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没什么。”汤臣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房中之事，问魏易有些不大礼貌。
不过主子忽然要钻研春宫图，应当是想在唐小姐的面前表现一二罢？除此之外，汤臣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尽管如此，一贯冷淡之人要看有关房中术的书，还是教人惊奇了些。
魏易不明所以地看着汤臣走远，不知他是怎么了，而之后更让他不解的事，是陆时渊接下来一整日，都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殿内，就连茶水都不喝。
乾清宫内燃着龙涎香，殿内薰香缭绕，陆时渊正襟危坐于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他看得认真，几乎到了聚精会神的地步，乍一看，真真是一位不苟言笑勤政的帝王。
然说是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春风集》，看得目不转睛，怕是要大跌眼镜。
殿内只有陆时渊自己，他很是坦然地认真琢磨汤臣带回来的几本图，并不面红。他脸红，也只在唐婉悠的面前才那般。
陆时渊研究着册子上所画的姿势，琢磨其中奥妙，宛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受益良多。
汤臣身为陆时渊身边的暗卫，并非日日十二时辰都当差，也有交班休息的时候。
出了正和门，汤臣打了个哈欠，明日他不必当值，还是给自己放个假，歇上一日才好。
因当值一夜，一早又出宫帮主子采购《春风集》一事，汤臣走在宫道上，还有些迷糊。是以有人从一侧的城楼上拐下来时，汤臣并未注意。
来人没想到恰巧有人从这经过，不过他的身手极好，及时避了开去，拱手道：“汤侍卫。”
“宋大人！您可是陛下钦点的应天府尹，您对在下行礼，在下如何受得起。”
汤臣侧过眼一瞧，见是宋柏，忙正色向人家回礼，懊恼自己竟然险些与其撞上。
其实也不怪汤臣，宋柏的武功本就了得，加上常年与刀枪为伍，脚步也轻，对方没有杀气，汤臣分心之余没察觉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是私下行君子之礼，并非大礼无妨，难不成做了官，私下就连礼数也弃了不成？”
宋柏说得一板一眼，教汤臣有些尴尬，都说宋柏是个过分古板之人，果不其然。
“宋大人说的是，您这是要出宫回府？”汤臣说罢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
这个功夫，有谁是专程进宫来的？这条路是出宫的必经之路，不是出宫是做什么。
“嗯，应天府的事才处理完毕，汤侍卫若得空，要不要一起去樊楼喝上一壶？”
宋柏身着宽大袍衫，两手小臂上缚着束袖，看起来即翩翩风流又干脆利落。
汤臣眉头挑了挑，他知道宋柏是个古板较真的人，还有些缺心眼，不过此人似乎不差？
这会子已经过了困劲，他就是回去，一时半会也难睡着，不如与宋柏相邀去喝一杯。
“宋大人盛情相邀，在下若拒绝了不是罪该万死？走吧，不过今儿可是你请客。”
汤臣熟络地揽上宋柏的肩膀，宋柏睨了一眼按在肩膀上的手，倒没有说什么。
“即是我邀请，自当请客。”宋柏声音平静，“还有，不过寻常相邀，罪该万死称不上。”
“是是是，宋大人！是了，你觉得陛下素日里为人如何？”汤臣冷不丁抛出问题。
“身为臣子，不可随意议论国君。”宋柏掷地有声地拒绝了汤臣抛来的话题。
从相府离开那日，陆时渊本说好次日晚上就来看唐婉悠，然到了约定当日，他并未赴约。
夏季闷热，天晴朗时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蒸腾的暑气热得人受不了，唐婉悠更不走动。然一日后，天骤然下起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日也没有停的意思。
与狂风暴雨同时而来的，还有帝后婚期推迟的消息。按原计划，帝后婚期该是三日后。
“什么？婚期推迟？”唐婉悠合上手里的医书站起身，就连落秋等人也大吃了一惊。
一个时辰前，一封急信从洪城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信，是由信使一路冒雨疾驰抵京。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皇帝就密诏应天府尹进宫，是由贴身暗卫汤臣前去接应。
汤臣撑着伞等在宫门前，宋柏身着雨笠蓑衣赶来，下了马后快步来到汤臣面前。
“陛下命属下先同您交代洪城一事，本来水坝即将竣工，不想突然来了一场大雨。冲垮堤坝一角，如今那边伤亡不知如何，朝廷已经与洪城的地方官失去联系。”
汤臣与宋柏快步向乾清宫方向走去，耳边雨声嘈杂，汤臣的声音却如雷贯耳。
这封急信，是前脚从洪城离开的押送物资的队伍，他们走快一步，得以幸免于难。
那边出了事，负责押送物资的官员立即命人快马加鞭将密信送回京城呈递陛下。
汤臣与宋柏走得飞快，两人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第二道宫门。
透过层层雨帘，乾清宫的殿顶隐约可见，汤臣心情沉重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一同失去联系的，还有您的父亲宋将军。”汤臣的声音，就如雨珠砸落在伞面上。
一瞬之间，天地间的动静仿佛都归于一片死寂。
宋柏疾行的步伐猛然停住，雨势太大，从蓑衣上滑落的雨水几乎如帘子一般。
他站在雨里，分明身长玉立的少年将军，此刻渺小地好似随时会消失在天地间。
“知道了。”宋柏只是站了一瞬，开口应罢就以更加快的步子向乾清宫方向走去。
乾清宫内，陆时渊看了数遍手里的急信，面色阴沉地可怕，眼底是风雨欲来的阴郁。
第400章 婚期延迟
听见殿门外的动静，陆时渊将信搁在桌上，沉声开口：“事态紧急，不必行礼。”
与此同时，汤臣与宋柏推门入殿。宋柏眼眶微红，不知是被雨淋着还是因什么缘故。
“洪城那边的水患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势必威胁下游，但眼下须得有人将赈灾的物资速速运往江南，宋柏，你是否愿意接下此事派任？”
陆时渊没时间可以浪费，事情紧急，人进了殿他便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意思。
他之所以吩咐汤臣去宫门口接宋柏，提前说明来龙去脉，为的就是节省时间。
洪城的调遣，其实可用之人甚多，陆时渊找到宋柏，只因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微臣愿意前往。”意料之中的，宋柏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不过，他异于常人地冷静。
陆时渊眉头微动，看来他对于自己亲自任命的应天府尹，了解地还是少了些。
当日，陆时渊吩咐六部主事紧急调出赈灾物资，点好护送的人手，立即开拔前往洪城。
宋柏从宋府出来，就连回府去知会母亲的时间都没有，匆匆忙忙赶往洪城。
陆时渊站在城楼上，目送着队伍走远，冷风掠过他的衣角，飘起的衣摆被雨水打湿。
一个时辰后，帝后婚期延迟的消息送到了相府，唐婉悠细问之下，才得知洪城出了事。
“我记得，被派去洪城监察水利工程的官员，是宋将军？”唐婉悠问着来传话的太监。
“是，在奴才来传话之前，应天府尹大人受陛下派遣，已经赶往洪城赈灾。”
传话太监来得着急，穿在脚上的鞋被雨水泡地湿透，然而这会他也没功夫管。
唐婉悠僵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外如湖水倒倾般的雨势，怎么会是宋柏。不过要想物资尽快送到洪城去，没有人比宋柏更尽心、更全力以赴。
“我知道了，陛下呢？他如何？”唐婉悠担忧地咬了咬下唇，已能想象出陆时渊紧急召文武百官议事的情景。
“陛下一切安好，不过就是接下来有许多事要忙，陛下要奴才转告您，保重好自己。”
小太监看起来才不过十岁的年纪，就连他这般年幼，也知事情棘手，说话时眉头紧皱着。
“多谢公公传话，辛苦你跑一趟，这些你收着。”唐婉悠命落秋拿来一袋银子给了小太监。
将传话太监送走，唐婉悠站在屋檐下，看着被拢在风雨飘摇中的京城，心沉到了谷底。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忧虑之色从唐婉悠眼底闪过，她并非想着自己与陆时渊成婚的日期，而是水灾紧跟着发生在陆时渊登基后，他必然万分辛苦。
所幸，洪城的灾情只是虚惊一场，在大雨来临前，宋将军就猜测到会出意外。
提前带人巩固了堤坝，堤坝并未被摧毁，只不过经洪水冲刷，已陷入摇摇欲坠的境地。
河床的水流高涨，宋将军不得不命人开闸门，周边的城池因此受到波及，但这一做法，已是竭力将水灾的影响降到了最小。
洪水来临前，宋将军组织人将城中百姓带到地势高出，他们前脚刚走，洪水就淹了洪城。
“宋将军护住洪城百姓，此举其实险之又险，朝廷与他们联络不上，是因他们被水势围困，也亏应天府尹大人及时赶到，不然怕是情况危急。”
唐轻鸿捏着眉心，为洪城的百姓捏了把汗，他们可谓是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
“虚惊一场便好，不过开闸放水此举着实冒险，万一上涨水位太急，后果不堪设想。”
唐婉悠挂心洪城的灾情，趁着二哥回来，就拉着他问与那边有关的事。
“是，此举实为背水一战，好在结果是好的。”唐轻鸿虽芥蒂着之前三皇子妃污蔑自家妹妹一事，但就宋将军处理洪城一事的魄力而言，确实让人钦佩。
“洪城化险为夷，宋将军乃是大功臣，二哥，陛下那边会为宋将军封官职么？”
唐婉悠想起宋家曾与三皇子有关联，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不过一码归一码，况且宋柏为人还不错。唐婉悠也很好奇，陆时渊会如何妥善地处理这件事。
“升迁不可避免，但之前宋家与三皇子结党营私，陛下口头不提，不代表不介怀，暗地里，两件事就算功过相抵，陛下多半是给宋将军一个虚职，升官职，但不会予以权利。”
唐轻鸿淡声说着，眼下的乌青暴露出他近日的疲惫。
洪城那边的事情陛下一直在跟进，翰林院也跟着处理文档卷宗，忙得几日没有合眼。
唐婉悠认同地点点头，宋将军必然是要赏的，但不能是真的给其太多好处。
最多是给个官职，主要以金银作为奖赏，宋将军要是知道安分，宋家满门便可高枕无忧。
“二哥，你先回府去休息吧，六公主方才来和我说过话，很是担心你，二哥快回去报平安。”唐婉悠缠着唐轻鸿说了好一会的话，当然也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
“好，二哥先回去，之后再过几日应当就能得空闲，届时带你二嫂嫂回这边住几日。”
唐轻鸿揉了揉唐婉悠的脑袋，他之所以这般耐心地坐下来与唐婉悠细说，是知她心不安。
洪城的事有惊无险，这一消息传开，不仅是京城，整个大梁的百姓都松了口气。
毕竟有一处民不聊生，整个大梁的国力都会受此影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唐婉悠本以为陆时渊很快就会来见她，然而并没有，帝后婚期也没有定数。
之前小太监来传话，事关灾情，唐婉悠不宜在当时询问婚期推迟到什么时候。毕竟只要洪城的事情处理不好，新帝就不可能开始大操大办举行国婚。
“真是奇怪，前朝的事情，还没有忙完么？”唐婉悠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郁闷道。
“每日都会有新的折子递到陛下面前，前朝的事情哪里有处理地完的时候，二公子之前不是也说过，洪城那边的事所幸不棘手，近来大梁各处也都太平，应当没事的。”
第401章 出府
落秋不知自家主子所想，认真地说着一大车的话宽唐婉悠的心。唐婉悠摸了摸鼻尖，没有再说什么。落秋哪里知道，唐婉悠抱怨的是陆时渊既然不忙，怎么还不偷偷跑来看她？
唐婉悠心下困惑，但不好拉着唐轻鸿问得太清楚，恐二哥察觉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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