可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魏琳厚颜无耻蹭蔡祭酒的茶喝,笑着说道,“关于上次说的实践一科,我已经有想法了。”
“哦?”蔡祭酒闻言,身体往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不如以他们为首例,进行试点。”
蔡祭酒毕竟也是世家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并不清楚应该怎样安排实践,干脆大手一挥,让她全权负责此事。
反正那些学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干点正事,消磨一下他们的精力,有结果了还能呈报给圣上,加快国子监改革。
魏琳拉开门,门外的人一惊,开始互相掩饰起来。
“王二郎,好巧好巧,你也在这儿啊。”
“啊哈哈,是啊是啊,真巧啊。”
魏琳:……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们现在都归我管了。”
“蔡祭酒说的,明天下午在大门口集合。”
一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弄得摸不清头脑,你望我我望你,直到她走远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
第二天下午,魏琳把齐沐从食堂里拖出来。
“所以为什么我也要去?”齐沐对于不能回校舍摸鱼一事耿耿于怀。
姚成宣拿着幡布,嫌弃地看了一眼他,阴阳怪气道:“你不是最爱当跟屁虫吗?”
齐沐炸毛:“我是自愿去的!谁跟你一样!”
三人吵吵闹闹地往门口走去,一群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多亏了昨天她说的那句话,这群人今天早上都没有再跟着她了。
“魏小郎君,我们是要去干嘛呢?”有人拱手问道。
“去实践。”魏琳拍拍幡布,姚成宣打开来,上面绣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免费算卦。
作者有话说:
魏琳: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欢迎来算。
第5章 算卦
◎不是神算子,是侦探◎
正值午后,魏琳带着一群少年登上了国子监的马车,向长安城外驶去。
她靠在车壁上,并不好受。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没有减震构造的马车,颠得她一上一下,胃酸翻涌。
如果有橡胶就好了……她如是想到。
待到马车到了城外,齐沐从拴好的马车上跳下来,一转头,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正值农闲时节,农人卷着裤腿,正弯腰在田中除草,偶尔还互相招呼两声,也有人躲在大树下,磨磨脚下的泥土,望着天边发呆。
一株株狗尾巴草似的植物正悄然生长。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从马车上下来,这些没见过田地,不知粟米从何而来的官宦子弟,都为眼前这幅农家景色感到震撼。
魏琳以前很少去过农村,也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她就让姚成宣打开幡布,掏出铃铛,晃晃悠悠地走向田间。
“叮叮当——叮叮当——”
她摇着铃儿响叮当的音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学生们也反应过来,陆陆续续跟上她的脚步。
齐沐挠挠头道:“所以我们到底要干嘛?”
“马上你就知道了。”
魏琳走到一棵树下,抬头对骑在树上的小儿招招手。
小孩儿看上去六七岁,警惕地看着他们,操着浓重的口音问道:“你们要干嘛?”
看这群人整齐的服饰(国子监校服),别是又来收税了吧?
魏琳又掏出一个蒸饼,展露出亲和的笑容:“我拿这个和你手上的果子换。”
果子没有蒸饼管饱,小孩儿纠结了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小孩儿只穿着一件宽大的麻布衣裳,用草秆勒在腰间,下身并没有穿裤子。
他像是怕魏琳反悔一般,拿到蒸饼后,就将果子一股脑塞给她,然后走远几步,背过身蹲下去,露出屁股蛋,狼吞虎咽地吃着蒸饼。
学生们还没有见过这么不拘一格的吃相,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停窃窃私语。
“为何不穿裤子呢?”
“他没有吃过蒸饼吗?”
“他摘的果子是什么?”
魏琳把果子分给众人,齐沐咬了一口,酸得眼泪直飙。
“这也能吃?!”他捂着嗓子咳起来,姚成宣见状,默默地把手里的果子收了起来。
小孩儿吃完蒸饼,还抿着手指回味,这才转过来,问他们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魏琳指指幡布上的大字,说道:“免费算卦。”
“什么都算?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算,什么都不要。”
于是小孩儿便跑远了,魏琳又拿着铃铛,摇着其他人看来颇为怪异的曲调,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
铃铛声随着阵阵清风远去。
“阿耶!阿耶!就是他们!”
小孩儿很快牵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粗壮汉子,跑到了他们面前。
“郎、郎君。”粗壮汉子见这么多人,一时间不禁有些紧张,“真是算卦的?”
魏琳点点头,又费了一番口舌,才让他们暂且相信,算卦是免费的。
“俺、俺想问问,俺们家二丫咋样了?”
学生们走了一路,此刻终于按耐不住,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道:“你家二丫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就叫二丫吗?”“生辰八字有没有?”
粗壮汉子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俺、俺……”
“叮零零——”魏琳用力摇了摇铃铛,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蔡祭酒安排他们跟着魏琳,于是逐渐安静下来。
“二丫的生辰八字,你还记得吗?”她开口问道。
粗壮汉子摸摸脑袋,又摇摇头。
“那大概什么时候出生的?”
“去年三月。”
魏琳垂下眼皮,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墨镜,问道:“是丢了,还是送人了?”
“丢、丢了……”
众人哗然。
魏琳伸出手,胡乱掐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天,说道:“二丫已经投胎了,不过她对你们心有怨气,以后你儿子取媳妇会很难。”
粗壮汉子已经冒出了一身大汗,又结结巴巴地问她如何解决,魏琳指指天,又摇了摇头,答道:“只能等她消气了。”
鬼神之事,凡人也没有办法了。
这一通胡编乱造下来,粗壮汉子已是信了大半,又连连拜谢,带着儿子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这……”齐沐呆愣愣地看着一大一小远去,咂舌问道,“魏郎,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他们中有人修习《易》,但还没有精通到仅凭一个月份,就能算出人的生平来。
众人看着魏琳,围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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