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云间竹雨
它分析得实在?起?劲,瞧那模样一时半会还停不住。
昭瓷果决打断,轻轻一弹它的叶片,摇头解释道:“我没有在?难过。”
可?能只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她也说不清,将乱成团的情绪揉起?来丢掉。
避嫌二字她还是懂的,若花芷和薛忱当真在?一起?了,那她肯定不能再找薛忱。
但这世上任何关系都需要时间维系。
疏离的下?一步就是分离。
石罂花正襟危坐,等着?她的下?文,她却又不说话了,托着?腮帮,瞧样子?是在?发呆。
突然间,有只红彤彤的圆球滚过来,稚嫩的童声一道响起?:
“女?郎,晚上好。您要喝什么吗?”
是只萝卜精。
昭瓷下?颌微微抬离,好奇打量着?它。
萝卜精憨态可?掬地一笑,展示手里托盘,热情推销:“有水有茶有美酒,瓮城的特色浆露也有。”
这是城主府里,专供饮品的精怪。
来的路上昭瓷便?见过好几只,心生好奇,但每次都有旁人在?。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有精怪主动来。
“要那个吧。”昭瓷一眼看过去,指着?托盘里红色的液体道。
“好嘞,这是瓮城特有的玉浆露。”萝卜精将樽递给她,见石罂花无?甚喝东西的想法,便?又圆滚滚地离开。
浆露入口,甜甜酸酸的滋味弥散唇齿,最初是格外好喝的。可?淌过食管后,就带点灼热的口感,像在?焚五脏六腑似的。
昭瓷连咳几声,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怎么了?”石罂花大惊失色,绕着?她打转,“是下?毒了吗?”
昭瓷说不出话,一个劲地摇头。她将酒樽放到一旁,半晌才解释:“我以前?没喝过酒,它这个浆露好像是种酒,只是最初喝着?像果汁。”
说着?,她遗憾地看眼那樽,敬而远之。好喝是挺好喝的,但她实在?喝不得。
石罂花松口气:“那就好。”
昭瓷不再说话,盯着?足边的青草发呆,强逼自己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回?去后她得找下?阿紫,现在?想想,阿紫确实不对劲得很。魔化过,失忆过,连那盏难辨真假的灯都是她找着?的。但是那个和瓮城城主交谈的隐形人是谁?前?宗主吗?他们想拿卯日?灯做什么?
疑问?越积越多,有种到了临界点的错觉。
良久沉默,昭瓷忽地抬眸,边活动脖子?,边无?意地往天上望。
她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石罂花问?。
“这里,还有这里。”昭瓷手在?空中?点着?,疑惑道,“为什么会有两轮月亮?”
“真的假的?”石罂花震惊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一轮满月和一片星空。
“只有一轮啊——等等,你不会醉了吧?”它打量昭瓷,又觉着?不像。
喝醉的人会大吼大叫,手舞足蹈,做出各种难以理喻的事,却好像没有哪个会像她这样乖乖坐着?。碎发耷拉,神情专注,像上课似的。
“这有几片叶子??”石罂花试探地伸出片青叶。
昭瓷眯着?眼瞅半晌,脆生生:“两片!”
得,真醉了。
石罂花收回?叶片,很冷静地解释:“那是一片叶子?和一轮月亮。”
“噢。”昭瓷似懂非懂点点头,想起?它的话,又蹙眉反驳:“我没醉。”
说着?,她摇晃着?站直,像自证清白似的,一屈胳膊,严肃道:“我现在?……”
原是想说“我现在?可?清醒了”。
但陡然间,她脑海里飞速闪过些说久不久说近不近的往事。
关乎薛忱的,那些最初还不算友好的互动。
他冷淡的神情,和方?才温和的目光反复出现。
昭瓷无?形有点恼火,轻哼一声,到嘴边的话生生变成了:“我现在?能打两个薛忱。”
石罂花沉默,给了她个分外复杂的眼神,像是“看傻子?”和“好自为之”的集合。
昭瓷迟缓眨眼,正想问?怎么了。
后颈倏忽贴上点冰冷的触感,两根指节捏着?她,迫使她转过身来。一道响起?的,还有少年困惑的嗓音:“我又做什么了?”
识海微微一动,像有个小钩子?轻轻挠了下?。
昭瓷回?眸,果然见是薛忱,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昭瓷怔愣刹那,却是推了他一把,严肃道:“你要陪着?花芷,不能来找我。”
少年衣袂翩翩,又像前?不久那样平静地望向?她。月华皎皎,无?形间柔和他身侧寒凛的气息,愈发显得温柔。
昭瓷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掌心发痒,指尖无?意识蜷缩着?轻挠。
“我为什么要陪她?”薛忱打量她半晌,蹙眉收手,分外困惑道,“我又不喜欢她。”
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他全凭本能地补了句:“她有个准道侣的。”
昭瓷微眯眼望向?他,酒精上头,突然就有些瞧不清他的模样。
心里那团乱糟糟的线突然就像被理清似的。
头顶银汉汇聚,前?前?后后都是星子?,灿烂绚丽。他的眉眼也是,在?月光底下?亮晶晶的
四周渐静,万般喧闹缓缓止息。
石罂花说只有一轮的月亮,她却在?这儿看到了第二轮,在?他的眼底。
心上泛起?点似是种子?扎根破土的痒意,昭瓷大脑如浆糊般,乱七八糟的。回?过神时,便?已然抬手,摁在?了那片饕餮纹上。
若有若无?的酒香混着?绮丽迷幻的味儿袭来。
薛忱被猝不及防往后推去,背脊抵在?矮墙上,微瞪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靠近。
第078章
昭瓷凑得很近, 直到鼻抵鼻、睫抵睫的距离,想在他眼里?找找那轮圆月,好证明自己?清醒着呢。
可方才还清晰可见的月亮, 突然换成她的模样,了无踪迹。
怎么回事?
她实在迷糊得很,弄不大明白,只能?盯着那双流转碎光的双眸发呆。
忽地,睫上贴点?寒玉似的触感,眼前霎时成了漆黑的一片。
昭瓷迟疑眨眼,面颊被厚茧弄得发痒。耳侧恰好响起少年平静轻飘的声音,似乎比平日要低沉:“谁给你喝的酒?”
“酒?”昭瓷迟疑眨眼, 睫毛一下下刮过他的掌心,抬了手, 想把?面上覆着的手掌取下来。
“为什么要捂我?眼睛?看不到你了。”她稍许不满。
好痒。
薛忱微屈指节, 却怎么也不愿顺着她的意思?把?手拿下, 平静道:“就是不想你看我?。”
他也没喝过酒,倒不晓得人喝醉后会是这副模样。瞧着与?往日无甚不同, 但就是有?哪不大一样, 双眸似乎过分?的水汪雾蒙。
薛忱抿抿唇, 地面丝缕银线蔓延, 无声无息张开个结界, 阻隔任何人的靠近与?打量。
“这酒曾叫大梦浮生?, 瓮城特酿。”他将视线从樽里?的朱红液体收回,温声解释,“只是后来酿者说‘大梦浮生?, 去留无名’,直接将名字废除, 往后这酒才以浆露作称的。”
酒性?不烈,但后劲足,薛忱望回姑娘家酡红的面颊,猜她约莫之前也没喝过酒才会醉。
“我?送你回三七客栈吧,弄点?醒酒的喝,不然明日要头疼的。”他轻轻道,松开覆着她的那只手,将人往前推去,想重新?拉开距离。
才刚有?动作,面颊便被她捧住,强硬逼着抬眸。
两人本就极近的距离更不剩多少。
她安静打量他,银白的发带绞着乌发倾泻,神情如常,是别无二致的坦荡自然。眉眼明朗,像处于醒与?醉的混沌之间。
倏忽间,她垂睫,小小声地喊道:“薛忱。”
“嗯?”薛忱轻轻应了下,抬手挡在她额前,不再?让她靠近。
视线里?纤长?的乌睫、小巧的鼻翼看得分?外清晰,再?往下,便是与?酒色相似的朱唇。
他目光微动,有?某种想法?在心中肆意滋生?,愈演愈烈。他抿唇,不自在地错开视线,稍许强硬道:“站好说话。”
别再?往前凑了。
也别再?盯着他看了。
昭瓷紧紧盯着他半晌,微歪脑袋,不知将这话曲解成什么意思?,稍许垮脸,不声不响地走回原先的石凳坐下。
察觉身后少年有?跟上来的动作,她一挑眉,回首面无表情道:“你就站那,也不准过来。”
薛忱眨眼,依言照做:“好的。”
昭瓷这才稍展眉,不再?看他。可他应是应得好端端的,等她伸手,想将剩下大半盏酒酿端来时,酒樽马上便被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挪远了些。
昭瓷冷眼盯着他。
“你刚刚赶我?走,现在又抢我?的酒。”她谴责道。
薛忱思?索半晌,才明白她从哪得出“赶她走”的这个结论,明白和醉了的人没什么道理好说,果断:“对不起——但我?方才不是想赶你走,是……”
话语微顿,他不着痕迹绕过这个话题,端着酒樽在她眼前轻轻一晃。
“是觉着这酒喝多了第二天会很不舒服的。今天就先别喝了,好吗?”薛忱低声道。
许是醉了的缘故,他完全听不到她的心声,但看那模样,也晓得她分?外不高兴。
不想要她不舒服,但也不想要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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