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停顿一下,筠冉拍拍手:“反正不住在蒹葭院。”
那神情,好像顾诗意真的是什么不值得记住的小人物一样。
“你!”顾诗意被她的轻慢所羞辱,再看自己的连环锁、绣了一半的荷包都被扔到了地上,她示意自己的婆子:“废物,还不放回去?!”
可是顾筠冉那几个婆子着实厉害,一看就寻常人进不了身。
“好你个病秧子!”顾诗意怒上心头,愤愤道,“这院子是我娘答应了给我的,你敢?!”
顾筠冉敢。
她站在那里,虽然面色苍白,额发被汗珠子晕做一缕一缕,婀娜身段似被风能吹倒的灯盏草,但人却很有精神,像一株折不弯的翠竹。
她的婆子丫鬟们也很有干劲,两下就将顾诗意的东西都扔到了蒹葭院门口。
家里的仆人们虽然不敢露面,但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探头探脑从墙角、花架下露出个半个身子探听情况。
顾诗意越发生气,这些吃白饭的!没眼力见的狗东西!还不来帮忙吗?等我娘掌管了侯府要你们好看!
她怒火中烧口无遮拦,居然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我娘说你转眼就要嫁出去,现在惹恼了我,以后被婆家欺负我爹可不给你撑腰,我看你怎么哭!”
本朝虽然风气尚开放,但讲究的人家也不会还未出服就提及婚事,气得白芷浑身发抖。
筠冉却在心里暗暗思量:什么婚事?
前世她被人下了药,迷糊中还记得去未婚夫房里,可惜走错了路……
药是下在酒里的,她不敢跟太子提起,只有自己事后推断过。
当时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二房。
前辈子二房就是闹着要袭爵,毫不掩饰要霸占家产和顶替婚事,当然最希望赶紧将顾筠冉嫁出去。
可是那天的宴席是长公主办的,二房没有资格出席,他们一个五品京官也没有能力买通长公主府上的奴仆。
那二房给筠冉安排的这门婚事呢?会不会是对方下的药?
筠冉心里千头万绪,却很快告诫自己:莫要显露半分。
她在宫里出入时见那些妃嫔公主们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筠冉琢磨着最好是不让敌人看清楚自己的底牌。
她攥了攥手里的帕子,面色不变,只淡淡瞥了顾诗意一眼:“听说颁圣旨的贵人们还没走,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要霸占忠臣之后的院子呢……”
顾诗意出了一声汗。
她虽然被娇养得跋扈,却也知道这些贵人们惹不得,当即息了声,恶狠狠甩下一句“你等着!”就带着自己的仆从去找娘亲告状去了。
筠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树后面才松了口气,顾诗意依靠的也只有二房夫妻,而刚才那道圣旨就能让顾家二房不敢明着欺负她。
如此看来这圣旨来的真是及时啊。
只不过上辈子可没有圣旨。
白芷看着自家娘子软软的眉眼就忍不住想哭:自家娘子风尘仆仆归家,谁知这家人不曾给接风洗尘也就罢了,还处处添堵气得娘子中暑晕了过去,如今要扶娘子回去,才发现二娘子居然连自家娘子的院子都占了。
这么想着,一颗眼泪就“吧嗒”掉在了地上。
“不碍事。”筠冉拍拍她的手,“要请一份爹的牌位给外面的公公,还要要回自己的院子,事情还多着呢。”
“三娘子,汤来了!”甘草端着一碗汤欢天喜地过来,“这是我去外面买来的绿豆汤,你先喝一碗解解暑。”
院子还在打扫,筠冉便柔柔扶着白芷的胳膊,走到不远处一处树荫下歇脚,再就着甘草的手喝了一碗绿豆汤。
喝完后这才感觉畅快不少。倒想起另外一桩事:“长寿先来侯府送信,怎的不见踪迹,你们现在去打听打听。”
长寿是筠冉的奶兄弟,白芷和甘草齐齐应了一声,只不过白芷还想叫甘草留下:“哪里能让娘子一人在这里待着呢?”
“放心吧,有圣旨有如意,二房不敢把我怎么样。”筠冉笑眯眯叫她去找人。
两位丫鬟便起身去打探消息。筠冉一人坐在花园的紫薇树下。
事情不少呢:近在眼前的小事要看长寿的下落、给爹娘和兄长设灵位、还要给姐姐捎一柄御赐的玉如意,远则要搅黄二房的袭爵算盘、查明谁给自己下的药,桩桩都不简单。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些书来学习,自己实在是过于才疏学浅,要处理这么多事,与那么多人精打交道,当然要像哥哥姐姐一样聪慧才行。
筠冉握了握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阵清风徐来,紫薇摇落一地粉紫花影,筠冉凉快了不少,微微眯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就在这时她眼前光线降了下来。
有人出现在她跟前。
第5章
筠冉眼皮无端跳一下,没来由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迟疑着睁开了眼睛:
器宇轩昂、身形伟岸,俊美糅杂着端方,除了太子还有谁呢?
筠冉心狂跳起来,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立刻重新闭上眼睛。
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掩耳盗铃说明自己心里有鬼吗?
太子颖悟绝伦足智多谋,若是被他瞧出自己刻意躲避,肯定会起疑心。这要是再被他盯上怎么办?
相反,只要自己装作若无其事说不定可以平安度过,毕竟堂堂国之储君事务繁杂,怎么会关注一个破落户家的闺中女儿呢?
筠冉觉得自己重生后变聪明了。
她鼓起勇气重新睁开眼,抬起头满眼惊讶,而后装出看见贵人后的慌乱:“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的声音淡淡从头顶传过来。
听不出情绪,但筠冉不敢抬头,太子个头很高,她只能够得上他的胸膛,即使努力踮起脚也够不着他肩头,更遑论看见他神情了。
“平北侯一生骁勇善战,长子曾在御苑放熊时勇猛挡在吓僵了的小侍童前面,长女也颇有风骨,三娘子也当以家人为榜样,用意果决些才好。”太子的声音平静。
嗯?
原来他在激励自己吗?筠冉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平复。
也对,太子在外都是清风明月储君形象,此时安抚以身殉国烈属子女也算正常。
筠冉点点头:“臣女遵命。”
她努力让自己有些气势,可是看到他的瞬间还是没来由的慌张,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颤音。
“凭借父皇赐下的玉如意,只要三娘子不触犯律法,大可在京中肆意而行。”
这意思是……官家赐下玉如意可以当做撑腰的护身符?
筠冉不懂其中意思,却还是点点头:“臣女遵命。”她右手藏在裙裾背后,悄悄攥了起来,努力给自己打气。
好在太子说完这两句话便没有再说话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走路两步却回转来道:“京中不比渔阳湿润,三娘子记得命人保持屋中湿润。”
筠冉喘了口气,双手摸住自己“咚咚咚”乱跳的心脏位置,僵硬站在原地,看着晏时雍的背影远去在花树之下,确认他走远了才敢收回目光。
她动了动脚,却觉双脚瘫软,几乎要动弹不得。
他真的好吓人啊。
筠冉想起梦里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心有余悸抚抚胸口:“好险。”
*
梦里的小娘子两颊泛红,像是掐一下就能滴出又甜又腻的樱桃酒。
“嘘——”她小声示意晏时雍不要发声,偏自己一手拽着他的玉佩不撒手,胳膊还不老实晃啊晃,像是在撒娇。
晏时雍被她拽住走不了。
她勾勾手指,生生拽了拽对方衣领。
晏时雍看了她一眼,没动。
“低头啊!”她不耐烦催促,“拽你领子是想叫你低低头,笨死了。”
晏时雍顿了一下,到底还是低下了头俯就于她。
筠冉满意点点头,踮起脚,贴到男子耳边,小声告诉她自己清醒前最后一刻反复念叨着的一件事:“酒不对劲,我要躲起来,你帮我遮掩一下好不好?”
她即使踮起脚也只到自己胸膛,太子低头正好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额发,还能闻见她身上清淡的花露香气。
花香很淡,却让人有刹那的失神。
她一抬头额发就从他下巴扫过,毛绒绒的细碎头发拂过他下巴,痒痒的。
太子恍惚片刻,再回过神来却看到她不满:“你认真点!”
她凶起来也很凶,柳眉倒竖,樱桃小嘴嘟起来,腮帮子气鼓鼓撑圆,真的很像大相国寺地摊上售卖的磨喝乐胖妞。
戳一戳,就会东摇西摆。
晏时雍也的确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可是磨喝乐胖妞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晏时雍老老实实道歉:“是我不好,可以再说一遍吗?”
小娘子脾气不错,又说了一遍。
晏时雍凝眉,带着玉扳指的右手在桌面上轻扣了一下。
门外守着的侍卫立即听令,去查访此事。
她的药劲似乎上来了,脸上渐渐晕起桃花粉红,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小时候见她她还是机灵懂事,怎的如今这般无赖?
晏时雍想将她安置在后室,可她坐在矮凳上,手指还牢牢捏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不放。
他好笑又无奈,俯下身子去解开她手指。
可是粗粝手指磨砂而过,小娘子娇嫩的皮肤上就留下了淡淡的红痕,活像娇软海棠花瓣被揉皱了一般。
她眼睛迷离不大看得清,可还是有所察觉,不满地启唇“唔”了一声。
朱唇榴齿轻轻开阖,让人看得见唇角潋滟水色,一闪而过却让人心猿意马。
晏时雍觉得自己呼吸迟滞了一刻。
偏偏她还甜腻腻唧哝了一声,原本扯着玉佩的手被晏时雍解开后依然不老实,反而顺着悬挂玉佩的流苏绶带一路摸到了晏时雍的玉蹀躞上。
晏时雍的鼻息重了几份,这么一来他刚才掰开她手指的举动倒不像是拒绝,反而像是在指引她下一步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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