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第80章

作者:魏朝瑾 标签: 穿越重生

  语气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我那边挖了不少,一起吃也够了。”祝凌道,“秋狝有七天,全挖完了可留不到最后一天。”

  “子虚说的是。”郑致远看了眼被郑清漪祸害过的野菜,“这样折腾下去,确实撑不到第七天,那便多谢你了!”

  他笑道:“总算没人来给我添乱了。”

  郑清漪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祝凌道:“多谢你愿意分我们野菜,但她挖的,我一根都不吃。”

  她说完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不远处牵马站着没有过来的燕轻歌,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祝凌注意到了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冒昧地问一句,郑小姐很讨厌公主的脸吗?”

  郑清漪每次看燕轻歌,目光都会在她脸上略微停顿一会儿,随后眼神会变得更加厌恶。

  “我不讨厌她的脸,我讨厌她这个人。”郑清漪说,“自大、骄纵、没良心……”

  ———听起来是很难与燕轻歌联系起来的词。

  “清漪。”郑致远阻止了郑清漪没说完的话,他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看起来不怎么着调的样子,唯独今天从看见燕轻歌起,就格外反常,“别说了。”

  “我怎么自大骄纵没良心了?”从郑清漪看她时,燕轻歌就过来了,正好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你还好意思问我?”郑清漪提高了声音,“当年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燕轻歌垂眸:“十年前你只有四岁,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郑清漪看起来愤怒极了,“当年如果不是你吵着要出去玩,我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当年应该死在刺客手里的是你!”

  郑清漪十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得差不多了,但她总记得一个片段———

  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女孩子把她圈在怀里给她梳头发,在她的小揪揪上给她扎上两串可爱的金铃,然后把她放到镜子前,笑道:

  “看,我们清漪多可爱!”

  燕国有一个传统,女孩子的女性长辈给孩子梳头时扎上金铃,可以消灾避厄。

  郑夫人也喜欢给郑清漪梳带金铃样式的发型,但也不可能一年到头天天让她带铃铛。所以在郑清漪没有梳带金铃的发型时,她就会被她姐姐拎到房间里,按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拆了,然后带上铃铛。

  “姐姐。”当时还小的郑清漪奶呼呼的脸上尽是无奈,“我已经四岁啦!天天都戴同样的铃铛,我都看腻啦!”

  “谁说是一样的?”她姐姐不服气,打开梳妆匣,一个一个指给她看,“这个是平安吉祥的意思,这个刻了去病消灾的经文,这个代表了心灵手巧……”

  她姐姐一槌定音:“完全不一样!”

  因为郑清漪是郑家最小的孩子,生来时身体并不算康健,所有人都对她的健康问题忧心忡忡,她的姐姐虽然只她大三岁,但年少聪慧,又爱操心,管束她比她娘亲都管束得厉害。

  “反正你的理由最多。”年幼的郑清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铃铛,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嘴硬道,“在我眼里,它们都长一个样子!”

  “好好好,一个样!”

  那时候的郑清漪多快乐啊,不知道什么叫忧愁,更不知道什么叫分离。

  她每天最操心的问题,不过是今天吃什么,今天要去哪里玩,哥哥有没有给她带小玩意儿,姐姐会给她扎什么样的金铃铛。

  她从不认为那个会给她扎头发,会哄着她吃药,会天天为她操心的姐姐,某一天再也看不到人影。

  最开始没有姐姐的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会将装满了金铃铛的匣子放在枕头边。

  十年了,金铃铛依旧光洁如初,可那个会给她在头发上扎铃铛的人,再也不在了。

第81章 铃铛

  ◎我不喜欢月亮,也不喜欢铃铛。◎

  郑清漪抬头看燕轻歌,出事之后不久,她又发了一场高烧,断断续续病了好几月,那场病好像带走了她不少记忆,让所有的情感都落了层蒙蒙的灰。

  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她是郑家最早从伤痛中走出来的人,在其他人还会莫名其妙红了眼眶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地吃饭吃菜,洗漱睡觉,只是换了一个人黏,嘴里常喊着的“姐姐”变成了“二哥”。

  她好像只是难过了一场,然后便尽数忘了,除了枕边多了一只木匣。

  过几年她随母亲赴宴,宴会之中,她遇到过隐晦的打量与拐弯抹角的询问,也遇到过直白的同情和暗地里的幸灾乐祸。她的娘亲有时眼中还会泄露出些许难过,但她不过五六岁,却能做到神态自若。

  她好像很快就长大了,也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她听到有人私下说:“年纪小就是好啊,再难过的事情也不会记多久。”

  “是啊,小孩子忘性大,嫡姐死了,这感情不就淡了吗?”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她现在是郑氏嫡枝唯一的女孩子了吧?命可真好!”

  和她搭话的人似乎是推搡了一下刚刚说话的人,嬉笑道:“你要是觉得她命好,你也投胎成她呀!”

  ……

  郑清漪记得那时陪在她身边的是二哥,他气得几乎要冲出去和那些人理论,却被她拉住了。

  十几岁的少年郎力气不小,如果不是时刻注意着她,根本就不会因为衣袖上那一点微弱的阻力停住脚步。

  “二哥,别去了。”她说。

  “清漪,他们不应该那样说你。”假山的背后,郑致远蹲下身来,“不要怕惹事,你可以大胆一些,可以不用那么乖。”

  郑清漪只是摇头:“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吧。”

  然后他们便从那场宴会返回,仿若无事发生。

  晚上,郑清漪惊醒,她其实什么也没梦到,只是莫名其妙地醒了。她把枕边的匣子抱到怀里,坐在床上呆呆地看满地的月光。她突然很想绑一对金铃到自己的发揪上。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对金铃,铃声叮叮当当的,是长命百岁的铃铛。

  可她太笨了,怎么绑也绑不好,怎么绑也绑不对。她的头发和飘逸的流苏、长短不一的丝绦缠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窗户是开着的,月亮很圆,就像中秋时能看到的一样,铜镜里的她在月光之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忽然眼泪就漫上了眼眶,迅速模糊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她从无声的流泪到小声的呜咽,到最后的嚎啕痛哭,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惊醒了她院子里沉睡的人,没过多久,她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都来了,她哭得抽噎,根本停不下来。

  “是因为头发缠住了不开心吗?”她的娘亲小心地给她解着头上那团缠的乱七八糟的饰品,小声又温柔地安慰她,“清漪乖乖的不要动,马上就好了。”

  她的二哥蹲在她的面前:“是因为白天宴会上的那些人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哭,声音因为哭的厉害而断断续续:

  “头发太疼了,铃声太吵了……”

  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时找的无理取闹的借口。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铃铛又响又吵,我不喜欢月亮,也不喜欢铃铛。”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为宴会上受到了委屈,是疼得太厉害了,才会这般哭闹不休。

  只有她的大哥,在她拆完头发,两眼肿得和桃子似的时,递给了她一把钥匙和一把小锁:“拿好。”

  她听到她大哥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应该是因为急匆匆地去取了锁和钥匙。

  “如果真的不喜欢铃铛———”她的大哥将被拆下来的、放在桌上的那对金铃放到她的另一只手里,语气温柔,“那就锁起来吧。”

  泪眼朦胧的时候,她觉得手里的金铃就像两个小小的月亮,又圆又吵。

  给她锁和钥匙的大哥,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打开了自己的匣子———满满一匣金铃,因为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将那对金铃放进去,只觉得更吵了。

  这对长命百岁的金铃,怎么会这么吵呢?铃铛上的水渍,怎么擦不干净呢?

  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帮她隔绝了声音。

  她锁住了那匣月亮。

  钥匙被她丢到了后院的池塘里,搅碎了池水中的月光。

  那个夜晚的最后,她趴在她二哥怀里,问他:“二哥白日说的话还作数吗?”

  “作数。”

  “那就好。”她看着月色之下的池水,池塘的月亮依然虚幻又漂亮,“二哥,我要不乖了。”

  ……

  多年之后,人人都知道郑氏嫡支的幺女郑清漪十分受宠,是燕京的小霸王。

  她不喜欢月亮,最讨厌铃铛。

  她活得肆意潇洒,想学文就学文,想学武就学武,郑氏人人宠着她,人人依着她,养得她天真娇纵,仿佛永远不知愁为何物。

  与她交好的贵女都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从来没人邀她赏月,也没人在她面前佩铃铛———

  除了顺柔公主燕轻歌。

  她们俩在当年出事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赏花宴上,当时的郑清漪独自一人,走到了一片梨花林。

  梨花纷纷扬扬,满地如同落雪,树下有一个体态消瘦的女子,衣着简单,身上也没有什么饰品,除了腰间挂着一只荷包,荷包旁缀着一颗金铃。

  风吹过的时候,铃铛声清脆,直教郑清漪皱眉。

  树下的女子好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望她。

  郑清漪看清了她的脸。

  她从没见过这个女子,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这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促使她压下了不高兴:“你是谁?”

  她听到那个女子回答她:“燕轻歌。”

  郑清漪僵住了,她的目光落在燕轻歌脸上,一寸寸近乎结冰:

  “原来……原来那个公主……是你啊……”

  她面前的燕轻歌露出一种歉疚的、悲伤的表情,像是面对着受害者家属的无措。

  郑清漪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那张脸眼熟了,她曾经听人说过,她的姐姐与这位公主幼年时长得极像,所以那个刺客才会认错人,她的姐姐才会成了那个倒霉的替死鬼。

  如果郑观棋没有死,长开之后……大约也应是这副模样吧。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郑清漪笑了,她语气突然变得轻快明朗,不容置疑道:

  “我姐姐的东西,还请公主还给我。”

  燕轻歌退后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荷包,她的脸上又浮现出刚刚那种茫然难过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