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第217章

作者:魏朝瑾 标签: 穿越重生

  乐珩在写下那封“书不尽意,再祈珍重”的信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念头……写下的这行字?

  祝凌一时茫然失语。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她将信纸还原,立刻沿着来时的方向返回,但那扇暗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密室成了真的密室。祝凌的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机括失灵了,或者说……不是突然失灵,是早有预谋。

  她在原地顿了顿,然后沿着台阶走回到那间密室里,密室右侧的书架角落,忽然向外翻开———那是这间密室的第二个出口。

  蜡烛的光从入口处透进来,乐珩执着灯盏慢慢走出,他头上仍旧戴着玄鸟绕明月的素银冠,身着玄色的深衣。

  他的目光看向祝凌的方向,眉宇间有种疲惫的笃定:“你是谁?为何占了凝凝的身体?是民间志异中的夺舍,还是……”

  他的喉咙好像哽住了,顿了顿才道:“借尸还魂?”

  祝凌看着乐珩,乐珩的眼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第一眼。”乐珩说。

  祝凌喃喃道:“第一眼啊……”

  先前所有让她觉得怪异的细节,在此刻都得到了连通,原来……乐珩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是乐凝。

  灯盏的灯油燃烧,爆出噼啪的声响,密室里,乐珩轻声道:

  “哪会有人认不出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

  “哪会有做哥哥的认不出妹妹?”

第216章 不可弃

  ◎“若轻言生死,置百姓于何地?”◎

  乐珩一手带大了乐凝,他怎么会认不出那副熟悉的躯壳下,那个他所熟悉的灵魂?

  “怀疑我……”祝凌说,“为什么又要写下那封信?”

  “人总是怀抱侥幸。”乐珩将灯盏放到案几的角落,那一豆灯火便照亮了一小片天地,“我想的是,万一呢……”

  万一那只是一个荒诞虚无的梦,万一乐凝并没有身死,万一是他过于杞人忧天,万一……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就愿意去欺骗自己。

  “可你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乐珩说,“白泽玉佩带回来了,明光令带回来了,暗格里的那封信……也带回来了。”

  这些东西放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个活着的人,那个被太傅确认过的人,绝对不是凝凝。可他又忍不住去想,也许那个救了凝凝的门派格外厉害,无论是玉佩还是明光令都无用武之地,所以凝凝才将它们送回来———但那些微弱且侥幸的念头,在看到“乐凝”的第一眼,便被冻结在了初春还有些刺骨的寒风中。

  “你甚至不愿意骗骗我。”乐珩从桌上拿起那本记载了志异的书,轻轻地、慢慢地抚去上面的灰尘,“或者说……你连骗我都骗得那么不走心。”

  无论是被原样送回的玉佩和明光令,还是从未被动用过的珍宝阁,又或是那小摊上对摊主的询问,那样冷静且理智,还有在太傅府看见他时一瞬的紧绷。

  破绽太多,方方面面都是,这才造就了眼下的场景。

  祝凌明白乐珩的意思。她踏入千秋殿,射箭场地角落箭靶上面那支箭,那新鲜的箭痕,其实已经很明确地提示了她———千秋殿里有人。可祝凌摸了摸那只箭,看到了离她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并排的秋千,她忽然就觉得累了,关于谎言,关于欺骗。

  她走进了千秋殿,打开了暗门,故意去拿了案几上摊开的那本书,她只是没有想到,那本书下会有信纸,更没有想到乐珩知晓乐凝出事的时间竟然那么早。所以那一瞬她慌了,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幸好那扇出去的暗门已经关上,给了她与乐珩面对面坦白的勇气。

  “我没有想过我会成为她。”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最后,是乐珩先说:“白泽玉佩是羌国继承者的象征,明光令可以调动明卫和光卫,也是珍宝阁的最高权限。我以为你把这些东西送回来,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从此不再回羌国。”

  雪盐……不过是明面上合理的借口罢了。

  “我之前是这样想的。”祝凌是打算找个时间将制盐的方法丢给周啸坤,然后就迅速离开,避免和乐珩见面,但———

  祝凌看着烛光中乐珩清瘦的侧脸:

  “羌国已经成了这样,我总要回来见一见你。”

  ———替乐凝见一见你。

  乐珩听出了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于是他笑起来,眼角泛着红:“你这样说……我大概就知道……知道为什么凝凝选择了你……”

  “我没有护住我的妹妹,反倒要她为我操心……”他低低地笑着,浑身颤抖,最后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扶着案几站都站不住。

  祝凌上前扶住了他:“乐凝走前……最挂念的就是你的安危。”

  再多安慰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蓬莱———你应来自于蓬莱……”剧烈的咳嗽似乎抽干了乐珩的力气,他的语调很轻,语速很慢,“蓬莱擅医,对吧?”

  燕国的乌子虚身边跟着医剑双绝的璇霄,就是来自于蓬莱,天下皆知。

  “蓬莱擅医。”祝凌说,“我想给你把脉,看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她这两日与乐珩打交道的次数廖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不过是今日白天的别明月,但她光是观望乐珩的面色,便已经觉得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对了。

  “要是凝凝……”乐珩没有回答祝凌的问题,也没有让她碰到他的手腕,他只是说,“要是她在萧国时,能遇到你们就好了。”

  遇到擅医的蓬莱弟子,凝凝是不是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祝凌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的鼻子有点酸,喉咙有点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剩一句:“抱歉。”

  《逐鹿》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蓬莱,蓬莱是水中花,是镜中月,是她杜撰的一个虚影。

  “你和我道什么歉呢?”乐珩慢慢倚着案几坐下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刺痛,灵魂和身体好像分成了两个人,身体愈沉,神志愈清,“我不也是在试探你吗?”

  “我以为凝凝的魂魄,还在身体里。”

  她吃饭时用筷子掰开鱼肉的举动,马场里不黑对她的亲昵,都给了他一种凝凝还在错觉,所以别明月也是他的试探。只是从辰时到戌时,他再也没有在“乐凝”身上看到一点有关凝凝的影子。

  凝凝除了他以外,最是依赖阿娘,要送别阿娘最后一程,凝凝哪怕一息尚存,也绝不会不出现———除非她不在。

  “所以你看出我不是乐凝却没有动手———”祝凌说,“是因为你以为……她还会回来。”

  “很天真的想法,是吗?”乐珩看着她,外露的情绪一点点收回去,“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乐珩做了十五年的羌国太子,深知人心贪婪,大多数人所求为钱权名利,除这以外,有人为爱恨,有人为家国,有人为百姓……无论好坏,无论善恶,只要有所图,就做不了圣人。

  “钱、权、名、利———人有所求,便有破绽。”

  完全对着她毫无防备的羌国国库是[钱]、别明月时她腰间的那枚玉钩是[权]、雪盐的推广是[名]、羌国盐引悉数交由她掌管是[利]。

  两日,乐珩已经经尽数试过了一遍,不为钱权名利,没有爱恨相连,羌国的百姓与她毫无瓜葛……似乎只是单纯地为他而来。

  “我用了她的身体,欠了她一个因果。”祝凌说,“你当时问我的时候,我其实很担心。”

  “担心我会因为父亲阿娘都走了,妹妹也不在了,所以心灰意冷,觉得活着没意思?”乐珩掩着唇又咳了几声,清瘦的身躯随之颤抖,在咳嗽停住后,他从袖中抽出帕子,擦去了掌心那一抹残红,“我是凝凝的哥哥,更是羌国的太子。”

  “一国太子受万民供奉,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地长大,就该肩负起自己庇护百姓的责任。若轻言生死,置百姓于何地?”

  乐珩幼年读《六韬》,读到文韬里的盈虚篇,其中有句话: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他从小便被作为一国君主培养,他的生死,并不仅仅只关系到他一人,更关系到羌国的百姓。他不求自己能做到盈虚篇中所说的“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他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他只要还是这个身份,他就必须要为羌国百姓的未来绸缪。

  “我想请你帮我。”

  乐珩忽然抬起手,将手腕伸到祝凌面前,腕间苍白的肌肤下是明显的经络,愈发显得伶仃:“我想活。”

  他说。

第217章 强塞剧本

  ◎“我想为羌国,要一个角逐的机会。”◎

  “我想活。”

  简单而又沉重的三个字。

  祝凌将指尖搭在乐珩手腕上,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或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乐珩冰冷的指尖按在祝凌的手背上,慢慢地将她的手拿下来。

  他语气意外的平和,蓬莱的医术救不了他,他竟不觉得失望:“我还有多少时日?”

  祝凌张了张嘴,其实依乐珩的脉象来看,暗伤堆叠,毒入肺腑,气血两空还用了对身体伤害极大的药强行透支潜能……就理论而言,这样千疮百孔的身体,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乐珩轻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

  祝凌垂下了眼睫:“……最多四个月。”

  “四个月啊。”乐珩笑笑,“时间倒是宽裕了很多。”

  不在乐珩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后,祝凌的情绪便能很轻易地看出来,乐珩看向她,哪怕是同一张脸,因为内里灵魂的不同,看起来便一点都不相似。

  “你无需为此感到抱歉。”乐珩说,“他们之前断定我还能活三月,如今多了一月,我已然知足。”

  “如果我早一点回来———”祝凌忽然说,但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乐珩接上了她没说完的话:“如果你早一点回来,或许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乐珩一身伤病忙着平叛时,若忽然见到顶着自己妹妹躯壳的陌生人出现在眼前……场面必不会像如今这样平和。

  “这半年我搜集了很多消息:乌子虚、璇霄、丹阙———都与蓬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说,“我分析过你们的门派,但却得不出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们入世的弟子,都没什么坏心。”

  无论是奔赴昌黎郡直面瘟疫的乌子虚和璇霄,还是在韩国九重花灯节上救人的丹阙,或是他面前这个随手便能拿出曲辕犁和雪盐制作方法的神秘女子———他们无一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是除了出身,一切都是谜团。

  “能占据死人躯壳复生的神鬼手段,闻所未闻。”乐珩说,“凝凝以自身向你做交易,那么我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啊?】小肥啾瞠目结舌,它在意识空间的角落发出疑问,【他难道要拿自己做交易吗?】

  乐珩不知道小肥啾的疑问,他只是在烛火下,不疾不徐:“我是羌国的太子,按俗世常理来说,我比凝凝的身份更有价值。只要阁下和阁下背后的人能保证羌国百姓安居乐业,保证我父亲阿娘与凝凝转世之后能平安顺遂一生,我便愿意向一切都交易给您。”

  “我的躯壳、羌国太子的地位、清肃规整的朝堂、分布在六国的暗桩、一呼百应的民心……”乐珩轻轻笑起来,他的笑没什么逼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提出一个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的交易,“我知道这些定然不够,那———加上风渊的遗泽?”

  风渊———百年前天下还未分裂为七国时,最后一位末帝的名字。

  无形与有形的东西都成了放在谈判桌上的筹码,先前隐约的一点温情如同衣衫上的浮尘一样被轻飘飘拂去。他知道他面前的人因为使用了他妹妹的躯壳而对他心存愧疚,甚至愿意用那精绝的医术替他治病,只可惜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身边所有的力量,去谋求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从蓬莱入世的架势来看,他们并非要搅动这世间战火,反而像是在终结之乱世中的苦难。他们不缺人才,但重新入世,最缺声望,一国倾其所有,听从差遣,这份筹码对这个神秘的门派来说或许不算贵重,但却最合适,其余六国绝不可能有人能像他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蓬莱真为终结乱世而来,那他的诉求与他们的目的也并不冲突,除了……他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第二个要求。

  “若是这些筹码只能换来羌国百姓安居乐业,那我愿意以不再轮回转世,来付出第二个要求的代价。既能死而复生,干预转世想必也并非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