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迷醉的小娘子似乎也这么想,她的小手已经完完全全攥住了玉蹀躞,似乎怕眼前人跑了一样,还用力攥了攥。
“小没良心的。”帮她赶走了那些人解决了麻烦,她不说谢也就算了,却还拽着自己不走,晏时雍在心里想。
筠冉不知道那些,她只知道蹀躞上面镶嵌着的金玉又硬又冰,膈到了手。
她不满地蹙眉,柳叶蛾眉轻轻蹙起,眉目间笼罩一层远山薄雾一般,呤呤细语:“疼。”
声音不大,可音调拖得又长又慢,就像,就像是在撒娇。
明明甜腻腻,却像是一点火星落进了原野蔓草,瞬间就引燃了熯天炽地的烈焰。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要是在别的时候让她娇滴滴求饶说出这个字……
晏时雍的眸色暗沉几分。
他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毕生克制伸手,袖长有力的手指擒住她的手腕,将一对霜雪凝结的皓腕并在一起,单手牢牢攥住,试图阻止她胡闹:“顾三娘!”
刚劲强健的左手锁扣一样紧紧擒住她的手腕,雪白如冰的手腕间覆盖着男子麦色的大手,更具视觉冲击,让人不由得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是如何婉转柔弱任人采撷,晏时雍只瞥了一眼,热血就冲到了头顶。
“什么顾三娘?”小娘子懵懂抬起头来,水汪汪的杏眼一下就起了薄雾,像有无限委屈,“叫我筠冉。”
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晏时雍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
他脸色阴沉下来,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贯在人前温润如玉的表情消失不见,周身威势如山海般笼罩下来,人前光风霁月的风度荡然无存。
筠冉醉眼迷离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还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散发出可怖的戾气,让人想起寒冬冰山,一股暴戾恣睢的杀气压得周围空气都凝滞几分。
筠冉委屈瘪瘪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看见她的眼泪男人却没像刚才一样慌乱。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慢条斯理从她脸颊抹过,捻起泪珠细细打量。
筠冉不可思议停顿一刻,随后泪流得更凶了。
如果说一开始流泪想撒娇,那后面流泪就是真真切切的伤悲了,这些天的惊惧和悬心都化作泪水涟涟:“你说好要提亲的,人呢?”
晏时雍捻着泪珠的手一顿:预备向她提亲的事情他只跟父皇谈过,为何她会知道?
筠冉无知无觉,还在诉说委屈:“我派去二房打探的人告诉我,我堂妹得意洋洋宣扬说要嫁给你!你说,你是不是也想娶她?!”
她说到最后越来越气,不知哪里来的气愤让她拼尽力气奋力一挣。
此时晏时雍正好也在思索,不提防居然被她挣脱开了禁锢。
筠冉挣脱开的手立刻揪住他的衣领,雪白交领在她手下揉成一团:“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殊不知眼前的男人眼眸越发冷沉,他声音低沉如冰块:“那你说,我是谁?”
“容子衿。”筠冉毫不犹豫就说出未婚夫的名字,“与我自幼有婚约的容家三郎。”
她刚哭过,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妩媚中透着娇憨。
周身气压更低,眼前的男人喉结动了动,刚才攥着她手腕的手又伸过来板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再看看。”
眼前的人骨节粗大分明,筠冉下颌有点轻微的痛意,她抬起头,茫然看了男子一眼。
眼前的人好高,穿着竹青色衣服,脸也好俊,其余就看不清楚了。
头好晕,脑子也发木,她稀里糊涂想了想,半天又纳闷:“不是容大哥。”
那是谁呢?她忽的停住了动作,歪着脑袋思索。
想了半天没认出这是谁,身上却一阵燥热,她忽然想起自己进这间房门前最后残余的清醒认识。
自己被下了药,要找容大哥帮忙遮掩。
她猛地往后一缩,原本放肆的双手也牢牢将自己抱住,鸦羽般的黑睫因为惊恐而不安闪动:“不能找别人!”
男子深壑眼眸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脱下外裳将她裹住打横抱起,一边意味深长道:“只怕不能够了。”
……
第6章
筠冉立在正堂,伸手捻了一束香。
堂上三个牌位依次属于父亲顾大戈、母亲柯瑾娘、大哥顾筠策。
当年顾大戈随着官家倥偬半生,入主了国都之后与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柯瑾娘一见倾心,两人两情相悦,便请官家指了婚。柯家诗书世家,瑾娘饱读诗书,成婚后却与大老粗顾大戈鹣鲽情深。两人生下一子两女:长子顾筠策、女儿筠涵和筠冉。顾筠策长大后随父征战,长女筠涵嫁给了探花郎,而筠冉自娘胎里就体弱多病,跟着一位道医在老家渔阳养病。
平北侯征战北狄时中了埋伏,与长子双双殒命,消息传来时柯瑾娘当场吐血昏迷,不久就也跟着去了。筠冉便在老家结草棚给父母守了三年孝,今天才回京城。
青烟袅袅。
筠冉焚香祷告:愿父母兄长在那边能安息,女儿会好好活下去的。
插入了香炉吩咐身边的白芷:“这里就改成祠堂吧。”
这是父母生前所住的关雎院。
父母逝去,筠冉也不想让其他人霸占,索性改成祠堂。
白芷应是。
又回禀:“长寿已经出门给老爷昔日的幕僚送土产了,预备托他们送玉如意进川给大娘子。三娘子要不要捎点什么?”
“磨墨,我要写信给大姐姐。”
筠冉回房,铺开信纸,提笔写信。
第一件事当然是告诉姐姐自己做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
筠冉看话本子里那些主角都是有事瞒着旁人。
但筠冉不是。
她最信任母亲和姐姐了,以前虽然不在她们身边,但她每天都要给家人写信,攒够了一旬叫人寄到京城。凡事都不会瞒着她们。
何况筠冉觉得靠自己这脑子也扯不清楚这么多事啊。
但有姐姐就放心了,姐姐是京中第一才女,有她在任何难题都不是问题!
到最后抹糨糊粘信封时筠冉失笑:鼓鼓囊囊塞满了信封,差点分了两个信封皮。
没办法,她信笺写得啰里啰嗦:梦中嫁给太子、二房抢婚事、二叔想袭爵,这些大事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怕姐姐不信,还将自己梦醒后立刻遇到二房给自己下马威、扣押长寿等事都写上。
这些细节一一对应,由不得姐姐不起疑心。
信笺和白玉如意封箱,白芷双手合十松了口气:“有大娘子在就不用担心了。”
“不对。”筠冉摇摇头,发髻上的系着的银丝玉兰花垂带也跟着摇动,“不能全指望姐姐,我也要做些什么。”
第一件事就是阻碍二房袭爵。
想起这件事筠冉就生气,二叔父本来不过是五品京官,居然还妄想承袭父亲的爵位。
要是家人和睦自己当然乐见其成,可是二叔意欲霸占自家家产,还撺掇着二婶母在后宅给自己使绊子,这次扣押长寿、阻拦自己进门,看着都是二婶母所为,可背后肯定是二叔的意思。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筠冉做了几年太子妃也养出了一身傲骨,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踩到自己脸上呢?
她非要给他搅黄了不可!
筠冉平复完心情就开始寻思怎么阻挠他。
二房要袭爵的事是上辈子订婚后太子差人告诉自己的。
筠冉当时吃惊万分。
她订婚前只知道二房待她多有怠慢:房中解暑的冰块不足、夜里洗浴的热水端来是温的、厨房送来的饭菜少而难吃,当时只以为是二婶不会管家,却没想到是二房有意下马威。她只知道二婶母想谋夺自己的婚事给堂姐,却没想到二房连父亲留下的爵位都视作了囊中之物。
筠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太子派来的人就口信轻描淡说到太子已经叫吏部驳回了二房袭爵的请求,若是二房来找她求情她闭门不出就可。
她知道的那一刻这件事已经解决,因此前世这件事虽然让筠冉吃惊和生气,却没有给她增长半点能力。
如今既然不嫁给太子那就不能指望太子处理妥当,一切都要靠自己来处置。
那么应当怎么办呢?
筠冉屈起胳膊,托腮对窗沉思:唉,要是自己也能叫吏部驳回二房袭爵的请求就好了。
可惜自己没有太子的权柄。
“娘子?”
白芷端上一盏温茶,看着左右都退下了,这才小心翼翼问筠冉:“娘子,还有一事可要写信告诉大娘子?”
“嗯?”还漏了什么吗?
筠冉茫然抬起头。
自家的小娘子一头乌发,在夕阳下发丝飘扬,桃心大的小脸扬起,桃腮杏脸,眉眼流转间月辉倒映,即使是惝恍迷离都透着说不出的柳娇花媚。
白芷眼里就流露出几分心疼。
她再次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凑在筠冉耳边说,“您瞧瞧要不要请大娘子找人催催容家赶紧来……提亲?”
筠冉放在桌上的双手猛地一紧,攥得指骨发白,脸颊也骤然烫了起来。
容家三郎与她自小有婚约。
虽在梦里也成过婚,可提起自己的婚约筠冉还是如小女儿一样羞涩。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可身子一拧,眼睛也挪开盯着桌子,不敢再看白芷:“那是他家的事,我可不管!”
她这么说就是不反感,白芷抿嘴笑,又劝她两句:“按理我们做丫鬟的不应当挑唆主家这个,可现在大娘子和您舅父都不在京城,有个人给您撑腰,总好过就这么任二老爷欺侮……”
筠冉脸上红色渐渐褪去,眼睛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了。
连白芷都看得比她清楚,再怎么顶破了天自己上头的长辈也还是祖母和二老爷,甚至连祖母如今也不可信。而有容家撑腰,二老爷就要掂量一下。
想清楚这一点筠冉起身又写了一张信纸,不过刚才的信封封上了,她懒得拆就单独又封了一封。打算明天一起托人入川送给姐姐。
信包好了,不过筠冉的心情有点不大好:重生一回也不能多点脑子,像自己,该怎么笨还是怎么笨。
痛定思痛,她连晚饭都不想吃了,进爹爹书房找书看增长智慧。
找来找去翻了本《孙子兵法》,筠冉记得这是本著名的兵书和权谋之书,她决定:“就从这本书先开始看吧。”
翻开后第一句话是:“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筠冉看了不到十个字就打了个哈欠。
真难啊这些书,既没有才子佳人,也没有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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