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311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还未到最后关头,不能认输。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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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跑马半日,冷静下来的萧元度回了萧府,直接去见了萧琥。

  进门之前问曹管事:“和离之事谁提的?”

  曹管事笑道:“少夫人贤德,识大体、顾大局——”

  话未说完,萧元度沉着脸踏入厅房,重重甩上了房门。

  曹管事走到廊下,将院内从人全都屏退。

  不出意外,厅房内很快传出摔砸声,争吵声。

第428章 夫妻一场

  厅房内一片狼藉。

  怒气冲天的萧琥手握着断了一截的鞭子喘着粗气。

  萧元度立在几步开外,手里握着断掉的鞭尾,仍旧挺拔如松。

  “打够了?出气了?”

  将鞭尾重摔在地,转身即要走。

  萧琥火气腾地又窜起万丈高,“你以为是一顿鞭子的事?!可知这次稍有差池,你坑惨了你老子,也险些坑惨了你自己?!”

  萧元度停步回身,满脸不以为意:“洪襄不是早有打算,你不是也赞成?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大业,为了百姓,怎么我就不能?”

  “因为你是我生的,你几斤几两的骨头我不清楚!”

  还为大业、为百姓,真要是那样,倒是他烧了高香了!

  萧元度也不辩解,只冷笑:“我再说一遍,我是我阿母生的。”

  萧琥七窍生烟。

  见他已打开房门,指着他背影道:“别怪我没告诉你,和离板上钉钉,此事干系重大,断无回旋余地,你别想着再打甚么歪主意,否则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萧元度身形稍滞,继而大步出了厅房。

  日头早已西沉,各处挂起了灯。

  萧元度心事重重走着,抬眼发现已经到了扶风院。

  扶风院门前煞是热闹,停着数辆马车,皆装得满满当当。

  马车旁一个管事捧着册子,正带人清点着甚么。

  清点完毕,对一旁的菖蒲点了点头,将簿册归还。

  菖蒲跟着便吩咐为首的驭者:“你们先行去东城别苑。吉莲晚晴,幽草重环,你们盯——五公子?”

  东城别苑?

  萧元度心下一惊,无视众人的行礼问安,一甩袍角,疾步匆匆进了院中。

  姜佛桑立于地衣之上,环顾着这间主室。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当初离开许府之时。

  所不同的,当时是全然解脱的心情;而此刻,竟有那么一丝丝的……

  这可真是奇怪。

  算上前世,她在许府待了八年有余,在萧府尚不足四年,其中大半时光还是在巫雄度过。

  有什么可不舍的?

  终归都是要埋葬的。

  又看了两眼,转过身,倏地顿住脚。

  萧元度不知何时进来的,静静站在她身后。

  衣袍破了几道,鞭子抽过的痕迹。不用说,定是才从萧琥那回来。

  红唇微动,最终紧紧抿起。

  相对而站,相顾无言。

  还是萧元度先开的口,“你要搬出萧府?”

  “是。”

  “搬去东城别苑?”

  “是。”

  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一瞬不瞬盯着她:“我问你,和离书,是不是萧琥逼你的?”

  姜佛桑道:“我以为,该说的都已说完。”

  是,该说的在州衙都说完了。

  所有的路也都被她堵绝了,他的心亦被她那些绝情的话伤得透透的。

  但凡他萧元度还有点自尊,还要点脸,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自找难堪。而是干干脆脆一拍两散,自此各奔东西,各走各路。

  然……

  萧元度想起上回赌气的结果。

  别管中间经历了什么,至少是把人找回了。

  这次若然再赌气,真就要永生永世两不相关了。

  迈步朝她走近,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执意问道:“你答应和离,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若然是,我自己就可承担,他们奈何不了我,你不必——”

  “你总是如此,”姜佛桑打断他,面色淡然,目光沉静,“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对人对事不存任何敬畏之心,似乎你压根就不知敬畏二字何写。然而人生于天地间,当真可以无所顾及,什么也不惧吗?”

  至少她不行。

  她曾告诉萧元度,这三年多以来未尝有一日真正开怀,这话其实并不确切。

  她得承认,是有过开怀时候的。

  但更多时候,她都活在压抑与谋算中,谨小慎微,临深履薄。

  绞尽脑汁才能在别人的博弈中存身,手段使尽也不过为了保命而已,其次才敢想想脱身的事。

  这种感觉萧元度又怎会明白呢?

  萧家再如何也是他的家,他与萧琥关系再紧张那也是他的父亲。

  她不一样,她是抢进门的儿妇,始终是个外人。再有间者之身引来的猜忌,随时可作牺牲,死了也不可惜……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肆意而为的底气。我始终以为,敬畏之心人之该有,敬畏天地万物,敬畏苦难无常,知脚下所立,晓胸中所想,明将行之路,那么虽万死吾往矣,是成是败又何妨?有所惧有所怕并不丢人,知畏惧而后勇是为真勇,若不知敬畏、不懂敬畏,再勇也是一种盲目的放肆。除非这世上当真没有你在意的人与事,那么你自可天不怕地不怕,肆无忌惮快意恩仇。若然有所珍惜——”

  停了停,眉眼间显出些无奈:“人不可能永远凭心行事而不付出任何代价。因劫夺婚而得,因劫夺婚而失,也算公平。你亦可当做是一种因果,我便是这场因果里你所付出的代价。夫妻一场,盼你今后知敬畏、存戒惧,行事三思,再别莽撞。”

  说罢,从颈上摘下一样物事递还到他手里。

  撤步一礼,错身而过。

  萧元度伫立原地,侧颊绷得紧紧的,内心搅起惊涛骇浪。

  是,她说得这些毛病,他都有。

  这次也一样。

  他轻率了,他鲁莽了。

  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这代价不能是她……

  回过神,眼前空荡荡,芳影已无踪。

  而掌心躺着的,是他送给她的那块龙凤团佩。

  心脏猛然缩紧,脸上浮现出一种深刻得恐慌,抓紧团佩,返身快步追了出去。

  “阿娪!”追到廊下,从后将人一把抱住。

  “阿娪,留下,别走。”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体面,低下高昂的头颅,语气透出几分脆弱与哀求,“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冲动行事,我不该……再给我个机会,待这次风波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见她不出声,愈发慌乱起来,不停想着两人之间横亘的一切。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你说,我能克服,我都能克服。”

  扈长蘅也好,良栖山院也好,有没有失忆,是不是虚情假意,他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不存在。

  只要她肯留下。

第429章 到此为止

  姜佛桑被他搂在怀里,寸步难行。

  听着他语无伦次地挽留,心神也跟着乱作一团。

  很早以前她就觉得萧元度是一把天火,自己就能把自己烧个罄尽,近他的也要烧个寸草不生。

  直觉亦告诉她,远离为好,最好互不搅扰……

  两世为人,又经了前世那些磨难,在儿女情事上,姜佛桑自感已是死水一潭。

  便是面对裴迆这个曾仰望多年的人依旧波澜不兴,即便他主动示好也不曾有片刻动摇。

  纵然是扈长蘅这个理想中的夫君人选,又有失忆期间良栖山院共度的那段无忧时光,分离时亦只是片刻挣扎,情感终未能战胜理智。

  同样的,在与萧元度的这场周旋中,她本也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结果……虽不至体无完肤,心却空了一大块,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曾经万分排斥的、刻意忽视的、极力否认的,在这临别的夜晚,山呼海啸而来,让一切都变得无所遁形。

  萧元度纵有千般不是,但他的心是热的,胸膛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