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这都多久了,那厮、该不会、还在误会她跟司公子吧?
想到此,崔英眸光微凝,放下笔,又抽出裴君慎这封信细细琢磨了片刻。
片刻后,她摇摇头放弃,罢了,不管他是真的在误会还是借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都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至于之前裴君慎故意隐瞒之事,如今时过境迁,她当初那点气早已飘到九霄云外,找不回来了。
崔英放下信笺,重新提笔蘸墨,伏案写起回信。
与此同时,定西常平大街东水巷。
裴君慎甫一回府,便问裴叔:“可有从长安来的信?”
自打他来到定西,几乎每日都会有此一问。裴叔哪能不知自家大人这话的意思,当即献宝似地递上一封厚厚信笺道:“有,大人您看,这是夫人寄来的,如此厚实,不知装了什么?”
裴君慎抬眸看了眼这封分量十足的信,连日来阴沉的脸色总算略有和缓。
他接过信封,忽地问道:“司二最近如何?”
虽将人带来了刺史府,但裴君慎公务繁忙,日日忙至深夜才归,除了偶尔能与司无明一同用顿早膳,两人极少见面。
裴叔道:“司公子近来心情不错,今日还与裴淳一起外出去了青山寺踏青。”
裴君慎轻轻颔首,负手走进书房:“两人现在何处?”
裴叔:“半个时辰前才回来,裴淳现在听风堂,司公子则回了临水轩。”
裴君慎听着摘下官帽,走到书案前道:“您也回去歇着,我在衙门用过晚膳了。”
裴叔笑:“是,老奴告退。”——话落躬身退出书房。
定西刺史府与长安城的裴府不同。
早在裴君慎来此之前,定西节度使谢永长便将刺史府上上下下的仆从全都换成了他的人。
此刻裴叔虽回了听风堂,但在静思院外还守着两个随时听候差遣的小厮。
这事儿有利有弊,弊处显而易见,裴君慎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几乎全在谢永长的监视之下;至于益处嘛,也显而易见,裴叔和裴淳等人皆更能抽出手去做那些要紧的事。
他们既想监视,那便让他们监视着。
裴君慎遥遥望着裴叔迈出院门,这才敛神,长指飞速翻动拆开书信。
按时间推算,娘子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应当还未收到他那封明晃晃试探她心意的信,所以……这信是因想念他而写吗?
裴君慎心怀期待,拆开信封后竟有些不敢直视,薄唇紧绷绷地抿成一条直线,又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略显忐忑的将信封中的信笺掏出。
这一掏,他眼睫轻颤,后牙槽顿时紧咬。
信封中信笺薄薄只有一张,倒是有本簿册,一本写着《卜卦录》的薄册。
裴君慎一看字迹便知那是自家娘子亲自誊抄的,可这《卜卦录》怎么可能是写给他的呢?
再翻开对折的信笺,那上面一个一个字,密密麻麻全是对司无明的关心——“……夫君,你隐瞒我的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既把人带走了便要将人照顾好,我在信封中附了一本可用手指阅读的盲册,使用方法如下……”
裴君慎一行一行看下去,看到最后,几乎要将自己的后牙槽咬碎。
月朗星疏,夜华如水。
司无明所住的临水轩,名如其地,正在一座依水而建的宅院。
他今日与裴淳去青山寺踏青,累极,沐浴过后便披着墨发临窗而坐,感受起耳旁清爽的风和院外随风而动的孱弱水流。
定西靠近漠北,常有干旱,水源远不如长安充实,这么一方巧心修建的池塘极为难得。
裴兄却将此地留给他住,实在是却之不恭啊。
“唉。”
司无明不由轻叹一声,心道:裴兄待他当真是太好了。
不料这刚想起曹操,曹操竟就到了。
门外,司伯敲门道:“公子,裴大人来看您,您可睡下了?”
司无明一听,蒙着薄纱眼皮微动,嘴角顿时漾起笑意:“没呢没呢,快请裴兄进来。”
司伯闻声顿时露出一脸褶子笑,当初公子要定西时他顾虑颇多,可这些时日瞧着公子的心情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的顾虑便没有了。
曾医令和荀老其实早就对他们说过,公子的眼睛恐怕此生都无法再见光明。
只是……他们一直不愿放弃。
思及此,司伯敛敛神,推开屋门看向裴君慎:“裴大人,您请进——”
只要他们公子能想开,今后再说门好亲事娶妻生子,他们司氏一族便就还有希望。
裴君慎颔首迈进屋中,待司伯关门退到外头之后,他才走到窗前矮榻,径直看着司无明道:“司二,你今年已二十有二,也该定下门亲事了。”
“咳!咳咳!”司无明刚刚摸到茶盏送进嘴中,一听裴君慎此言,顿时呛了嗓子。
“裴、咳、裴兄,这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他说罢放下茶盏,不知是因方才那阵急咳还是因裴君慎方才说出的“定亲”二字,这会儿竟连脸带脖子全都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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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止步于此
◎大人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长安, 静思院。
崔英原本早早写完回信便回了卧房就寝,可躺下之后,她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窗外月光盈盈, 脑中全是裴君慎信里的那句话——“你想不想来定西见一见司无明?”
那厮仿佛就贴在她耳边,用或低沉、或清润、又或凶狠的语调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烦死人了。
崔英懊恼地扯了把衾被,捂着脸闷声哀嚎。
须臾, 她倏地掀开衾被, 杏眸里氤着一层饱含怒气的水光。
崔英愤而起身, 披上帔衣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了前院书房。
今儿是簪秋和翠柳守夜, 听见声响, 两人匆匆跑出耳房,望着崔英即将消失在垂拱门后的背影, 急忙追了上去。
追到前院, 发现郡主只是去了书房, 两人顿时齐松口气,一个守在廊檐下,一个回后院取了灯笼跟外袍来。
书房内,崔英拆开先前写好的信,看着上面自己“虚与委蛇”解释她跟司无明关系的话皱了皱眉。
良久, 她重新铺开一张新的金花信笺, 继而提笔蘸墨, 认真写道:“夫君,见字如面。”
“我思索许久该怎么向你回信, 你我之间好像从未坦诚相待过。”
“……”
*
七日后,定西。
裴君慎七日前与司无明提过给他定亲之事后, 便递了张折子回长安。
今日一早, 他在府衙中收到了李玄贞回的谕书, 谕书中言明,司无明的婚事将会交给皇后娘娘操持。
暮色降临,裴君慎在军营中辞别谢永长,而后便骑马奔回刺史府。
他怀中揣着谕书,甫一进府,便问门房:“司无明可在府中?”
门房躬身回:“在,司公子今日一直待在临水轩不曾出门。”
裴君慎闻言黑眸微凛,忽地扫了门房一眼。
门房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僵,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后背瞬间浸出冷汗。
好在裴君慎并未说什么,似乎只是随意瞥他一眼,旋即便收回视线,抬脚走去临水轩方向。
人走后,门房紧绷的身心一松。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转头竟又碰到了裴叔,“裴、裴管家。”
他有些结巴。
裴叔刚刚从官驿拿到夫人写给大人的信,本是急着将信送去书房,可看见这门房,他眉心顿时皱起:“怎么是你在这儿?孙宝呢?今日不是他当值?”
门房心一提,忙道:“回裴管家,孙大哥今日身子不爽利,小人便与他换了值。”
裴叔闻言面色微沉,捋了捋胡子轻斥:“这个孙宝,我一会儿去瞧瞧,大人回来了不曾?”
门房:“回来了,大人刚回来,方才去了临水轩找司公子。”
裴叔颔首,拿着信去了临水轩找人。
主仆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抵达临水轩,可到了之后,却发现司无明和司伯都不在房中。
裴君慎眉心轻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直觉不妙。
他转身便往听风堂走,想问问裴淳把人看到哪儿去了,不想刚一出门竟碰见迎面而来的裴叔。
“大人——”裴叔瞧见人急忙提步走过去,递上信道:“老奴刚从官驿拿回来的。”
裴君慎脚步微顿,垂眸看着那封信绷紧了薄唇,片刻后才接过信封道:“你去听风堂,问问裴淳司无明去了何处,问完之后去书房找我。”
裴叔应是,垂首作揖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裴君慎捏着信封站了许久,最后却没回书房,而是在临水轩外借着微弱烛火拆开了信封——
“……夫君,你还记得我受伤那日安慰我的话吗?你说寿安伤害司公子是为了满足她的欲望和野心,并非是因我,可是我时常在想,倘若没有我,她伤害司公子时还会选择毁了他的双眼吗?”
“这问题我思索良久,最后却发现,它没有答案。”
“这世上没有如果,不管是司公子的伤还是你我之间的感情。”
“你曾说……你后悔了,我心非寒石,这段时日你对我的好我当然感受得到,我也曾试过想与你更亲近一些。”
“那三本记事册记载着我失去记忆以来所有的时光,我想让你了解我一些,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其焚烧,或许这便是我们缘分不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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