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这一笑直接把汤旦吓尿了裤子。
眼看他步步逼近,汤旦开始痛哭流涕,“五公子,别折磨我了,求给我一个痛快罢!”
汤旦眼下只求速死,反正他和三个儿子供认出的那些已经注定死路一条。
唯一庆幸的是幺子外出游玩,逃过了一劫。
老幺再不机灵,听到风声总知道跑罢?老汤家好歹还能留根香火……
“急甚?”萧元度单脚踩在一旁的土垛上,肘撑在屈起的膝头,凑近他。
面上似笑非笑,眼底一片森寒。
汤旦张了张嘴,眼神不停往他握着烙铁的另一只手上瞄。
像玩弄濒死的老鼠一般,在汤旦惊恐地注视下,通红的烙铁一点点挨近,从头脸位置缓缓下移。
“佟家会救你的。”
话音落,蓦地贴上他早已皮开肉绽的胸膛。
滋啦一声,焦臭味瞬间弥漫整间刑室。
“啊——!!!”
从刑室回到二堂,正碰到程平带了两个人进来。
“上官!好消息!”
姜记布荘才开店就迎来一个怪客,直言要买她家的吉服,还要现成的。
布荘确有成衣,只供顾客观赏,并不对外售卖。店主待要拒绝,意识到不对。
对方指名要的那套吉服用的是棘原送来的新款布料,才赶制一半,外人并不知晓……再一细问尺寸,竟与女君一致!
店主再不敢迟疑,赶忙来了衙署。
另一人是沐氏医馆的医官,他递给萧元度一个药方。
也是方才,有人持这药方去抓药,药僮看这药方古怪得很,心想别不是庸医开的,就好意提醒了一下,不料对方竟是蛮横非常,叫他只管抓药,自有钱付。
药僮还是不放心,去里间给家主人看了。
沐医官乍看也觉狗屁不通,但很快,药方中间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生白芍、干地黄,炙甘草、生龟甲……这分明是大定风珠的配方!
在医署某一次大考中,他带的那组取得了第一,作为教习医官,大定风珠便是给他的奖励。
其他组都没有,知道此方的除了他,也就只有当初拿出这个药方的人……
这之后再去看药方上列出的其他药,越看越觉蹊跷。
沐医官逐个解释给众人听,“开头便是独活,九死一生,岂非求救之意?”
萧元度面色陡变,一把抢过药方,紧紧捏在手中,目光牢牢盯着那些字。
“熟地,许是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离巫雄不远。”
程平接道:“若以此类推,那锁阳,莫非是指云雾蔽日?木通,穿林而过,喻意在山林深处?”
沐医官赞许地点头:“而且药方中多次出现一见喜……”
“一见喜是种药材,我听内子提起过。”萧元度忽而开口,“你们可知哪里最多?”
沐医官沉吟,“这种药材并不罕见,但要是结合前面种种,那只有一个地方最为可能,积雪山。”
程平就问:“那二人是否还在店中?”
“在。”
他二人来时已吩咐店佣和药僮找借口拖延。
程平请示萧元度,“是否即刻抓捕?”
萧元度却是摇头:“进城的必然不止他俩,贸然抓捕,打草惊蛇。”
若这两人迟迟不归,对方察觉异常,必然危及姜女……
想至此,萧元度吩咐下去:“安排人盯梢即可。”
又命休屠取来两包粉末交给布荘店主和沐医官:“你二人回去装作无事发生,选个时机把这东西沾到那二人身上。”
即便衙差不便追踪,还有黑将军。
布荘店主与沐医官离开后,程平提醒:“上官别忘了,他们还有劲弩。”
弩机而已,知道山形地貌,那些人会在何处设伏就不难猜想。
“找个熟悉积雪山地形的人来。”
所有人都出去后,萧元度静静站在中堂。
中晌的日光照射进来,投在他身上,却感知不到半分温度。
伤药,是否意味她受伤了?
还有吉服……
负于身后的双手一点点紧收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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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造一整天都围着姜佛桑转,花样百出地讨好。
他的那些弟兄还以为他着了魔。
一个掳来的女人,阶下之囚,何必如此迁就?更离谱的是还要在这当口完婚!
“暗线传话,萧元度已提前回城,咱们应早做准备,你怎还有心思……唉!竟还在风头上让人进城采买,头领,当心红颜祸水啊!”
道理汪造都清楚,但他一看美人那张脸就狠不下心肠。
“有甚大不了?!只耽搁这一日而已,明日再对付萧元度不迟。他提早回来又如何,不是在外转了一圈就回衙了,之后再未出外。可见他对自己的妻子根本不上心。”
汪造现在很是怀疑能否凭姜女把萧元度引来……引不来也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先把美人娶到手。
第276章 不能停下
汪造徒有匹夫之勇,色欲熏心便不管不顾,在她面前丑态百出,不像是能做出这番谋划的人。
姜佛桑猜测背后必然有人为他出谋划策,然而与他周旋了一天也没能打探出。
日头从东到西,落到山腰、落到树梢,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黄昏终还是来了。
“女君,”凝香推门进来,“外间都已布置停当,你也该梳妆了。”
方才杜全来送药时还问她,若是借吉服和药方传达的消息并未送出,萧县令没来,那么今晚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如何。”
杜全以为她是玩笑之言。
总不能真做了这头领夫人?
姜佛桑只是笑笑。
兵处危地,皆死中求生。连凝香都知道忍得一时之辱再图后计的道理,她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在新婚之夜为了所谓贞洁与汪造来个玉石俱焚?
然而有时候,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
凝香正在服侍姜佛桑梳妆,汪造突然醉醺醺闯入。
“头领,吉时还未至,你——”
“滚出去!”汪造一把将凝香推倒在地。
姜佛桑直觉不好,起身,“头领这是怎么了?”
汪造摇摇晃晃走近,手指着她,目光发直,虚飘的视线好一会儿才与她对上。
“美人,”打了个酒嗝,“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姜佛桑下意识屏住呼吸,“头领这话没头没尾,妾骗你什么了?”
“董师说,说你对我使的是美人计……”
汪造今日太畅快了,兄弟们轮番来敬酒,还未拜堂就饮了不少,而后就听说董师进山了。
一直以来,他事事听从董师的指挥,唯有这次自作主张一回。
董师入山后发现到处张灯结彩,问清缘由后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
“萧元度之妻怎会看上你?分明是故意拖延!还有那些弩机,是作为杀手锏让你对付萧元度的,你竟然早早用上!你、你……烂泥朽木,不足与谋!”
董师骂完他就赶紧带人布防去了。
汪造心里不忿,特来讨个说法。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听美人柔声询问:“董师是谁?”
“董师是,他是,对,他是汤家安排来帮我的。我这些弟兄,多半都是他帮我聚起的,还有弩机,还有……不对,你在套我话?”
汪造回过味来,恼羞成怒,“你果是骗我的,你根本瞧不上我!你和那萧元度一样可恨,可恨!”
说着,突然狂性大发,一把将她扑在榻上,单手扼住她的脖颈。
“董师说得没错,女人都是祸水,你是萧元度的女人,你与他合起伙来害我!我杀了你——”
“头、领,你,冷静……”
即便汪造眼下醉得不轻,两人仍旧力量悬殊。姜佛桑一只手无力推拒着,另一只手探到枕下摸索。
还没有摸到,眼前就阵阵发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汪造却又松了手,“你还不能死,死之前总要让我一尝滋味,美人、美人……”
砰地一声响,汪造双眼瞪直,轰然倒向一旁。
凝香被汪造推倒后并未就此退下,一直缩在木柜旁。脚边有新送来的一坛喜酒,她没有多想,全力抱起酒坛就朝汪造后脑重重砸去。
酒坛碎裂,动静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