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第153章

作者:魏朝瑾 标签: 穿越重生

  燕焜昱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毕竟燕溪知都这样说了,他若还执意指婚,便是把臣子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行为未免太过难看,而且……燕溪知断袖,又不肯成婚,便会无子,后继无人的兄弟,也没什么威胁了。

  “胡闹!简直胡闹!”燕焜昱狠狠一拍扶手,脸上显出怒容,“断袖终究是小道,你还是要成亲生子的!”

  “臣弟不喜欢女人,为何要娶妻!”燕溪知猛地跪在地上,“我知皇兄最是体恤,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燕焜昱和他打感情牌,那他和燕焜昱也打感情牌,断袖确实是他信口胡诌的理由,但要他娶妻,简直害人害己!

  燕焜昱紧捏着扶手,极其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胡闹去吧!”

  燕溪知叩首,然后静静回到百官队列之中。一些有眼色的臣子忙出来汇报各郡县大大小小的琐事,揭过了刚刚那段不愉快的插曲。

  待诸事皆毕后,燕焜昱道:“还有其他事要上禀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封的司徒宋兰亭,从百官队列之中缓步踱出:“臣有事禀报。”

  燕焜昱心中泛起一丝惊疑:“讲。”

  “十几年前令燕国振动的赵氏贪污案,案中遗孤如今尚在人世———”宋兰亭像是不知道自己抛出了一枚多大的炸弹似的,仍旧不急不缓,“如今他们有冤屈,要诉于圣前———”

  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向高座之上的燕焜昱:“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殿外,陛下可敢宣召?”

  十几年前,赵氏贪污案。

  燕焜昱只觉心头发寒,那是他父皇在位期间,为了独揽大权而做下的,虽然做的有些过火,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最重要的是,赵氏确实贪污了。

  回忆起事件的始末后,燕焜昱反倒放松下来,他定了定神:“有何不敢?”

  ———这件几十年前的旧事,倒能让他在臣子之中立威。

  御阶旁的曹总管极其擅长揣摩帝心,见燕焜昱有所意动,便高声道:“宣赵氏遗孤进殿!”

  这道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殿门。在百官的注视下,有三人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一个是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少年,一个是抱着一个陈旧木制牌位,衣裳素白的妇人,一个是面色肃然,眉心有两道深深刻痕的中年人。

  百官之中,突然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出现,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不是应天书院的严霜明吗?”

  “他旁边的那个,是他唯一的徒弟洛惊鸿啊!”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大戏?”

  ……

  在略带嘈杂的声音中,三人走到大殿的正中间俯身跪下行礼。

  燕焜昱心间重重一跳,失控的不安感骤然上涌。

  “你们三人,都是赵氏遗孤?”

  “禀陛下———”三人中的少年,也就是洛惊鸿出声道,“草民是赵氏遗孤,于十几年前的赵氏贪污案中侥幸脱身。”

  “当年事发,你不过是几岁的稚童,能记得些什么?”燕焜昱居高临下道,“更何况,赵氏贪污案物证俱在,绝无半点虚假!”

  “赵氏贪污案确实为真,我并非为翻案而来———”洛惊鸿叩首在地,他几日前才从他娘口中得知他身上所背负着的血海深仇,才知他爹并非病死,而是被冤杀,他一字一句,仿若泣血,“赵氏犯案之人死有余辜,此次御前申冤,是为赵氏无辜的四十八条人命,来向圣上请求一个公道!”

  他叩首毕,将置于一旁的物证托起,举过头顶,那一叠纸有新有旧,时光在上面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燕焜昱面沉如水:“拿上来。”

  曹总管忙不迭地去取了那厚厚的一叠物证。在他检查物证里是否有什么危险品时,燕焜昱的目光转到其余两人身上:“你们依次说。”

  那抱着牌位的妇人叩首道:“民妇为赵氏赵峻之妻。”

  严霜明道:“草民为赵氏赵峻之友。”

  燕焜昱眯了眯眼睛:“严霜明……我记得你是应天书院的夫子,在燕京中也有些薄名。你应该知晓,若是那些物证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他们便会被定性为逃脱的赵氏余孽,你也会被作为同党投入大牢,顷刻之间便是身败名裂。”

  严霜明面色不变,“草民知晓。”

  他知道这是一条多么危险的路,天时地利人和,一旦有一点不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不娶妻不生子,在他父母都去世后,他已是孑然一身。就算不幸真的到来,也不会牵连到他人身上。

  曹总管将检查完的物证呈到了燕焜昱的案头,燕焜昱从第一张看起,越看面色便越是难看———因为那物证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逻辑严谨,条理清晰,不用看完他便知道,只要按物证上所写的求证,就能证明赵氏贪污案与那四十八条人命毫无关系!

  那四十八人是从赵氏嫡脉中分出去的一支脉,虽说也属于赵氏宗族,但当时分家之时闹得极不愉快,两边多年都没有往来,只是名字还挂在赵氏族谱上罢了。当年赵氏贪污案事发,赵氏嫡枝胡乱攀咬,燕王疑心病甚重,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便将这一支脉也投入了大牢问斩。

  贪污不同于谋逆那般牵连甚广,未参与且毫不知情的人,无论从情理还是法理,都不应获罪!

  可……燕焜昱迟疑,当年下令抓人的燕王,如今已经死了,燕国本就有死者为大的风俗,更别提燕王还是他的父皇,如果要替着四十八条已逝的人命洗脱冤屈,就势必要下诏证明燕王当年是错的,以子忤父,是大不孝。

  燕焜昱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死去之人又不可能复生,倒不如补偿活人……

  一念及此,燕焜昱将目光转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洛惊鸿:“你呈上来的物证我已经看完了,当年确实是有些疏漏,可事已发生,无可转圜,不如我赠你一场锦绣前程,倒也能慰藉他们在天之灵。”

  洛惊鸿牙关里几乎要咬出血来,四十八条人命,在这新燕王的口中,就是“有些疏漏”?无辜之人的性命,竟还比不过他的些许颜面吗?这样的人,为何能为君!如何能为君!

  “咚!”

  洛惊鸿的额头重新触到坚硬的地面:“草民不要锦绣前程,草民只想要一个公道!”

  他知道他这样一说便会恶了新燕王,便会完全断绝了他为官的路,他多年的努力和苦读,一朝全化为梦幻泡影……但他不后悔!

  他前几十年,从不知晓身上所背负的沉重仇恨,他的娘亲,他的老师……都为他承受了太多,现在,也到了他该肩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洛惊鸿这般断然拒绝,让燕焜昱心间生怒,他将不悦的目光转向严霜明:“年轻气盛未免思虑不周,当老师的可要好好劝劝。”

  严霜明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些浅浅的笑意:“陛下,草民没什么好劝的。”

  这师徒二人简直如出一辙的固执!

  “陛下———”从洛惊鸿他们三人进门后,就一直立在一旁的宋兰亭忽然开口,“可是对物证还有什么疑虑?”

  燕焜昱忽然觉得恼怒至极:“宋司徒!”

  他刚刚亲封的正一品大员,竟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简直荒唐!

  宋兰亭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他微微扬起头,雪青色的官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他又重复了一遍:

  “陛下可是对物证还有什么疑虑?”

  逼迫之意,昭然若揭。

  “那些物证有些过于陈旧,恐有字迹模糊的地方。”宋兰亭道,“臣可以为陛下复述一遍……”

  他清雅的声音在大殿内徐徐响起:“赵氏贪污案,起于元寿二十三年春……”

  宋兰亭的记忆力极好,与物证上的供词几乎一字不差。随着他越说越多,燕焜昱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怒道。

  宋兰亭止住了话头,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

  “陛下,君主犯错,比黎庶犯错更可怕。先帝既有大错,便应昭告天下。”

  他拱手行礼:“请陛下重审赵氏之案。”

  洛惊鸿也是再度咬牙叩首:“请陛下重审赵氏之案!”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自宋兰亭身后,一个个臣子出列,跪下,连成一片的附和之声,让燕焜昱有种孤立无援的错觉。

  严格来说,这是燕焜昱自登位以来,第一次之间与臣子交锋,他应该不择手段奠定主强臣弱之局,但———那跪了一地的臣子,那叩头之人的决心,整个庙堂之上,只有寥寥几人还站着。

  众意涛涛如水,再无更改的余地。

  燕焜昱闭了闭眼睛,虚弱地吐出一句话:

  “准……诸卿所奏。”

第149章 赴归途

  ◎“一份自作主张的小礼物。”◎

  燕焜昱在重审赵氏案上退了步,底线便溃败到一退再退,轻而易举便丢掉了任命主审官员的权利。

  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只五天,审查此案的官员便拿出了一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卷宗。这也意味着,燕焜昱必须替先帝下一份罪己诏,向天下昭告他曾经失德的行为。

  长年殿里,燕焜昱放下手中完全挑不出错的卷宗,愤怒地一拍桌面:“宋司徒!”

  宋兰亭站在离他稍远的位置,闻言微微抬眸:“陛下有事?”

  “你知不知道这份卷宗若是定性,我燕国皇室颜面何存!”

  “我并不认为陛下会颜面扫地。”宋兰亭道,“相反,天子敢于向百姓坦率承认自己的过失,是有担当作为的明君之相。”

  “明君之相?”燕焜昱冷笑一声,“这般举动无异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黎庶的思想是最容易引导,也是最难引导的,操作过程中一旦出现失误,便极难翻身了。

  宋兰亭沉默了一瞬,前段时间临时修改计划时,他心里对燕焜昱还抱着些许微末的希望,燕王虽说狠毒,但也是有几分手腕的,燕焜昱作为长子,也接受过数年的准太子教育。但……宋兰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五日前朝堂上的那一番对峙,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叫朽木不可雕。

  “宋司徒,五日前你携百官在朝堂之上威逼我,声势煊赫犹如当年之郑氏。”燕焜昱勉力压下眸中的怒气,“但你别忘了,那么多官员之所以跟随你,只是因为你恰巧与他们利益一致罢了,同领录尚书事,不代表你就成真的成了百官中的执牛耳者!”

  在燕焜昱看不到的角度,宋兰亭眼里失望的神色更加明显。他知晓燕焜昱并非明君,但这目光短浅的程度……也着实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样的人即使只是短暂地坐上燕国的王位,对燕国百姓来说,也是祸非福。

  计划……要再快一些了。

  从长年殿出来,离开燕王宫后,宋兰亭被人拦住了去路,他的目光落在拦人袖口上那处隐蔽的家徽之上,心下了然。

  “宋司徒。”那人对着他行了一礼,“主上请您一叙。”

  宋兰亭跟着那拦他的人,走到一处隐蔽的小巷里,推开了一座二进宅子的大门。他脚步不停,一直走向后院———这座宅邸的后院已经被改造过了,布置的有些像氏族的宗祠。

  院子里站着数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些老人中有一人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他点了点手中的拐杖:“宋司徒。”

  宋兰亭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各位寻我可有要事?若非紧要事务,请恕在下公务繁忙,不能相陪。”

  刚刚和他搭话的老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宋兰亭在原地站了片刻,见无人再出声,便转身就走。

  身后拐杖重重触地:“站住!谁允许你这样目无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