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拉开了数据表,开启了测谎模式,在确定燕溪知此时说的话全都是肺腑之言,没有半句掺假的情况后,和祝凌一样陷入了沉默。
【他真的是燕王的儿子吗?】
这画风和燕王室整体都不搭啊!
在燕溪知单方面对如意的碎碎念之中,他们走到了观松院唯一的建筑前。这座建筑的廊下,站着一个人———明明才深秋,却披着一身厚实的斗篷,斗篷里延伸出的衣领,牢牢地包住了他的脖子。
他长得并不算高,但却有一种挺拔清俊的气质,头发规整地束在发冠里,眉眼温润柔和,只是面色冷淡,唇色浅白,莫名多了些疏离的意味。
“晏如!”燕溪知一秒结束了对如意的碎碎念,改为唤友人的名字,眉宇间都是高兴,但很快,他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开始了新一轮的唠叨,“你身体还没好呢,少出来见风,每次出问题遭罪的还不是你……”
“我有分寸。”王晏如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他从廊下走出来,到了庭院中。
他的目光先在祝凌身上停了停,然后落在她怀里的如意身上,眸中似有异色闪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祝凌身侧,低声道:“如意。”
“喵~”
一直因为燕溪知碎碎念而烦得团成猫球的如意耳朵动了动,它将脑袋扭过来,看到了王晏如。
“喵!”
它又蹭了蹭祝凌的下巴,然后在祝凌怀里一跃而起,被早有准备的王晏如伸手接住。
“喵喵喵!!”
如意喵得又甜又急,像是在和他告状似的。
王晏如伸手给如意顺毛:“溪知,你又欺负如意了?”
“谁敢欺负它?”燕溪知也忍不住告起状来,“它简直就是一个横行霸道的小祖宗!”
他控诉道:“你又不喜欢在观松院里多放人手,它跑丢了,找它的人不够,还得我跟着去!我找到它了,它还嫌弃我!”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像如意这样看人下菜的狸奴!在晏如面前,在他府里的婢女面前,甚至在刚刚只见过一面的乌子虚面前,都比在他面前要听话得多!
王晏如道:“这么大个人了,和如意计较做什么?”
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默默地接上一句:【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呢?】
王晏如和燕溪知说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祝凌:“掌院要我闲暇时和你好好聊聊,免得你误入歧途。我起先一直不知是何意———”
他顿了顿,才道:“今日一见,总算是明白了。”
燕溪知好奇地看向他们的方向:“明白了什么?”
王晏如无奈:“溪知,你又不是如意。”
燕溪知:“……”
又被调侃了!
“我也在应天书院中读过几年,照理来说算你师兄。”王晏如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些,眉目显得更加清俊,“子虚,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这样的王晏如倒是与情报里的截然不同,也许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
祝凌露出一点浅笑:“师兄自便。”
这就是默认下来了。
“你们要叙师兄弟的旧我不反对。”燕溪知拿眼神示意王晏如,语气里带着些微责备,“外面风大,对身体不好,还不如去暖阁。”
“走吧。”王晏如单手将如意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似是不经意地去拉祝凌,祝凌不闪不避,被他拉住了手腕,王晏如的手很冷,像一块从内到外散发着寒气的冰。
“师兄,要不你还是给我带路吧。”祝凌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我可不是手捂。”
王晏如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祝凌笑着摇了摇头:“师兄倒也不必苛责己身,刚刚只是开个小玩笑。”
两人并肩向暖阁走去,只有燕溪知被落在后面,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奇怪啊……晏如不是一直很讨厌和人肢体接触吗?
暖阁整格面积不大,但里面极为温暖,四个角上都放着被精美雕花罩子罩着的银霜炭炉。两面墙壁上挂着各种名家字画,风格迥异,但却又看着舒适和谐。
燕溪知虽然是最后一个进暖阁的,但他的状态却比任何人都熟稔,他先占据了暖阁中间桌子的一方,然后从靠墙的柜子里抽开几个格子,里面是一碟碟精美地宛如艺术品的点心。
他将这些点心一一端出来,改口改得无比熟练:“子虚快过来尝尝!这些都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不是我自夸,我府里的大厨做的点心可是一绝,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他招呼完了祝凌,又将右手边的一个碟子推向王晏如的方向:“知道你最近不舒服,这可是我让府里厨子特意研制出来的,虽然味道没有普通的点心好,但总比没得吃强。”
他一边说一边将趴在王晏如膝盖上的如意抱下来,这次的如意倒没有像刚刚那样喵喵喵地惨叫了。
“就知道只有在暖阁里你才不会跑。”燕溪知一边叨叨地念着,一边头都不回且熟练地抽开一个格子,从格子里摸出一条烤得焦香的小鱼干。他将那条小鱼干的尾巴拎在手里,在如意的眼前晃来晃去。
“喵~”
如意用爪垫扒拉着他的手腕,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伴随着如意“咔嚓咔嚓”吃鱼干的香甜背景音,祝凌开始啃点心,味道确实比她在其他地方吃的要好。
燕溪知看她这样毫无戒心地吃他给的东西,又开始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你都不警惕一下的吗?万一我要对你出手,在糕点里放些什么,你就全完了!”
祝凌:“……”
虽然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但她的那些技能,可不是摆设。
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吐槽:【……燕溪知好像有操不完心的男妈妈。】
祝凌的意识小人无比赞同地回了一句:“确实。”
祝凌将手里的那块点心吃完,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指尖的点心屑:“我想不到你会对我出手的理由。”
“啊?”燕溪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去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她说的很对,“也是。”
“掌院让晏如做什么事,我大概也猜到了。”燕溪知说,“听我一句劝,我大皇兄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能劳心劳力拼命付出,到头来还要被怀疑猜忌。不划算!真的不划算!”
“我知道。”祝凌颔首,他的目光转向连连摇头的燕溪知,“那你……也想当皇帝吗?”
“哐当———”
燕溪知手里的杯子砸下来,在桌上晕开一片深色。
“这可不兴说啊!”燕溪知宛如见了鬼似的,“我今天表露出一点想争的意思,明天我就能在府邸里横尸!”
他将吃完鱼干准备溜走的如意抱在怀里一顿rua毛:“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的比———哦不,吃的还挺好的,但那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我已经表明了绝对不争的态度,我另外几个兄弟为了表现自己的兄友弟恭,成天给我送东西,今天大皇兄送我大师真迹,明天三皇弟就送我百年前的古董,晚上又接到四皇弟送来的好马,第二天醒来又收到五皇弟价值不菲的玉佩。”他一样样派给祝凌听,“我父皇在时我是燕国皇子,不在了我是逍遥自在的闲王———光领禄米不干活,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他小声地嘟嚷着:“我除非疯了才去争皇位呢!”
咸鱼定位,清楚明白。
第141章 灯下黑
◎一只喵喵引发的掉马危机。◎
祝凌:“……”
莫名感觉被炫了一脸。
【可恶!】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嘟嚷着,【我也好想过这种生活!】
这才是咸鱼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燕溪知碎碎念时,被他抱在怀里rua毛的如意终于忍不住了,它挣扎着从燕溪知手中“逃生”,一路逃到王晏如脚边,又顺着他的衣摆蹭蹭蹭爬上他的膝头,团成了一个猫猫球。
“如意?如意?”
燕溪知再次拿出一根小鱼干,试图诱惑如意过来,但如意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燕溪知挫败地放下了鱼干:“臭如意,吃完翻脸不认人。”
他将鱼干放回格子里,擦干净了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晏如。
王晏如无奈地朝他伸出手。
燕溪知的手指在他手背上一触即离,随后皱起了眉:“怎么会这么冰?”
他起身在柜子里拿了一个毛茸茸的汤婆子,又去角落的银霜炭炉里铲了几块银霜炭,整好后递给王晏如:“拿好。”
王晏如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冷。”
“你的寒疾每月都要发作几天,哪次不是面色苍白,人冷的像块冰?”燕溪知反驳他,“这次寒疾复发时还受了寒,就更要注意了。”
祝凌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她的目光落在王晏如一直包到下巴的衣领上,想起王晏如刚刚拉她手腕时隐晦的把脉架势,还有他据说每个月复发的寒疾……
王晏如对人的目光极其敏感,祝凌只轻微地扫了他一眼,他便有所察觉,目光淡淡地看过来:“我可是有何处不妥?”
祝凌摇了摇头:“并无。”
“想问就问吧,不用拘束。”燕溪知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一点怪异,他大大咧咧道,“看晏如的态度就知道,他当你是自己人呢!”
王晏如执起茶壶,壶口斜倒,茶水倾入杯中:
“我幼时曾遭遇歹人,脖颈上被划了一刀,虽侥幸留下性命,但却落下了丑陋的疤痕。我不愿以疤痕示人,故而做此遮掩。”
燕溪知眼里闪过心疼的神色,他补充道:“晏如的寒疾,也是在那时落下的。”
“听掌院说你正在病中,我初见你时你面色不佳,我因为久病的缘故,自己也会些医术,先前拉你手腕,是想看看你恢复情况如何。事后回想,未经询问,我的确不应如此冒犯。”王晏如将茶推到祝凌面前,“以茶代酒,聊表歉意。”
———他知道祝凌开始怀疑了。
但还没等祝凌说些什么,暖阁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有规律的声音透着从容不迫。
燕溪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王晏如将另一杯沏好的茶推给燕溪知,冲着他安抚似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转向门边:“请入。”
暖阁的门被推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进来。那少年的容貌与王晏如生得有些相似,只是棱角轮廓更为锋利,不似他那般柔和。
那少年在王晏如身前站定,拱手行礼:“阿兄。”
王晏如颔首:“云霁,寻我可有要事?”
王氏族人都知道他的脾气,若非有事,绝不会来打扰他。他的弟弟更是被父亲拘在身边,一月里,两兄弟见面的次数寥寥。
“我……”行礼时还落落大方的王云霁脸上露出点迟疑,他道,“我只是许久未见阿兄出来走动,心中有些挂念。”
“我这段时间不愿出门,并无大碍,劳你费心了。”王晏如的笑客套中带着疏离,“你好好跟在父亲身边,不必挂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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