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中月
三名船夫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松了一开口气,脸上的喜色还未表现出来。
已经转身的周致远。
突然回头,盯着一直在船旁边捆芦苇,没抬过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头发老长,遮住的大半的脸。
他脸色漆黑,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漆黑的,一看就是长年累月没洗过澡。
除了臭味,还有血腥味。
周致远目光停留在他,那汩汩流血的耳朵上面。
他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吩咐道,“看下他耳朵。”
这话是对旁边的邹明慧说的。
但是,那三名船夫心里却跟着一紧。
尤其是先前那老船夫反应却极大。
他立马从地上抓起一把发黄枯萎的鸡毛草,放在嘴里面三两下嚼碎了,敷在对方流血的耳朵里面。
低声说道:
“领导同志,乡下娃娃命不值钱,抓野鸡的时候被啄着了,有这鸡毛草就够止血了。”
“领导同志,还是别破费了。”
他这抗拒的态度,让周致远越发皱眉,他这个人向来不是多事的人。
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老船夫拍了下年轻儿子,低声下气道,“抓野鸡,野鸡飞得快,爪子利,扑到他耳朵上面,挠地。”
周致远沉默片刻,眺望着三角地,留下一句话:
“邹大夫,给他们留一些药。”
他们赶时间,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这个上面。
邹明慧嗯了一声,短发随风吹起。
她熟练地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小瓶紫药水递过去,“早晚各一次,外敷。”
老船夫点头哈腰地将药水仔细收好,揣在手里的样子,仿佛是揣着宝贝一样。
这态度,越发让邹明慧叹气。
都是可怜人罢了。
邹明慧飞快地看了一眼船夫,便跟着周致远的脚步,上了岛。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小岛周围。
剩下的船夫三人,对视了一眼,老船夫一改之前憨厚老实的模样,“走!快走!”
出声的是先前佯装老船夫的张老三,他倒不是佯装。
而是他之前也确实当了二十多年的船夫,后来惹了事,这才流浪在外面。
所以,在面对船上这些活计的时候,他才能应对自如。
顾盼文捂着流血的耳朵,神色阴沉,“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上岛的竟然是周致远。
只是,庆幸周致远没有从船上下来,靠近他们。
不然十九八九都会被认出来。
若不是张老三是个生面孔,而他顾盼文在外逃亡,彻底变了脸型和身形,这一关定然要被发现的。
想到之前的凶险。
顾盼文神色阴狠地看了一眼小船舱内,被绑着的顾宁,他冷笑一声,“差点又让她坏事了!”
之前装作老船夫的张老三。
心有余悸地盯着周致远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
他骂了一句,“还好老子之前贪便宜,藏了一只野鸡进去。”
顿了顿,顺着顾盼文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放心道,“你不用看了,我刚拿野鸡的时候,顺手把她给打昏了。”
不然,后面这半截,也不会这么安静了。
有了这话,顾盼文才赞赏地看了一眼张老三,两人合力,飞快地摇起船桨来。
船桨在水里荡漾出一圈圈凌乱的波纹,就像是他们的心情一样,急迫。
想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一直撞哑巴沉默的顾建卫,终于抬头了,“顾宁邪气得很,别让她在醒来了。”
……
岛上。
穿越丛丛的芦苇荡,芦苇絮飘得满脸都是,更有甚者,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余十六和邹明慧还好,他们算是健康的正常人。
但是,即使这样,不多会,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这种环境对于周致远这个重症患者来说,更是折磨。
他本就是伤患,坐着车内他都是靠着毅力在忍,这会走路,一上一下的行动和出力,对于他来说。
宛若酷刑。
也确实如余十六和邹明慧担心的那样。
周致远每走一步路,胸前的湿润就蔓延了几分,红褐色的血迹顺着白色纱布彻底沾湿。
看得极为骇人。
仿佛那鲜血都跟流干净了一样。
在一旁负责打开芦苇清理道路的余十六,有些心惊肉跳。
他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低声商量道,“周队,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周致远恍若未闻,他拿起一个小地图摊开又看,“芦苇岛三角的旁边有一个废弃砖厂,去砖厂看一看。”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见周致远神色凌然。
余十六顿时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旁边的邹明慧对他摇了摇头。
对于周致远这种人来说,顾宁现在就是他撑着的一口气。
没找到顾宁之前,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倒下去的。
顾宁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余十六正是明白这个道理,这才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开路。
十分钟后。
废弃砖厂,漆黑的地面,冒着零星的几个火星子,吊架上门的铁锅里面,还有熬干熬糊的米粥。
整个废弃砖厂,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只有,偶尔的两声虫鸣声。
顾宁被转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周致远的脸色铁青,他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土坯墙壁上。
“晚了!”
但是,愤怒没有任何作用。
周致远很快调整了情绪,迅速半弯着身子,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铁锅的外侧。
快要冷掉的米粥,锅外侧还带着几分温热的温度。
周致远面色一寒,“绑匪刚走没多久。”
这话一说,余十六和邹明慧两人顿时静若寒蝉。
周致远没看两人,而是扫视着砖厂内每一处痕迹,在看到地上放着半露在外面的猴票时。
他瞳孔骤然一缩。
若是之前还抱着几分侥幸的话,看到这猴票,就可以彻底确定了。
在半个小时之前,顾宁肯定出现在这里。
周致远心里一塞,他抬手将猴票捡起,扎紧了袋子口。
他突然问道,“余十六,宁宁当时被几个人绑走的?”
余十六脱口而出,“两个!”
这个口供是他亲耳听到的。
但是——
周致远彻底蹲下身子,从草木灰里面扒拉出来一个,还未彻底藏起的缺口老瓷碗。
而在埋藏老瓷碗的这一路。
有一淌红褐色的血迹,被人埋过,但是却漏了一点在外面。
“但是,这里却有三个人。”
三个人——
“其中一个,还受伤流血!”
受伤,流血!
耳朵!
周致远倏然站了起来,站得太猛,血液倒流,让他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但是在这一刻,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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