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79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萧元度垂目看着她递来的手,顿了片刻才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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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屠候在园门口,见公子一脸阴鸷出来,心愈发高高提起。

  公子瞧着比方才更吓人了,是恼怒于他的“吃里扒外”,还是又和少夫人起了争执?

  不管是哪一桩,他这会儿都不宜上前,应该避其锋芒——

  想是这样想,他不敢呀,就怕这一避就避到黄泉路上去了。

  “公、公子……”

  萧元度从他面前过,带起一阵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回到二堂,书吏正有事寻他,他撂下一句“今日谁都别来烦我”就进了左厢书房。

  方才积压的怒火立时反扑上来,他咬牙踹了脚书案,犹不解气,曲臂撑着两胯在屋内走来走去。

  越走火气越旺,他自己也不知为得是哪一桩。

  或者,惹他动怒的根源应该在于那未曾出口的话……可是又有什么出口的必要。

  心烦意乱间,休屠挨挨蹭蹭进来。

  萧元度冷笑侧目:“受死来了?”

  休屠脖子一缩,哀戚道:“公子,属下是该死,你容属下留个遗言。属下存了些银钱,公子替我交给菖蒲……或者公子留一半也行。”

  萧元度懒得听他废话,“给年伯去封信,翟氏日子过得是太舒坦了,既如此就给她寻点不痛快。”

  因为给佟夫人侍疾的缘故,翟氏已经提前解了禁足。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休屠知道自己大难已过,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少夫人浑身毛病,随便挑一桩都够她喝一壶的,禁足到年底不在话下。只是——”

  萧元度斜眼看来。

  休屠心肝一抖,打起了退堂鼓。

  左思右想,还是横下一条心来。

  “公子,三少夫人固然可恨,归根结底,那人还不是你抢的?你也对少夫人好些吧,菖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少夫人她毕竟是京陵贵女,遭遇这种事,换个人真不一定挺得过来。再说了,少夫人对公子多好呀,衣食住行无不关怀过问。属下冷眼瞧着,公子你也并不如嘴上说的那般厌恶少夫人,甚至你也是在乎少夫人的,少夫人不在那段日子,你——”

  这番可谓冒死谏言了。休屠闭眼攥拳,像是身后有狗在撵,话说得又急又快。

  还是没能说完。耳闻破空声,抱头鼠窜而出,才跑出二堂就听到里面一阵碎响。

  休屠擦了擦脑门的汗,吁出一口气,颠颠找人往棘原送信去了。

第244章 心神不宁

  室内,萧元度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抄起案上摆件、文牍狠狠砸向墙壁。

  休屠开溜之后,他面对一室狼藉伫立良久,直到怒意不那么盛了才走回书案后坐下。

  心底却还在因休屠那番话而震荡着。

  自己早不如最初厌恶姜女,这个他已然察觉,也找了诸多理由,那些理由也足够合理。

  “你也是在意少夫人的……”

  休屠没头没脑的一句,与其说让他震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羞怒之后便是心惊,禁不住开始自省,他对姜女,难道仅仅只是不厌恶?

  明明先前送姜女走时恨不得她永不要再回来,姜女真得迟迟不归,心里又说不出的烦躁、空落。

  及至人回来了,当初送她走的硬气好像无端矮了半截。似乎是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消磨掉了,又似乎只是不想再重复一遍那熬煎的过程。

  总之这些天以来,面对姜女的亲近,亦或姜女提的什么要求,他很难再像之前那样硬声拒绝。

  这固然有姜女态度转变的缘故。

  让他不解的是,姜女态度转变,为何他就硬不下心肠?

  明知姜女不会无缘无故的转变……

  还有今日,就方才,后园阁楼上,姜女那措不及防的一句好似往他心口插了把刀子。

  若是旁人,早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即便姜女不知情,说的终归不是他爱听的话,他惊疑于自己竟然忍住没走,接下来与她交谈时还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迁怒。

  他对姜女的容忍,何时到了这个地步?

  思绪又成了一团乱麻,越想越乱。

  索性抛诸脑后,命人叫来程平:“明日我要宴请城中大族富室,你安排一下。”

  骤然得了这么个吩咐,程平一时有些拿不准意图。

  然室内的情形还有上官的神色都说明了他此时还是不问为好,反正明日总会知晓。

  程平领命而去。

  翌日,萧元度就在衙署之内大宴宾客。

  前来赴约的一众富户也和程平一样摸不着头脑。

  新县令的行事作风他们是耳闻目睹过的,人悍勇,还有一幅铁腕,关键是不讲情面。

  众人无不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慎招了祸。

  萧元度就不是个爱绕弯子的,未等酒过三巡,直接道明来意……

  宴散之后的次日,富户们捐助的银钱如数送到。

  程平清点造册之后,一扫先前愁烦:“上官妙计啊!这些加在一起,比郡里下拨的还多!”

  萧元度仰靠在圈椅里,双腿叠着搭在长案上,脸上无一丝喜气。

  他不过是把姜女的那套说辞套到了那些富户头上而已。

  并且告诉他们,有人已经占出明年是大旱之年,渠堰若修筑不及时,届时遭殃的将是他们自己。

  富户也怕灾民。不过比起灾民,他们明显更怕萧元度。

  范广一案中在座虽未受到牵连,到底也不算完全清白。萧元度手里总是捏了些把柄的,是以他话音甫落,众人就踊跃表示愿意认捐。

  不管心里情不情愿,脸上也得作出情愿的表情,嘴里还得说着:“帮恤贫困,我等义不容辞……”

  图得就是个息事宁人。

  再者,捐出去的不过九牛一毛,博个美名,也免了远忧,倒也上算——总比像吴友德那样被抄家好吧?

  程平收了薄册,又与萧元度说起近来赋税征收事宜。

  不知不觉到了下衙时,门吏来报,说汤家也送了几车钱来。

  “汤家?”程平疑惑,昨日宴请的人中并没有汤氏。

  萧元度一扯嘴角,像是早有所料,“汤牧令愿意慷慨解囊,自是无任欢迎。”

  待得了具体数字之后,程平神情严肃起来,“长官,要不还是再慎重考虑——”

  “不必考虑。”萧元度竖起一掌打断他,另叫了两个吏差来,“给汤氏送块匾去,记住,要风光!”

  于是在一阵吹打声中,一块书着功德无量的匾额送进了汤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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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萧元度出城视察修渠进度,日中才回内院。

  发现姜女不在,询问侍女,被告知汤家宴请,女君赴宴去了。

  萧元度想起几天前的一次“意外”。

  姜女像往常一样去灵水村,马车途径一座山脚,突遇滚石从天而降,亏得驭者和跟随的部曲反应及时才未有伤亡,马车却是报废了。

  萧元度得知后命孙盛带人前去侦查了一番,孙盛在山顶发现一些凌乱的脚印,只是未找到疑凶,暂时还无法证实这些脚印和滚石有关。

  但直觉告诉萧元度,那些滚石绝非意外。

  已然告知姜女暂且不要出城,却忘了还有城内的宴请……

  问明姜女带了四个部曲,春融也跟了去,便没再说什么。

  用过午食,又去二堂处理了一些琐务,眼看日头已经偏西,人还未归,萧元度不由拧眉。

  休屠见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宁的,想说:“公子既然担心,何不去迎迎少夫人?”

  话还未及出口,萧元度豁然起身,从墙上取下马鞭,阔步出了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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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郊汤氏庄园内,一片和乐融融。

  丰盛的宴席才将结束,汤氏主母虔夫人以及汤氏其他女眷正陪姜佛桑说着话。

  自来到巫雄,姜佛桑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至少在城内是如此。

  除了萧元度刚到任那会儿一些免不了的应酬,素日里无论是邀约也好、拜访也罢,她都是能拒则拒。

  但汤氏这个却是不好再推辞,因为已经邀请了太多回——她也想看看汤氏如此“盛情”究竟是为何。

  来了这大半日,园林也逛了,佳肴也用了,歌舞也赏了,虔夫人迟迟没有进入正题,倒好似今日请她来真就只为闲叙一般。

  直到一群青衣婢女鱼贯而入。

  姜佛桑看着给她奉茶的女侍,觉得有些眼熟。

  菖蒲附耳提醒:“是凝香。”

  凝香匍匐在地,手中漆盘高举:“夫人,请、请用。”

  声音颤颤,再不似往日活泛,露出的手腕上也是青紫交加。

  姜佛桑垂目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

  “姜夫人可识得这婢女?”身畔的虔夫人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