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很简单。”魏琳的目光扫过学生们,解释道,“去年,天下初定,大片田地荒废,二丫出生的三月,又正是青黄不接之际。”
“他们家为了省布料,只给儿子做了一件宽大衣服,即便孩童生长迅速,也可以穿好几年,他的衣服也已经磨破了,再观他的儿子,面黄肌瘦,吃东西狼吞虎咽,肯定是常年吃不饱才会这样。”
“如此节省,想来他们家中是没有余粮的。”
“二丫出生也养不活,不是丢了就是送人了,一个被丢弃的小婴儿,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又有人问道:“那你怎么能断言,他的儿子以后娶不上媳妇呢?”
“因为……”魏琳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随着枝头的鸟儿远去。
“被丢弃的多数是女婴,男多女少,等他长大了,自然难娶上媳妇。”
有见识的人自然能想明白,像这些大字不识的农人,这些装神弄鬼的操作够吓唬他们了。
有人听了她的解释,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叫……这叫什么算卦?”
“我们本来就不是来算卦的,”魏琳收回目光,又笑了起来,“我们是来实践的,今天的所观所想,回去都要写成报告哦。”
做实践怎么能不写实践报告呢?
虽然不知道“报告”是什么,但那人察觉到自己又莫名其妙多了作业,脸很快垮了下来。姚成宣看了他一眼,嘲讽道:“《易》修完了吗?还想给人算卦?”
两人夹枪带棒往来了几句,魏琳才拍拍他们,示意他们往前看。
“打起精神来,他们来找我们了。”
前方来了一群农人,妇人孩童皆有,正呼啦啦地往他们面前赶。
有学生吓得退了一步,弱弱问道:“我不会算卦,怎么办?”
“那就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魏琳笑眯眯对着他说道,“回去都要写成报告哦。”
……
比起自己的生平,这些普通农民们更关心他们家的鸡跑哪儿去了,自家的牛还能活多久之类的问题。
有修习《易》的学生勉强算出个大概方向,一群学生上蹿下跳,帮着农人找鸡,找不到就回来聚众殴打算卦的学生。
魏琳厚着脸皮,承认他们学艺不精。
一路鸡飞狗跳,直到日落时分,一行人才回到了国子监。
“报告!报告!”魏琳摇摇铃铛,提醒这群被消耗了大半精力,已经目光呆滞的青春期少年们。
众人疲惫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结伴往校舍飘去。
路过的不知情学生:……妈呀,他们这是撞鬼了?
姚成宣被一个农妇逮住,学了一下午织布,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他拿着幡布杆当拐杖使,一步一步往校舍走去。
魏琳拍拍他的背。
“干嘛!”他没有好气地转头吼道。
“你写两份报告,帮我把我那一份一起写了。”
“我不!”
魏琳歪着头问道:“那不然洗厕筹?”
姚成宣:……这种日子我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逗完了姚成宣,魏琳的心情好了许多,拖着齐沐回了校舍。
齐沐像虫一样扭动自己的身体,问道:“能不能帮我也写一份啊?”
“不行,你自己写。”魏琳把他扔进房间,一转身,就看见一脸复杂的赵博士。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博士,下次来可以先打声招呼吗?”
走路没有声音吗?怪吓人的。
赵博士看了她一眼,才幽幽问道:“你已经修习完小经了吗?”
魏琳含含糊糊道:“差不多吧。”
反正都背完了,意思也理解得差不多了。
赵博士看着自己的弟子,心绪起伏,这个十四岁就考入国子监的小少年,开学半个月就修习完了四部小经。
十四岁,太年轻了。
这种天分,说出去能气死天下一半读书人。
在国子监,小经的学习年限为一年半,一年半未合格者,将会被退学。
相应的,如果能提前修完小经,就可以升级为“中学生”,开始修习中经。
而魏琳不仅选择了一部小经学习,她把四本小经都学完了。
上次旬考,她一来就搞了个大的。
国子学博士确认了好几遍她的试卷,认为是监考有误,差点和监考的太学博士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找来了赵博士,众人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当然,这些事情魏琳都不知道,她只是疑惑地看着赵博士。
“今年的年终岁考,”赵博士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能顺利通过,便可开始修习中经。”
也就是说,她可以跳级了。
作者有话说:
姚成宣一边织布一边呐喊:我好恨!我好恨啊!
第6章 打架
◎“被司业勒令退学!”◎
距离岁考还有半年,魏琳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准备。
她除了专心准备考试之外,也在为实践报告所苦恼。
这群人从来没写过什么报告,她口中说着让姚成宣帮她写,最后还是亲自上手,顺便再指导了一群连现代大学生都比不过的学生。
学生们不服气:我们可是会作诗啊!
会作诗却连实践报告都写不出来,显得更没用了。
学生们抱团痛哭。
当她拿着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实践报告,敲响了蔡祭酒的房门,却无人应答。
魏琳抬头看看门匾。
真奇怪,以往这个时间,蔡祭酒都一定会在啊?
蔡祭酒此时正在宫城门前。
他为太子讲完今天的经之后,正巧碰到了来寻圣上的门下侍郎,于是问了问之前上奏的活字印刷术一事。
门下侍郎捻着花白的长须,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门下省拥有审议和封驳的权力,已经过去了几日,门下省收到了蔡祭酒的章奏,按照正常流程,圣上应该拿到了关于活字印刷术一事的奏折。
但蔡祭酒一直没有收到谕令。
“蔡祭酒如此年轻,就担任了国子监祭酒一职,真是后生可畏啊。”门下侍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蔡祭酒是新朝建立才出仕的世家公子,只是凭着蔡家的名声担任了国子监祭酒,为了不让人看轻自己,常常将自己包装得过于老成。
比不上门下侍郎浸淫官场多年,他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更靠谱,也抚着自己的长须,笑道:“李侍郎何出此言?”
门下侍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奏折,道:“蔡祭酒的章奏写得不错,只可惜,圣上不一定能看见呐。”
蔡祭酒的笑容淡了下来。
以他的了解,当今圣上并非昏庸之辈,活字印刷术是利国利民之事,他在奏折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但他不清楚的事还有很多。
门下侍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听闻凤州蔡氏,家中藏书万卷,颇有才名,圣上钦点蔡家儿郎入朝为官。”
“可若是这印刷术一出,可就不止蔡家,有这万卷藏书了啊。”
他拍拍蔡祭酒的肩膀,笑着说道:“蔡祭酒好好想想吧。”
门下侍郎说完,便转身离去。
蔡祭酒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
魏琳没能等到蔡祭酒本人,只等到了蔡祭酒告假回乡的消息。
她看着桌面上的一摊实践报告,摸摸鼻子,又拿起一旁的《仪礼》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在一旁的宣纸上记下注释。
作为一个接受过应试教育的合格的现代人,做笔记是基本功。
“魏郎!魏郎!”有人大力敲她的房门。
魏琳打开门,发现是之前一起出去算命的学生,问道:“怎么了?”
来人气喘吁吁:“齐三郎他闯祸了!要被司业勒令退学!”
魏琳猛地抬头。
当她跟着报信的学生冲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魏琳挤进人群,正看见姚成宣黑着个脸,拎着齐沐的后衣领。
她摸到两人身边,看见对面惨兮兮的少年。
那少年浑身挂彩,衣袍都被撕烂了,正捂着右眼,用充满血色的左眼瞪着齐沐。
她又转头去看齐沐,这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问道:“发生了什么?”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齐沐沉着脸不说话,反而是姚成宣开口回答她:“私下斗殴。”
国子监对学生的管理很严格,私下斗殴,□□斗打,皆勒令退学。
一旁的国子监司业已经做好了决定,派人去联系齐沐的父亲,要将他遣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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