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22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佟夫人颔首应是:“总之这巫雄五郎是去定了。”

  心念电转之间,姜佛桑垂下眼帘:“儿妇畏寒,近来又伤了腿,可否暂留府中养伤?况且高堂俱在,我与夫主都走了像什么话?儿妇理应留下代夫君侍奉阿家与大人公才是。”

  庄园那边万事具备,就等开春后大干一场,她这个时候离开,指挥调度上肯定多有不便。

  虽说留在棘原也未必能常往大丰园去,主要还是靠良烁陈缣娘他们盯着……

  但留下来,她能随时掌握情况,万一有问题,即时发现也能即时解决;而去了巫雄,传个信、递个话,一来一回费人费力不说,路上还不知要耽搁多久,远水难救近火。

  不管是惩罚还是磨砺,萧元度去就去罢,她实在不乐意陪绑。

  “我知晓你的为难。你是打南边嫁过来的,本就不惯北地气候,那巫雄县远天远地,还要往北走,天寒地冻比之棘原更甚,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难熬,你这副身子骨哪里受得住?”

  佟夫人深表理解,却仍是爱莫能助。

  “非是我这个做阿家的不心疼你。你与五郎新婚未久,夫主远行赴任,做妻子的理应相随。我与主公身体皆健,也无须你们侍奉跟前。再者,你与五郎因为先前的误会已是耽误了多时,如今总算冰消雪融……”

  佟夫人睇来一眼,暗示意味颇足。

  姜佛桑这才想起除夕之后府中都在传两人已经同宿,族宴当晚自己与萧元度“亲热”时又被抓个正着……

  佟夫人掩唇一笑:“你无需害羞,年轻小夫妻一刻也分不开,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做长辈的巴不得,只盼着你与五郎早早报来喜讯。”

  什么喜讯?自然是为萧家添丁的喜讯。

  姜佛桑讪讪垂首,一时无话。

  无滋无味喝了半盏茶,情知在佟夫人这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既如此,儿妇这便回去准备了。”

  “也好。若实在来不及,你们只管先行,缺什么少什么,府里过后再谴人给你们送去就是。”

  “多谢阿家费心。”

  从佟夫人院里出来,姜佛桑脸上维持的笑被劲风吹得一干二静。

  得知萧琥今日并不曾外出,她决定去见萧琥,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走到半途又住了脚。

  “女君?”菖蒲问,“不去见主公了?”

  姜佛桑摇了摇头:“回罢。”

  佟夫人话已说得很明白了,萧琥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

  倘或她走这一趟就令萧琥改了主意,那这算自己求来的,还是“挟恩图报”?

  让高位者欠自己恩情本就是件极危险的事,好钢需用在刀刃上,眼下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当。

  扶风院内一片沉抑。

  本来因为甘姬之事新年的气氛就所剩无几,眼下更是一丝不剩。

  良媪不停叹息,却也没有别的法子。明早就要动身,时间仓促,赶紧带着侍女们打点行装。

  姜佛桑心里终究憋着一口气,在内室闷坐了一会儿,叫来幽草:“去看看萧元度在不在撷芳院,在的话把他叫来。”

  幽草出去不久即回:“五公子一早就出府了。”

  是了,萧元度已经解除了嫌疑,禁足令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腿脚倒是快。

  菖蒲忧心道:“这么大雪,五公子能去哪儿?也不知今晚回不回,明日辰正初刻就要出发,佟夫人卞夫人她们还要送行,总不好误了时辰。”

  “随他回不回,左右到了时辰咱们走咱们的。”

  “那五公子的行李……”

  姜佛桑抿唇不语。

  菖蒲和幽草相视一眼,算是看出来了,女君今日火气甚旺。

  整个扶风院都动了起来,人来人往,脚步声声,直忙碌到近晚才停。

  眼看行装已经打点得差不多,姜佛桑叫住良媪:“你的就别收拾了。”

  良媪一愣:“女君何意?”

  “巫雄地处偏僻,你就留在棘原罢。”

  “女君走哪老奴也是要跟着的,棘原都来了,还怕巫雄?”

  “你的心意我都知晓,我的心意你也当体谅才是。自入冬便犯了腿疼病,是也不是?”

  姜佛桑拉她在对面圈椅中坐下,替她揉按起膝关节还有小腿。

  “女君不可……老奴哪里当得。”

  “我说你当得你就当得。越是天寒,你这腿就越是疼肿,整夜都睡不安生,还让人瞒着我。”

  姜佛桑端详她苍老了不少的面容,眼眶渐渐泛红。

  “是我无用,媪跟着我享不了福,却总有吃不完的苦……”

  “女君又说这话!”良媪叹气,“这腿是当初逃难过江时落下的病根,并非是到棘原才得的。医官给抓了药,我近来喝着甚有效用,也不妨碍去巫雄。等到天暖,更和往常一样了,女君切勿为老奴担心。”

  姜佛桑握着她枯皱得手,摇了摇头:“听我一言,便是为了我,你也要留在府里。”

第158章 夜深难眠

  “女君是说……”

  “没错,甘姬这事了结得糊里糊涂,我虽有疑,苦无证据。亦想过息事宁人,只恐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有人趁我们夫妇不在、再使计弄鬼,届时鞭长莫及,岂非要任人栽赃?况且,你不是也盼着我在萧家立稳脚跟,如今咱们都走了,彻底断了府中的人情往来,还谈甚么立足呢?”

  良媪思量一番,觉得女君说得不无道理。

  只是那么远的地方,她不跟去,总不放心。

  姜佛桑宽慰道:“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人简事少,菖蒲眼看着也越来越稳重,能当不少事了,再者我也不是那任人欺凌的性子。”

  “是啊,女君越来越有主意了。”良媪感叹罢,终是被她说服,点了点头,“既如此,老奴便留下,替女君和五公子打理好这扶风院。”

  说着,朝外头瞅了眼,又压低声道:“女君心里的顾虑老奴都清楚,不管是佟夫人还是长房那边,老奴都会多加留意。”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不过,”姜佛桑一脸慎重,“不拘什么事,只看着便好,等我回来再处理。”

  良媪拍了拍她的手:“老奴心中有数,女君在巫雄也要当心才是。”

  接下来细细嘱咐了许多,大事小情,无所不包。

  嘱托完毕,怕有遗漏,又去盯着仆役们打点行装。

  菖蒲道:“良媪唯恐屈了女君,恨不得把整个院子都给女君带走才好。”

  姜佛桑笑了笑。

  良媪待她的心自是没得说,只是这心意过于沉甸了些,常常让她感到不堪重荷。

  因萧元度的劣行,良媪也曾一度失望过,觉得此人并非良配,整日哀叹不休,对她的未来充满忧虑——那时反倒是她最轻松的日子。

  然而经过此次风波,尤其萧元度被禁足的这段时日,良媪对萧元度这个新婿的信心竟是“死灰复燃”,成日想着怎么撮合他俩,恨不能立时便圆了房,而后与任何一对小夫妻一样,恩恩爱爱地过活。

  良媪没什么错,她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盼着自己带大的孩子能婚姻圆满、儿孙绕膝。

  这些姜佛桑都清楚,只是自己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北地并非久留之地,她早晚要离开,而且还是去南州……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别说良媪,就是亲生母亲恐怕也不能理解。

  既无从解释,干脆避开。

  一来天寒地冻,还要赶路,良媪的年岁和身体状况确实吃不消。

  再则,她怕良媪到了巫雄更要盯紧圆房生子这事。

  所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良媪留下。

  “把吉莲和晚晴叫进来罢。”

  再过几日就要开市了,吉莲和晚晴要照管铺子,自然没法跟去。

  “春融呢?”吉莲问。

  “春融是要随我去的。”

  从佟夫人处回来,趁城门未关,就让春融乘车带信去了大丰园。一封给良烁,一封给陈缣娘,一封给冯颢。

  时间太过紧促,她连亲去一趟都不能,甚至比不得吉莲和晚晴可以当面嘱咐,只能书信传达。

  不过春融去大丰园也并非只是为了送信。

  其实带不带她,姜佛桑本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春融跟英娘学武不久,陡然中断只恐前功尽弃。

  春融却坚持要跟着,她说英娘现在无甚牵挂,可一起跟去巫雄。

  考虑自己身边确实需要会拳脚的人手,姜佛桑没有多想也便同意了。

  除了英娘,另让良烁选出八名陪嫁部曲带上——到了巫雄,总不能事事都指着萧元度。

  她不仅要防身,也要防人,这个人当然也包括萧元度。

  至于府里,除了菖蒲,止带了四名洒扫女侍。

  作为她的耳目,幽草也留了下来。

  对此幽草倒是没有二话,只要能发挥自己长处,在哪里都一样,反正都是为女君效力。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休屠入院求见,一头一肩的雪。

  “属下来为五公子收拾行李。”休屠眼神闪烁,话也说得不十分有底气。

  方才在院里被菖蒲剜了好几眼,追问才知少夫人受五公子连累,也要一起去巫雄。

  难怪往日都是一副笑貌的少夫人,今日恹恹的。

  “夫主去了何处?”她问。

  “先是潘九公子请喝酒,而后……”而后怎样他没说。

  姜佛桑猜也猜到,定是去了落梅庵。

  垂下眼,不再多言。

  休屠拘束地站着,左看右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