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后来朱襄的信到了。
魏无忌开心地拆开朱襄的信,上面写了他最关心的事。
他想问朱襄,是否真的打退了项燕的进攻。他见过项燕,是个不错的将领。
他还想问朱襄与春申君告别的细节,究竟是不是真的楚人纷纷来送别。
朱襄把他想知道的事都写得很详细。
魏无忌对门客笑道:“朱襄说,项燕来时,他都已经把秦国官吏从广陵城一一撤出,让广陵城当地的士人担任县令。谁知道项燕非要屠城,他写信让项燕卖他一个脸面,项燕都不肯。他就只好守城了。”
门客们皆笑得直不起腰,说朱襄公还是很有些脾气。你不给我脸面,那就打到你没有脸面。不愧是信陵君的友人。
魏无忌叹息道:“没想到春申君赴死时,比外面传的还要悲壮。门客皆赴死,楚人千里相送,楚军和秦军护棺木……我若死,你们可千万不要赴死。我宁愿你们去投奔长平君。”
他说完后让人拿来纸笔,让门客给他保证,绝对不要做这样的事。
他也向门客保证,绝对不会像春申君那么傻。虽然他会心软回魏国,但魏王若想杀他,他绝对立刻跑得飞快,不给魏王杀他的机会。
魏无忌笑道:“我是他的胞弟,他杀我是不悌;我是心系魏国的公子,他杀我是不贤。现在魏国已经岌岌可危,国君若有不悌不贤的行为,会降低声望,令魏国有识之士离心,那样魏国就真的要灭亡了啊。所以为了魏国,我也绝对不能死在兄长手中。”
魏无忌的笑容很洒脱。
但门客们回应的表情却带着苦涩。
他们很想问魏王,魏王难道不清楚这一点吗?他就算不重用信陵君,也不该想杀信陵君啊。
魏无忌收起朱襄的信,将其中一页写着新菜谱的信纸交给了擅长烹饪的门客,大开宴会,分享朱襄送来的菜肴。
宴席上,半醉的魏无忌又道:“我绝对不能死在兄长手中,否则魏国一定会灭亡啊。”
“春申君也不应该死在楚王手中。他若忠于楚王,忠于楚国,就应在楚王赐死他的时候逃走。因为楚王听信谗言赐死春申君,也会让楚国灭亡。”
“春申君糊涂啊!”
战国四公子之名响彻七国。
虽然后来举世闻名的战国四公子变成了五个人,但信陵君的名声也从未减弱过。
孟尝君与后面的位战国公子不是同一辈人,早就去世了。
平原君为赵国殚精竭虑,也已经去世了好几年。
春申君被楚王赐死后,战国四公子就只剩下信陵君了。
所以信陵君即使在雁门郡,七国都很关注这位仅存的战国四公子。
他在酒宴上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楚国,传到了魏国。
楚王和魏王都雷霆大怒。
楚王虽然后悔杀春申君,但他越后悔,越不能容忍别人说他杀错了人。
因为他真的很害怕。
楚国在他手中先少了分之一,后又分了一半给南楚国。他本来精神就不好了,赐死春申君后,精神就更不好了。
他和春申君太熟悉了。
在秦国为人质的十年,他与春申君几乎朝夕相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相依为命。
他和春申君,原本比任何有血缘的亲人都亲近。
只是回国多年后,那些情谊就淡了。
杀了春申君后,楚王总会梦到年轻时,与春申君在秦国一同生活那几年的往事。
有的梦很开心,很温馨。但醒来时,他就会看到可怕的幻觉。
他看到春申君就站在床头,询问他为何要冤杀自己。
楚王认为春申君的亡魂要向他索命,命令许多巫师巫婆进宫为他驱邪。
他逐渐不理政事,将权力都交给了太子的舅父李园,并称李园就是楚国的朱襄,对这个从未显示出任何才能的李园十分信任。
然后,他自己一头扎入求神问鬼的巫术中。
当魏无忌的话传到了他耳边时,他勃然大怒,说要出兵攻打魏国。
李园正好也要做点事来显示自己的本事,所以力主与秦国结盟,要与秦国共同攻打魏国,瓜分魏国国土。
魏王本就因为魏无忌的话耿耿于怀。
魏无忌这样说,岂不是说他之前的行为都是招致魏国灭亡的昏庸之举吗?
他本来就是被逼叫回魏无忌。现在更不满了。
当楚国以魏无忌侮辱楚王为由扬言要出兵攻打魏国,魏王就高兴了。
你看,我就说魏无忌是个祸端。
现在楚国不过是强弩之末,又失去了春申君和大半国土。魏国浑然不惧,拉上韩国、赵国,国一同攻打楚国。
楚国向秦国请求结盟,秦王拒绝,还对楚王说,信陵君魏无忌说得对,请楚王好好反省。
于是楚国只好拉上和赵国有仇的燕国,一同抵御魏国、赵国、韩国国联军。
至于齐国,自然又在划水,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
信陵君魏无忌万万没想到,自己喝醉酒的一番话,居然引起了几国大战。
秦王子楚也没想到。
他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帮楚国。但思及朱襄对楚王愤怒的模样,秦王子楚决定按兵不动,让他们打。
蔡泽动用秦国的情报组织,给两方投递最新军报,哪方弱势就帮哪方。
蔺贽则指挥起超级好用的吕不韦,堂堂大商人再次出场,将秦国淘汰的兵器卖给五国。
远在南秦的朱襄得知此事时,两方联军已经交战,楚燕大军以项燕为统帅,魏韩赵大军以魏无忌为统帅,战况十分激烈。
朱襄吓得手中的南瓜都掉了,把脚背都砸肿了。
“嗷!”
“哈哈哈哈,舅父好蠢,居然用南瓜砸自己的脚!成蟜,快和兄长一起笑。”
“哦,哈哈哈哈!”
第213章 过年庆典日
北边五国打起来了,朱襄的脚背肿得不能下地走路了。
嬴小政捧腹大笑的模样,让朱襄幻视了曾经看过的猫和老鼠动画。
他让雪姬把嬴小政“抓”过来,狠狠揉搓嬴小政的小俊脸。
“很好笑是吗?嗯?很好笑是吗?”朱襄咬牙切齿,“不孝的崽崽,还教坏你弟弟!”
嬴小政的脸被搓红了,仍旧笑得露出八颗保养良好的牙齿:“就是好笑。”
小成蟜看着太子兄长的脸被揉搓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咧嘴一笑,被嬴小政瞪了一眼。
小成蟜立刻敏捷地躲到雪姬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抱怨:“大兄可以笑话舅父,为何成蟜不能笑话大兄?”
朱襄捂住嬴小政想要训斥弟弟的嘴,道:“对,你大兄笑话舅舅,成蟜当然能笑话大兄。对吧?政儿?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啊。”
雪姬看够了笑话,在嬴小政恼羞成怒前道:“好了,别笑了。良人,真的不需要我照顾你吗?”
冬日来了。这几年冬季气温年年降低,雪姬管着南秦的织造,冬季正是忙碌的时候。
鄂邑在汉水和长江交汇处,雪姬正要去鄂邑准备冬衣。她要带着农闲的妇人赶制一批棉衣出来,供给北方的秦国将士。
“我就脚背肿了,养几日就好了,哪还需要特意照顾?”朱襄一边继续揉搓嬴小政的脸,一边笑道,“再说了,政儿都这么大了,我也该享受一下政儿的照顾了。”
嬴小政这次没给朱襄抬杠:“舅母,你放心去,有我在。”
小成蟜探头:“还有我!”
朱襄终于揉搓够了,松开嬴小政的脸:“对,还有成蟜。”
嬴小政摸着自己被揉搓疼了的脸,龇牙咧嘴道:“舅父,你轻点,要破皮了。”
朱襄道:“这是对不孝子的惩罚。”
雪姬还是犹豫:“但我不放心。”
朱襄道:“你必须放心。政儿,快向你舅母保证。”
嬴小政拍着胸脯道:“舅母,你不相信舅父,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舅父现在走路不方便,你才更应该放心。现在他总不能到处乱跑,遭遇危险了。”
朱襄:“喂!”
雪姬忍俊不禁:“也对,我该放心了。”
小成蟜虽然不太明白大兄和舅母话里的意思,但也在那当复读机:“对,放心!”
朱襄又想捏嬴小政的脸:“小成蟜完全被你教坏了!”
嬴小政躲开了朱襄的手。一次就够了,舅父还想来几次?得寸进尺!
在朱襄和嬴小政的催促下,雪姬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吴郡。
她站在船上与良人、孩子告别时想,还在赵国的时候,自己可曾想过会有良人带孩子看家,自己出门做事的一日?
若有人这样对她说,她一定非常不高兴,骂对方不怀好意,想要拆散她的家。
现在她却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自己,已经与这个世上大部分女子都不同。
但良人和孩子都支持,所以就算与旁人不同,雪姬还是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雪姬只是当世一个很传统的,将良人和孩子视作一切的女子。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变得与世间大部分女子不同,只是因为比起在家里等待,这样做才对良人和孩子最有用处。
真的只因为这个理由吗?雪姬坐在船头,托着腮看着船尾的浪花。
她发了一会儿呆,笑着摇摇头,进了船舱避风。
是不是都没什么关系。她和良人、孩子都认为这样很好。
雪姬忙碌的时候,正是朱襄闲下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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