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云间竹雨
昭瓷唇抿得更紧,连眼尾都些许下耷。
薛忱盯着她半晌,抬起只手,捏着她的脸催促道:“说话。”
末了,又问:“你要小纸条吗?”
昭瓷摇摇头,推了他一把,望眼关紧的房门:“你族会要迟到了。”
“那都不太重要了, 天天开。”薛忱蹙紧眉,不假思索道?, “我就去捧个人场, 决策从来轮不上我, 去不去就那样。”
他是想等昭瓷自己主动说,但瞧她这架势, 十之八九是不打算说了。
薛忱干脆松开摁着她的手, 径直将人抱起来, 放在桌面, 微仰着脸对视:“说说吧。不想说可?以在这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昭瓷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置于桌面, 掌心贴着的地?方早被捂热,手背却依旧冰冰凉凉的。
视线飘忽瞬间?,走神?的前夕, 她想起之前说过和薛忱待着时?不发呆,又硬生生打起精神?。
她垂睫, 目光落在极近处的那片饕餮纹,轻声道?:“我不想坐桌子?上。”
薛忱哼了一声:“不长?嘴的人没有发言权。”
他倒实?在没想到,昭瓷是因这等事闹脾气。
“你还说我不长?嘴呢?你难道?长?了?”瞧见她的花盆离桌子?边缘稍近,薛忱往里推了推,嗓音里再不见丁点?怒意?,全剩下无奈,“小事上你倒挺直率,然后这种大事,又憋着,还能憋一整天。”
甚至在他面前都没想起过。
昭瓷摇摇头,鬓边有几率发丝随她这番动作缓缓飘落,垂在颊侧。
薛忱抬手,想帮她理好,却被俶尔躲开。
她没看他,甚至心里也静悄悄的。
薛忱若无其实?地?收手,盯着她好几秒,叹口?气。
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心声断断续续,他只知道?她误会了他有白月光,把她当白月光替身,又不晓得该从哪解释。
他抿抿唇,攥紧她的腕骨,半晌只垂睫望着她道?:“我没有白月光,早逝的、活着的都没有。”
“你要是早点?出现,那白月光应当就是你了。”他微弯眉眼,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脑袋,温声道?,“在遇见你之前,我其实?连姑娘家的名字都不记得几个。”
少女同他对视,目光却空无一物。像在听他讲话,又像在发呆,即使松了手,也什么都听不着。
唇愈抿愈紧,薛忱连眉头都皱作一处。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刚要开口?再解释点?什么,放在她身侧的手,指尖却突然被轻轻勾了勾。
“薛忱。”昭瓷又低下头,五指合拢握紧他的一根手指,极小心地?喊道?。
“嗯?”薛忱回握住她的手。
“我不要当你的白月光。”昭瓷嘟嘟囔囔,小小声道?,“她早逝了。”
声音倒是比之前轻快不少。
信任是种脆弱又牢固的东西。有的时?候,证据捅到面前都能视而不见;没的时?候,缺了证据也要创造证据。
不管她承不承认,就现在,她确实?还相信薛忱。
即使知道?他有骗她的可?能,但听了方才?那番话,无可?否认,她的心情确实?悄声地?好上不少
脑袋被轻轻弹了下,薛忱笑道?:“都说没有白月光了。”
昭瓷点?点?头,不再说话。
怎么办呢?如果他说得都是假的。
要不还是就这样吧。找到证据再说,实?在不晓得怎么办了。
昭瓷点?点?头,稍许肯定自己这丁点?儿也不果断的决策。松开攥着他的手,轻轻道?:“那就这样,你赶紧去……”
开族会吧。她想说。
“昭瓷。”薛忱蓦地?打断她,睫毛轻颤,红意?顺着泪痣蔓延到几乎整个面颊。他错开视线,声音愈发得轻:“你进来我的识海,想知道?什么自己去看。”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得不信。”薛忱光瞧她的神?情,就晓得方才?他那堆话全部?讲到废墟去了。
她一个字也没信。
昭瓷还记着之前灵气入识海,他是个什么态度。换神?魂……那估计不太行。她想摇头,但半晌又没动作。
等过半晌,薛忱耐心尽失,实?在受不得她这磨蹭的态度,径直将脑袋靠上去,鼻尖触在她的鼻梁上:“你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白月光的影子?。”
“能找到的话任你处置。”
昭瓷绷着身体,手被扯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靠近。熟悉的、颇讨她喜欢的气息毫无保留侵占每寸地?,甚至可?能都沾在她的发丝上。
他的气息一勾,链条样的神?魂契再一扯,她的神?魂就同很早前那样,一头扎入汪洋似的识海中。
面颊上不停扫过一阵快过一阵的触感,酥酥麻麻,是他纤长?浓密的乌睫。视线里,那点?泪痣愈发鲜红欲滴。
昭瓷有些受不得,轻轻推了他一把,抬手捂住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
许多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从她眼前闪过,毫无保留。
和他说的一样,莫说白月光的影子?,她都没见过有哪位姑娘家和他走得特别近,他的视线又有在谁身上停留得稍久些。
就瞬间?的时?间?,她却基本看完了他迄今为止的十来载春秋。
到后来,白月光的事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抽离识海后,昭瓷抿抿唇,伸手一把抱住他,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记着,最开始小说里写他清冷矜贵,当真做不得假。
他确确实?实?有过一段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生活,在父亲逝世前,在被选中成为封印饕餮的容器前。
亮堂的正厅和漆黑的地?牢。
是他度过的前后半日子?。
后颈贴上两根冰凉的手指,她被轻轻地?从怀里拽出来,摇摇欲坠的发簪被固定稳实?。
“我没事的,昭瓷。”薛忱弯着眉眼帮她把花钿点?好,能猜到她看到些什么,温声解释,“如果没找到白月光影子?的话,这些事,你假装不知道?,可?以吗?”
当真不太想要她看见那些烦人的事。
但不叫她仔细看一回,那白月光约莫又得无孔不入。
昭瓷摇摇头,又用力点?头,也不说话,就格外用力地?勾住他的手指。
这是有在他识海里发现什么不高兴的东西吗?
薛忱拿不准主意?,打量着她的神?情,眉头愈拧愈紧:“或者立誓什么的吗?立那种我背叛你就魂飞魄散的誓?虽然神?魂契就已经……”
话语戛然而止。
昭瓷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却再没听见声音,抬眸,只见少年?侧过脸,面颊染着隐隐约约的薄红。
“神?魂契怎么了?”她困惑问。
薛忱摇摇头,面不改色道?:“你是主动方啊,有神?魂契在,我不可?能背叛你的。”
好像是有看过这样的说法。
但昭瓷不记得在哪看过,勾了勾他的手指,垂首小声道?:“不用立誓的,对不起啊,我自个儿在那闹别扭给你添了麻烦。”
“没添麻烦。”薛忱揉揉她的脑袋,“只是你下回能来问我的话,会简单很多。”
昭瓷用力点?头,觑他眼,试探着问:“那我们?和好了?”
“没吵架,没生气,没冷战,没闹别扭,哪来的和好不和好?”薛忱笑着应声,又听她更小心地?问:“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最多因为你想和我……分手而有点?。”薛忱话语微顿,还是选择她心里的那个词汇。他如实?道?:“但后来,我觉着这事挺好笑的。”
数载春秋里,他倒是第一回 知道?自己还有个早逝的白月光。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薛忱道?。
“有。”昭瓷看眼门,诚恳发问,“你还不去开族会吗?”
“不……”
他刚开口?,昭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推了他一把,逮着空隙从桌面往下跳,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赶紧去开族会吧,不要挨骂。”
门在少年?哀怨的目光里关上。
昭瓷睨眼窗外不知何时?散去的乌云,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正要续上先前的动作,给盆栽换个水时?,她却突然蹙起眉。
望眼合紧的房门,昭瓷恍惚间?发现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薛忱是怎么知道?她在纠结哪些事的?
/
饭点?过去许久后,薛忱都没回来。
手边的稿纸了垒起一大叠,昭瓷从桌前抬头,第不知道?多少次往门外看去。
听说是薛家突然来了贵客,族会推迟,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临近饭点?时?,就有侍女给她送大碗的汤包,顺带做番解释。
贵客和族会有什么关系?
昭瓷没想通,看书看得实?在脖子?疼,便想往外走走。她有打听到玉溪新开几家昭氏商行,正好这时?候去看看。
但祭神?节……
昭瓷想起那么多的人,又有些不情愿动。想叫薛忱陪着,但一来薛家的事忙,二来没准薛忱会偷偷瞒她什么。
她只好自己上街。
可?不知为何,前不久还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会儿过分空旷。树上装点?的彩绦随风飘扬,放眼望去,半晌见不到个人。
不晓得原因,但是好事。
昭瓷对着纸条,一连走进好几家挂着“昭氏商行”的铺子?。
“昭邹?不好意?思,没有听过。”
“邹昭?姑娘您找错地?了吧,我们?这没叫这名的。”
“我们?掌柜?您搞错啦,我们?掌柜是个姑娘家。”
一连问到底,都没人知道?昭邹或者邹昭的名字。
昭瓷尬笑得脸都要裂开了。想起那些人困惑不解的目光,她就觉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天是她不堪回首的一天,她会永远给这事上锁,丢弃在记忆里。
她原以为,昭邹来玉溪除了没弄清楚的古怪事外,有可?能是为了经营铺子?。之前他就说过,希望能开连锁的大商行,玉溪就会是很好的选择。
上一篇: 穿成炮灰贵妃的宫女后
下一篇:和黑红亲弟上慢综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