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珂
送走傅琬后,宋絮清也才闲了下来。
恰巧今日晚风徐徐,不似平日那般闷热,她也不急着回内,悠然自得地坐在院中喝着果茶。
没多久,采桃也自外回来了。
宋絮清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还是没有打听到消息,“今日还是没有消息?”
采桃摇了摇头,“有是有的,说是给城东的一家商铺少爷算过,只是那少爷这段时日随着商队南下去了,端午前后才能回来,那道士算了什么,商铺内也无人知晓。”
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巧合。
宋絮清垂眸浅浅地笑了笑,不知该作何好。
如果真如道士所言,那么伸头是一刀,抬头也是一刀,不过就是悬在她的头顶,时候一到自然就落下了。
只是现下日子过于美好,美好得让她心生眷恋。
就算只有不到四五年的光景,也不愿白白浪费这段时间,总归是要过得好才行。
宋絮清摩挲着茶杯上的桃花纹路,对采桃道:“这段时日你日日往外跑,后边就好好休息几日,左右我都在府中,也不需要你们劳师动众地伺候着。”
采桃这段时日在外找老道士的消息,也品出了点意味,她咬咬唇,“多谢小姐。”
宋絮清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采桃下去时,正好遇上端着药渣走来的画屏。
宋絮清一闻到满庭院的苦涩之味,就知道是画屏来了,叹了口气,“我都成药罐子了,今日傅琬还说我身上满是苦涩的味道,明日要给我带些花露来去去味。”
听着她撒娇的语调,画屏笑了笑,蹲下身来,“小姐再忍忍,敷完今日后,只需用药油揉揉就行了。”
宋絮清想起药油那味道,禁不住蹙了蹙眉。
那味道也不是什么好闻的。
日日用这些,都不用徐氏说,她也不愿出门熏着别人,傅琬能忍着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思及此,宋絮清忽而想起傅砚霁的赔礼,道:“你去将傅琬带来的盒子取来。”
画屏‘暧’了声,匆匆将盒子取来,垂头给她敷药。
盒子是花梨木所制的,漆着绯红的色调,闻上去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宋絮清掀开盒子,瞥见木盒中装有两样精致小巧的瓷瓶,都不需要拧开就闻到点点桂花的香味。
正猜测着这是什么时,她余光瞥见瓷器底下静置着一张纸笺。
纸笺中的字迹潇洒自如,尤为眼熟。
宋絮清看了眼手中的瓷器,当下就知这应该是裴牧曜借着傅砚霁的名义送来的。
他道这是用于跌打损伤的药油,只需用上三日就见疗效。
宋絮清微微握紧瓷瓶,冰凉的温度浸透着掌心,散去掌心之中的闷热。
想起不日前裴牧曜所说的话,沉吟静默。
热敷一刻钟后,画屏收好药渣站直身,看到自家小姐垂着眸,“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嗯?”宋絮清微微抬眸。
画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道:“小姐笑起来,满京城都没有人比您好看。”
宋絮清指腹缓缓摸着嘴角,动作轻柔地把瓷瓶放入盒中,又将纸笺叠好,“画屏,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画屏不解:“小姐指的是什么大事?”
宋絮清盖上木盒子,“宫中。”
画屏心中微微惊讶,“宫中的事情,奴婢不知。”
宋絮清想来也是,画屏一直跟在她身侧,怎会得知这些,“罢了,你去把采桃找来。”
画屏应了声是,忙去寻采桃。
不过须臾片刻钟,采桃就已经赶来,“小姐,您寻我?”
宋絮清颔首,将适才问画屏的话再次问采桃。
采桃沉吟,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压低声音道:“听闻京中暗传,太子殿下病着了。”
“病着了?”宋絮清疑惑。
想起确实有一日宋淮安匆匆来府中,不知是和父亲说了些什么又匆匆离去,难不成说的是这事?
“不过这病来的时间也是不巧。”采桃四处看了眼,确定无人才说:“听闻翌日太子殿下就要去南涧寺行册封礼,谁知前日就受了风寒倒下了。”
“南涧寺,册封礼。”宋絮清快速抓住重点,“裴牧曜?”
采桃点点头,“是的,皇上册封三殿下为瑞王,赐了府邸。”
作者有话说:
裴牧曜:开启绿茶识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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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皇嫂
(瑞王殿下,你可要我)
宋絮清垂眸沉吟, 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前世裴牧曜先是迁出南涧寺后,于晋元十六年封为瑞王,而此时不过是晋元十五年。
只是册封礼前后所发生的事情与前世并未有出入, 这一世裴翊琛依旧因感染风寒, 无法前往南涧寺行册封礼,最终是傅国公担下此重任。
“京中议论纷纷实则是因为此时已接近芒种时节, 炎炎日下竟会染风寒。”采桃悄声道, 顿了顿,俯身至宋絮清耳侧,“甚至有人在猜, 这是两位皇子间的博弈。”
采桃并没有将话说满,但宋絮清知道京中为何会有此猜想。
于裴牧曜而言,放任身为太子的裴翊琛为其行册封礼, 就明摆着告诉世人, 他是低于太子一等的。
经过前世的宋絮清知晓, 裴翊琛确实是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无法起身, 不过并非是二人间的博弈,不过是太子前夜同侧妃顾沁宁泛舟出行,不慎跌落江中近两刻钟, 当夜二人便发起了高热。
只是这时间,也未免太巧了。
静坐不言的宋絮清倏地站起身,吓得采桃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宋絮清上前抓住采桃的手,稳住她的身影, 小声道:“我出府一趟。”
“小姐!”采桃惊呼出声, 意识到声音过大后倏地捂住嘴, 瞪着眼眸。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与画屏二人被送入暖玉阁时,侯爷和夫人就曾告知她们,她们唯一的主子就是小姐,不论何时何地,都只能听命于她。
采桃四下寻望后,犹豫道:“若是偷溜出府,只怕是没有车夫……”
“无碍,你只需帮我探风即可。”宋絮清松开她的手,当下就有了决断,“就从南小门穿出去。”
采桃:“西侧门此时大开……”
宋絮清摆摆手,“不妥,娘亲怕是早已派人看管着那处了。”
西侧门是侯府供丫鬟小厮外出采买出入的地方,但这儿对宋絮清而言并不陌生,幼时若是被关在府中,她经常是从此门外出,徐氏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情。
此时西侧门虽是大开,然而进出的每道身影都不会逃过徐氏。
南小门就在暖玉阁斜侧方的位置,穿过小花园就能看到此门,平日内此门因落了锁,少有人从此外出,但这难不住宋絮清,她拥有此门的钥匙。
采桃把钥匙取来后,宋絮清就带着她悄声溜出了暖玉阁。
一路上都未曾看到人影,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锁后,推开门前将钥匙递给了采桃,叮嘱道:“你就在此处侯着我,半个时辰后我若未回来,你就去天音阁寻我。”
采桃一听顿时觉得不好,抓着宋絮清的手道:“小姐,您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宋絮清边探头往外望边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南小门外灯火明亮,甚至能够瞧见右手边有侯府侍卫的巡逻,穿过左侧近五十米的小道后就可以抵达人流较多的街道,再朝里走上几百米就是长安街。
宋絮清提起裙摆,熟门熟路地踮起脚尖悄声往左侧闪,侧身躲在了高柱后头探头四处查看,见侍卫转过身后才一路往左侧跑。
跑到小道路中央时,忽而一道黑影闪出,吓得她身形一晃,差点儿尖叫出声。
借着月色看清祈安的面容,宋絮清长舒了口气,狐疑不解:“你怎么在这儿?”
祈安拱了拱手,“宋姑娘,主子在等您。”
宋絮清顺着他的视线,侧眸望向此道的尽头,那儿不知何时多了匹马车。
马车隐在夜色中,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宋絮清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掀开帐幔的刹那她愣了愣,眨眸望着垂头查阅书卷的裴牧曜,“你怎会在此?”
裴牧曜掀起眼眸。
不知是不是月色温和,烛光灼灼下,他眸光很是柔和,柔得宋絮清发起了怔,都忘了要进马车中。
裴牧曜似笑非笑地收起书卷,睨了眼她的脚踝,不答反问:“你又怎会在此。”
顶着他温和的眼眸,宋絮清沉默须臾,钻进了马车中。
马车再是宽敞,对比起其他地方而言还是狭小的。
她坐在了边边处,与裴牧曜拉开了点距离,对着他的眼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在等我。”
裴牧曜垂着眉眼,借着烛火凝着她,并未反驳:“我在想,你收到药油后会不会出来。”
宋絮清哑然,这时候马车忽而动了起来。
因着惯力令她往后倒,慌乱间随手拽住道玄色刺金摆子,一双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颈,炽热的掌心透过薄如蝉翼的水碧色纱衣锦缎灼着肌肤。
灼热的温度烫得宋絮清抿住了唇,直到裴牧曜松开手,她才坐直身,微微抬眸道谢。
裴牧曜语气淡淡地‘嗯’了声。
而在宋絮清看不见的地方,垂至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不知名的气息弥漫在内,似乎还带着点粉嫩的余晖,名为暧昧,实为暧昧。
宋絮清白皙的耳垂此刻如同熟透的酸楂,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忘了恭贺殿下,荣封瑞王之喜。”
“多谢。”裴牧曜碾着指腹,顿了顿,低笑了声,意有所指地道:“日后若是得空,可来府上小坐。”
宋絮清神色一凛,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邀请,可落在耳中,似乎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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