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407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萧元度早已不打算跟萧元胤争萧家,不过他还是去问了萧元胤——他不愿临走再欠萧元胤一笔。

  萧元胤当然不肯承认这一切是为了给他善后。

  只说这几年家里也一直在催他续娶,他此前无意,却也知迟早之事、推脱不过。

  “何况,”萧元胤勉强笑了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你走了,我再娶了何氏女,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说来是我得了便宜,你别后悔才是。”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已无需分辨。

  不管萧元度愿或不愿,终归还是欠下了。

  若连前世一起,欠的又何止这一笔。

  -

  两人静静相拥着,良久无言。

  “他们还是为你留了后路的。”姜佛桑道。

  稍想想便知,这个法子并不全是为了让婚约顺利转移、萧何两家面上好看。

  萧元度如今蜚声遐迩,若骤然脱离了家族,必会引得外界揣测纷纷。而不管是被逐还是自逐,在时人看来并无不同,都等同于身败名裂。

  现在这样,以养伤为名暂时消失于大众视野,流言揣度虽仍免不了,至少保有转圜余地。

  等有一日萧元度想通了、后悔了,便是萧家五公子重出太岐坞之时……

  不管这主意是萧元胤所思还是萧琥的授意,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我不需要后路。”略有些含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姜佛桑弯唇。需不需要,和有没有,从来是两码事。

  “你说东城别苑起火,”打起精神岔开了话题,“是意外还是人为?”

  萧元度摇头,走水之事他并未让人追查到底。

  萧琥、萧元胤,萧元胤背后那些人,何瑱,乃至樊琼枝……谁都有可能。

  但是当他做下决定的那一刻,是谁都不重要了。

  从他口中听到樊琼枝的名字,姜佛桑怔了一瞬,“樊琼枝回了棘原?”

  搁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无意识握紧,“嗯。他们姐弟去秦州的路上遭遇劫匪,樊琼林为劫匪所杀,樊琼枝为人所救,后辗转成为了萧彰侧室。”

  听闻樊琼枝成了萧彰侧室,姜佛桑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旋即展开来,若无其事地问:“你就没想过施以援手?”

  “她拒绝了。”萧元度顿了顿,补充道,“我与她并无多少交集,总共也就见过两面。”

  一次是族宴,一次是重阳庆会。

  想到重阳庆会,萧元度脸色微凝。思绪不免又回到当晚——

  樊琼枝迥异于常的性情,她的举手投足,以及她面对自己时怪异的态度……

  一个猜测就那样冷不丁冒了出来。

  即便跟前世阿丑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但,萧元度就是觉得,樊琼枝不再是以前的樊琼枝,她应是记起前世了。

  所以她的眼神微带讽意,她的语气略显嘲弄。

  因为自己不仅没依约娶她,还与她的宿敌纠缠上……

  原打算证实一下。

  已经开了口,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爱上了姜女、他被姜女抛弃……都是他做过的事,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证实了又如何?难道还要再回头不成?

  即便姜女不要他,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心还配得上前世的阿丑。

  他也没那个心了。

  那张相似的面容,只会让他觉得不堪回首、想要逃离。

  所以,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不若当做一切都未发生过,阿丑也好,姜女也好,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前世是一场梦,与姜女的那四年也是一场梦。

  梦醒,他要娶的另有其人,他要走的是另一条路……

  樊琼枝似是而非的那些话却似魔音入脑挥之不去。

  “她若还活着,此时想必已去了想去之地,见了想见之人……”

  确定姜女尚存于世,他就猜到姜女可能、且只可能去了南州——即便那并非最佳的逃命地,即便他也不愿相信。

  樊琼枝的话只是更加佐证了那个想法,所以他才直奔南州而来。

  人是找到了,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深。

  樊琼枝何以会那么说?姜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原因又是什么?

  “你就不想问问,”姜佛桑手指拨弄着他的衣领,“我怎么来的南州,这几年所经的事?”

  萧元度眼神微一波动,抿起嘴角。

  “良烁在京陵结交了不少人,三教九流之辈、鸡鸣狗盗之徒……我命人送诸姬先回京陵,并趁机与那些人联络上,做了一番部署。

  “本打算伪装成遭遇江匪劫掠亦或触礁沉船而亡,不想当晚竟碰上了官军与长生教余党作战。亏得那些江湖客耳目通达,提早安排了人放风报信,得以避过一祸。

  “等双方厮杀到尾声我们一行才赶到黄鹳荡,利用战后惨状稍作布局……”

  姜佛桑略去其中惊心动魄与凶险万分,自顾自往下说。

  “至于为何来南州……我很早就决定要来南州,早在我嫁去北地之前。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凤翔五年底,良烁离开棘原,对外声称是往南开拓商道,实则开拓商道只是幌子,他是替我开路铺路、转移资财,顺便找一个……”

  “起来喝药罢。”萧元度突然开口。

  姜佛桑仰头,怔望着他。

  萧元度动了动唇,避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今日药还未喝。”

  话音落地,菖蒲端着漆盘出现。

第553章 满手余香

  若说一次两次是意外,接下来的几日,每当转到这个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被打断、岔开,已足够姜佛桑意识到什么。

  慢慢的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就当是因为良烁在南州她才来的南州罢,这样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而撇开这些,两人之间似乎再无别的问题。

  萧元度没再提离开的事,南柯小筑成了另一座东城别苑,两人白日分离夜晚相聚,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往昔。

  这一日,洗漱之后,两人在在竹楼西侧的凉亭中对月小酌。

  萧元度已从菖蒲那得知她服的药只是调理兼安眠之用,见她饮酒便也没再拦着。

  “女君有不寐症,几年间寝不安席,入睡极难,更难得好眠。又要替国主处理政务,宵衣旰食的……”

  即便她不说萧元度也发觉了,这几日他一直陪着姜女,夜里偶一动身姜女便会醒来。醒来也不说话,睁着眼睛看他,一看就看上许久。

  只有服了药才会睡得沉一些,不过她不怎么喜欢喝那药。

  “有你在我睡得好多了。”她总这样道。

  要说南州无冬也并不确切,冬是有的,只是来的格外得晚,往往要到腊月。除了寒流南下会带来数日奇寒外,多数时候冬与春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

  而今已是腊月中旬,北风起,也只是微见凉意。姜佛桑加了件披风,萧元度则还是一身单薄武袍。

  姜佛桑饮的是以蜜和香药酿制的眉思打华酒,暖补有益,就是味道怪异些,情知萧元度喝不惯,让菖蒲另送了龙潭清来。

  这酒清冽醇正,闻着亦是酒香扑鼻。再看看自己的,就有些饮不知味。

  萧元度笑了笑,伸手将她酒樽拿了过来,剩下的酒顺手倒进宝鸭池,另给她斟了一樽。

  两樽酒入腹,已是微醺状态,姜佛桑摆了摆手,不肯喝了。

  萧元度自斟自饮了一会儿,瞥过去一眼,见姜女托着腮,眼神微有些空茫,脸颊已泛起红晕。

  喉间一阵干痒,低低叫了她一声。

  “嗯?”姜女迟滞滞地应他。

  重逢以来,同床共枕间也有亲昵时,但都是点到为止。

  各自都揣着满腹心事,心情也是沉甸甸的,萧元度又以为她身体哪里不好,便一直克制着。

  眼下喝了酒,不免就有些情动。

  放下酒樽,大掌覆上她的细手,上身前倾,抵住她前额,拇指摩挲她绯红的脸颊,感觉到一片烫热。

  “不早了,回去歇息?”

  姜佛桑缓慢眨了下眼,没说话。

  萧元度霍地起身,绕案而来将她打横抱起,三步并做两步回了内寝。

  抬脚把门关上,都未及落闩,吻就已落下,来势汹汹,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烛火未点,黑暗让欲念发酵,彼此都有些难耐……

  姜佛桑四肢绵软、脑中一片混沌,这混沌中又有几分清醒,知道接下来会顺理成章发生些什么。

  “等……”

  “阿娪,”低哑地呢喃从交吻的唇齿间逸出,“我很想你,很想……”

  灼热的呼吸、直白的话语,让姜佛桑心口巨震,愈发杂乱无章。

  萧元度抱着她几步到了榻边,两人纠缠着倒在了榻上。

  无可否认,姜佛桑也同样渴望着他,渴望他的怀抱、他的亲吻……推拒渐渐无力,最后一丝理智也抽离。

  直到胸口一阵凉意,隐隐似有微风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