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祝凌由衷地相信,在郑夫子的教导下,阿英绝不会吃什么亏。
她道:“夫子家中可允许?”
郑夫子脸上带着浅笑:“和离之事木已成舟,最多不过被父亲母亲训斥上一顿罢了。就像我如今在应天书院教书,虽因我坚持,但也有父母在其中斡旋的缘故。”
但其中艰辛,便不必再提了。
祝凌把目光转向王夫子。
王夫子眉毛一挑:“我也和离了,不过没闹得像静姝那般大。我不喜欢婚后被困在后宅做当家主母,天天交际来交际去。我曾经的夫君严肃古板,不喜我性子跳脱,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了谈,如今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祝凌:“???”
她内心有些疑惑:“世家联姻,结两姓之好,利益相关,这样一拍两散,未免也太容易了。”
就好像某些出于利益的考量不存在一样。
系统提示她:【这是逐鹿。】
这是一个游戏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历史。
祝凌面无表情地想———
所以,前有卫国与萧国王室兄友弟恭,后有燕国世家温情脉脉?
可以,不愧是逐鹿,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玩家惊喜。
手动微笑.JPG
点好的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他们在包厢里吃饭,隐约能听到楼下大堂里传出了说书声———
“要说那寻英雅集,竟是一寒门学子夺得了头筹,这新任魁首乌子虚,在寻英雅集之前,从未传出过半点才名……燕王如今年事虽高,却是爱才心切啊,以千金相赠,寄予厚望……”
祝凌夹菜的手一顿,燕王终究舍不下这个名声,还是出手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宋兰亭。
宋兰亭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祝凌明白,她的老师已经安排好了。
一顿饭结束后,几人各自散场。宋兰亭有不少事要处理,便先行返回了书院,让曾烈陪同她一起去地契所在的位置考察一番———
祝凌那日并未拿走那只盒子,而是从中挑出了自己需要的地契和工匠身契,并已经约好了今日下午见面。
曾烈也是在永宁城里呆惯了的人物,熟门熟路地带她租了一辆马车,两人便晃晃悠悠地往郊区去了。
路上,马车里。
曾烈懒洋洋地翘着腿,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祝凌身上:
“你是不是对郑夫子和王夫子有意见?”
他可是清楚地看见了,在王夫子说完话之后,乌子虚这小子脸上有一瞬间的愕然,似乎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难不成当年被大中正阻止了的政令,乌子虚这小子认为是对的?他觉得她们两人失了作为女子的体统和身份?
曾烈拧起眉,正直英挺的长相显出几分凶恶来:
“静……郑夫子遇到了一个烂人,和离是脱离苦海,你该不会因为她嫁过人,便觉得她不守妇道吧?”
他语带警告:“你莫要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不然,就算兰亭护着你,我也要将你狠揍一顿。”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王夫子面前,也是一样。”
祝凌哭笑不得。
她那一瞬间的愕然,可不是针对郑夫子与王夫子本身。说实话,作为旁听者,她只想给这两位夫子点个赞,她愕然的是———
她老师死遁之后改头换面做了应天书院的掌院,虽说在燕国的上层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至少明面上有个过得去的身份。可郑夫子和王夫子作为家族联姻的纽带,为何可以这般轻易脱身?不仅可以进入到书院里教书,还可以不拘束男女,混坐一席?
祝凌猜测,或许这其中,还有些她不知道的弯弯绕绕?
但这些思绪也只是一瞬,祝凌看着曾烈答道:“我并非对郑夫子和王夫子有意见,只是当时想到了些许别的事罢了。”
她面色诚恳:“郑夫子所托非良人,以至空耗数载青春。她本就是受害的一方,我怎么可能对她心生不愉?”
曾烈认真地观察了她半晌,确认她说的不是假话后,才朗声笑道:
“好好好!刚刚是我误会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祝凌连道不必,本就是一点小问题,说开就好。
等两人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系统的地图也加载完了,祝凌在意识里拉开地图———
她选的那块地坐落在山脚一个荒僻处,因着植被稀疏,土地贫瘠的缘故,这一带的田庄不多,而且离它最近的庄子也有数里之远,保密性能也算得上不错。
祝凌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村落样式的民居,外面围了几圈约有两米多高的篱笆墙,门口有好几人正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见他们来了,便迎了上来———
其中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上前一步,施礼问道:“敢问贵人可是庄子的新任主家?”
“免贵姓乌,确实是这庄子的新主家。”祝凌拿出地契,递予他,“地契在此,还请老丈查验。”
那老人接过去确认了一番后,又恭恭敬敬地将地契递回:
“烦请乌主家随老朽过来。”
他带着祝凌到了庄子最中间的房屋里,取出几本册子给她:
“第一本册子上是庄子里所有人的名录,第二本册子上是庄子去年一年的各项产出与耗损,第三本册子是今早前来的工匠,老朽刚刚将他们登记造册,共有九人。”
祝凌接过这三本名册,略微翻了翻,字迹虽不得多好,却也清晰明了,一项项记载得十分详尽:
“多谢老丈,还未请教老丈姓名?看这名册,您也该也是位读书人?”
那老人答道:“老朽姓胡,当不得一声读书人的称呼,只不过略略识了几个字。”
系统小圆球在祝凌的意识里弯成一个问号的弧度:【这虽然是一个田庄,但好像并不是以种田为生诶!】
从第二本册子上就可以看出,这个田庄里种的田少得可怜,产出竟然是卖陶器。
祝凌回复它:“这个庄子本来就是我特意选的。”
因为百姓用不起精美的瓷器,他们日常生活中所用的都是粗劣的陶器,擅长烧陶的庄子摸索起烧玻璃来,总归是简单一些。
祝凌道:“还请胡老丈带我在田庄四处转转。”
胡老丈笑言:“这是自然。”
祝凌一步迈出屋门,胡老丈略落后她几步,曾烈则是吊儿郎当地跟在他们身后。
还没走几步,祝凌就感觉到了周围注视她的视线———
没什么恶意的,略带好奇的视线。
她转过头去,只看到田庄后的房子里缩回了好几个小脑袋。
胡老丈有些诚惶诚恐:“这些孩子从未见过主家,年纪又小,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主家高抬贵手,原谅一二。”
“是庄里的孩子吗?”祝凌看到那几个小脑袋又偷偷冒出来了,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那几个孩子活像几只怯生生的小动物,不住地瞄胡老丈,想过来又不敢。
胡老丈摇了摇头:“刚刚那几个,有些是庄里的孩子,有些是上一任主家陆陆续续送来的。”
“兰亭有时候在路边看到些乞儿,或是因为遭了难无家可归的流民,就会捡回来在一个固定的庄子里养上一段时间,再根据他们的特点往各个庄子里送。用几年学些手艺,他们出去后也有一技之长,你这个庄子里还算少了。”跟在她身后的曾烈往那边看了一眼,“就那边那个头发剃光的,两个多月前还抱住我的腿碰瓷过。”
系统忧心忡忡:【感觉老师有点傻白甜。】
祝凌:“……?”
她万万没想到,傻白甜这个词有一天会被套用在宋兰亭身上。
将无家可归的乞儿和流民安置,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就是给了他们一条命。只要一边训练技能,一边培养他们的忠诚意识,等合格了再散出去,或许平时没什么用,但到关键时刻,只要能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便能有扭转乾坤的奇效。只不过这笔开销定然不小,怪不得她的老师到处置业。
她可不认为曾烈话里说的“捡回来在一个固定的庄子里养上一段时间”,只是单纯的养着,什么都不做。
那几个孩子磨磨蹭蹭地过来了,那个碰瓷过曾烈的孩子看到曾烈后悄悄往后缩。
曾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把那个孩子拎到前面,故意吓唬道:“两个月前碰瓷我,抱着我的腿喊爹,不是很有勇气吗?”
他一个大龄单身剑客,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瘦骨嶙峋、鼻青脸肿的小乞儿窜出来抱腿喊爹,还被编排了一通漏洞百出的“渣爹抛夫弃子,母死子寻父”的戏码,曾烈当场就僵在那里,而当时这个孩子瘦得不行,曾烈又不敢用大力挣脱他,他怕他一用力,这孩子就当场死亡了,只能恶声恶气地把他话里的漏洞挑出来,怼得他哑口无言,当时他本来都以为自己能走了,结果这小乞儿两眼一翻,当着他的面昏死过去,还不是装的,纯粹是被饿晕的。
曾烈他能怎么办,他只能非常嫌弃地将这个孩子捡了回去,洗刷洗刷之后喂了顿饱饭丢给了宋兰亭,没曾想,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
那个被他像拎鸡仔一样拎在手里的孩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当时我都快被别人打死了,多亏大人天神下凡,像那菩萨似的救了我一条命,大人如果有需要,我一定给大人日夜三柱香!”
曾烈:“……”
他还没死呢,上什么香!
他将那孩子放下来:“别转移话题!”
那孩子看着曾烈,油嘴滑舌道:“那要不您收我为义子,我包您养老送终,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曾烈:“……”
他转头看向祝凌:“我看起来很像没有人赡养的孤寡老人吗?”
不然这小子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来碰瓷他。
祝凌笑着保持沉默,她看曾烈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那孩子顺杆爬得极快:“我知道您肯定看不上我做义子,要不您让我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吧!”
他可是看到曾烈腰间佩剑了:“您随便教我几手,到时候我长大了,您身边有个会武的护卫,出去能撂倒一大片,多威风啊!”
曾烈一挑眉:“怎么,想学剑?”
那小孩儿眼见着有戏,疯狂点头,眼里的渴盼之情溢于言表。
曾烈这时又挂上了那种恶劣的笑容:“你识字吗?”
小孩儿懵乎乎地摇摇头。
“唉———”曾烈特别大声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可教不了!”
小孩目瞪口呆:“为什么教不了啊?学武还要会识字?”
“不然呢?”曾烈看了他一眼,“不识字可看不懂武功秘籍。”
那小孩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曾烈动摇,却倒在了不识字的大关上,两泡眼泪在他眼里打转,到底是个孩子,他最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曾烈:“……”
他没好气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能在今年年前把启蒙书籍学完背会,能写一百个字,我就考虑教你武功的事。”
那孩子把眼泪一抹,瞬间就不哭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吼出一声好之后,就一溜烟地爬起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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