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还是薛昶提醒他可以买飞机票,他于是又改了飞机。
薛昶既替他高兴,也替他着急,索性车一开,直接把他送到了乌市,机场。
一路送楚青图登上飞机,他跟个老父亲似的,既欣慰吧,又难过,开车回程,一路哭哭笑笑的。
他又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了,工作堆积如山,回去后一忙,也就忘了通知了。
当然,在他想来,这并不算啥大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所谓的惊喜,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楚青图下了飞机,因为薛昶说他女儿在灵丹堂工作,他遂打了个车,直奔灵丹堂。
此时下午两点,楚楚被抱走之后,柳连枝和楚春亭就转悠到灵丹堂的后院,在等着沈庆仪。
楚春亭喜欢唧唧歪歪,而且事关孙女的药堂,他就看啥都不顺眼,见穆成扬抽烟就要说叨两句,见有俩小实习大夫打打闹闹的,洒了药材,眉毛一竖,也想骂人。
柳连枝在这方面向来和气,不喜欢责备小辈,忍不住就劝说:“人老了最忌讨人嫌,您都把儿子骂死了,还改不掉您这信口开合的臭毛病?”
楚春亭气的咬牙:“我是在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他俩是一见面就吵架的,他一下就真生气了,又说:“我家青图是烈士,柳教授,您可是个学者,原来很有涵养的,现在怎么也这样不严谨,信口开河?”
柳连枝原来确实比较严谨,没根据的话从不乱说,但自打有了林白青,又有了楚楚,她就慢慢的,从一个没有人味儿的老知识分子,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老太太了,也学会挖苦人了。
后来发现挖苦这一招对付楚春亭特别管用,就将它发扬光大了。
而此刻,看老爷子被她气的头发眉毛乱炸,她心里还挺开心的,正想再挖苦几句,忽而一愣,失声说:“那怕不是……”又说:“你家青图?”
楚春亭一听,咦,这老太太,不但会挖苦人了,还学会虚幌一招了?
他也来句:“咦,快看那是谁,楚楚回来了。”
柳连枝本来也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再一听说楚楚回来了,就把楚青图忘了,忙问:“哪呢?”
楚春亭翘个二郎腿,哼哼了两声,一副你骗我我也骗你,你能咋的得意样子。
但他才得意完,就见一个穿着泛白的老军装,浑身补丁的人从铁门外经过,他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那衣裳,那身材,那眉眼,那行走的步态,分明就是他儿子楚青图。
老爷子心说糟了,他怕真要老糊涂了,他竟然看到儿子的生魂了。
第135章 夫妻重逢
(她团着女儿,一如当初在车站分别时的模样)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这灵丹堂,要不是那块老牌匾,楚青图都认不出它来。
一路走,楚青图一路感慨。
时代的变化可真大呀, 机场就有方便的面包车可以四通八达, 而曾经那个灰突突的, 被他老爹打压的摇摇欲坠的灵丹堂, 如今竟然变的这般典雅堂皇。
所以就像薛昶说的, 世道早就变了。
他目标明确, 只找女儿。
行色匆匆进了门, 他问:“请问,林白青林大夫在不在?”
此刻小青和刘大夫还都在楼上午休,中午只有俩实习医生在楼下值班。
见来人一身补丁又满头白发, 一副老眼镜吧, 柄还用毛线缠着。
因他一身书卷气质,跟个老教授似的, 俩人遂问:“您是来治病的,还是……”
“我有事要找她, 她在……”他手指:“楼上?”
“不不,她今天去军医院了, 不在药堂,您改天再来吧。”实习大夫说。
他说:“好的, 谢谢!”
然后转身就走。
看他出门, 俩实习大夫对视一眼,一个说:“这位老先生应该有七八十了吧, 瞧他童颜鹤发, 身板儿倒是挺硬朗, 气色也不错。”
“估计乡下来的,瞧那一身补丁,估计家里挺困难。”另一个说。
楚青图怔了怔。
曾经的人们以补丁为荣,补丁是人们的保护色,身上补丁越多越光荣,但如今,人们竟然开始嫌弃衣服打补丁的人了。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衣服,心里有些疑虑,要不要去买身新衣裳。
但想见女儿的心更加迫切,而如今黄面的队伍壮大了,一出来,好几个车窜到他眼前,其中一个野蛮的司机直接一把将他拽上了车。
他知道军医院,也知道女儿的丈夫就在那儿工作,是以,直奔军医院而去。
而他来时,看到他的是柳连枝,等他走时看到他的则是楚春亭。
老爷子虽然对外叭叭,宣称大儿子是烈士,是为了救人而英勇牺牲的,但他内心其实比谁都知道,儿子的死在于去边疆,而去边疆,是因为想要逃离他。
所以,儿子,确实是他害死的。
是人就有私心,就只偏疼自己的孩子。
如今的柳连枝有女儿有外孙女,一家俱在,从容而又平和。
此刻他们就是在等沈庆仪的归来,而当沈庆仪回来,楚老爷子就要想起儿子,他心里就会难受,他就会看谁都不顺眼。
也是因为他心里不舒服,要挑点事,逮谁骂谁。
但是他此刻看到什么了?
他的儿子?
而更刺心的是,他分明看到儿子还穿着离家时那满是补丁的旧衣裳,面容还是曾经的模样,却又满头白发,竟是比他还要苍老。
在这一刻,老爷子想起的不仅仅有儿子,还有革命那些年,他为了搞古玩,借着权势坑的一帮老地富反坏们。
所以在一瞬间,他就认为是儿子的生魂显灵了。
而人是这样,像柳连枝,她一生行得正站的直,坦坦荡荡,就会越老越平和。
楚春亭不一样,他因为年青时干了太多坏事,到了老来,甭看他表面嚣张跋扈,但那都是装出来吓唬人的,他其实特别胆小,不怕活人,就怕冤鬼索命。
而他的人生,何其可笑,儿子就是最大的冤亲债主。
大下午的,晴天白日,冤亲债主上门。
老爷子吓的面色煞白:“柳教授,那怕还真是青图。”
柳连枝被他拿楚楚臊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在瞪他,并没有看门外,楚青图又走的比较急,所以等她再回头时,门外已经空空荡荡了。
她是女性,老来腿脚更灵敏,于是起身追了出去。
但毕竟她年龄大了,走的慢,而等她出门时,楚青图已经不在了。
不过回头看着蹒跚而至的楚春亭,她说:“你也看到了吧,一个跟你家青图一模一样的男人,但满头白发,还浑身打满了补丁。”
她也说:“该不会真是你家青图回来了?”
身在泱泱种花家,人人都会讲点迷信,柳连枝也不例外。
她也想不到楚青图还会活着,基于他是个早死的亡者,她发挥想象,问:“楚老,这些年,你是不是从来没给青图烧过元宝和衣服?”
逢年过节,人们都要给死了的亡人烧元宝,烧衣服,供他们在泉下享用。
而在九十年代,在先于全国而富起来的东海,早就没人穿补丁衣服了。
所以楚春亭也迷信了,还越说越深了:“可能他嫌弃我的元宝是脏钱,不愿意用?”
柳连枝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他性格像他妈,还真是个刚洁性子。”
楚春亭的俩儿子从小习武,小儿子青集习的八卦掌,大儿子青图习的太极,天性柔中带刚,也是个孤高自赏的性格。
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老父亲卑鄙的行事风格。
所以真的是他吧,他死都不肯原谅老父亲,宁可满身褴褛,也不要老父亲烧的元宝衣裳,要穿一身补丁?
这个念头一起,楚老爷子整个人就不合适了。
大中午的,今儿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楚春亭却面色蜡黄,浑身筛糠,大汗淋漓。
柳连枝看他不对,轻轻碰了一下:“楚老?”
这就得说,幸好穆成扬有个抽烟的坏毛病,此时刚好从门里出来,火还没点着,只见楚春亭直挺挺往后倒去,忙上前一扶,回头喊:“快来人,这儿有病人晕厥啦!”
又对柳连枝说:“很可能是中风了。”
再喊小青:“小青,开窍剂呢,要安宫牛黄丸,不对……苏合香丸……不对……”
小青刚从屋子里冲出来,还差点撞倒了同样在往外跑的老张大夫,回头又多碰上刘大夫,差点撞了个仰倒,一听他又说不对,折了回来:“你到底要啥?”
穆成扬也着急,捉脉看眼睛,再摸大动脉。
这老头额头不烧,瞳孔没散,手脚也不凉,它既不像心脏病突发,也不像中风,但人又休克了,七八种开窍剂,到底该用啥?
穆成扬虽有医术,但没有经验,而此刻的楚春亭,脉搏正常,心跳正常,瞳孔也正常,虽气若游丝,但呼吸并不急促,可就是厥过去了,不醒。
不说穆成扬,随后赶来的几位老专家一诊脉,也全傻眼了。
束手无策。
终于,老张大夫说:“咱打120吧,拉医院去算了。”
就这样,被大儿子的‘生魂’吓到的楚春亭,中医都救不了,眼看要上120急救车了。
而这时,楚青图趁坐的黄面的,也到军医院门口了。
看他一身补丁,乡巴佬打扮,估计是个乡下老头,黑车司机讹了他一百块。
看他打开随身背的绿书包,黑车司机眼睛都直了,因为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十元大团结。
楚春亭从中数了十张出来,递了过来,声温而谦和:“谢谢你。”
这年头的黑车司机都是混混出身,一看这乡巴佬背了一大兜子的钱,司机动了邪念,趁着他要下车时突然伸手,准备从中悄悄捞一沓出来。
结果白头发的‘乡巴佬‘好似早就预知似的,一个滑手挡开了司机的手。
司机想着乡下人嘛,欺负了就欺负了,一拳过去,想要硬抢。
谁知他一拳挥过去,‘乡巴佬’不过单手轻轻一挑,他的手就被甩开了。
楚青图不想纠缠,所以只是挡开对方,背起书包就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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