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鸦几里
而叶云栖,一直在打乱着他的计划……
烛火摇晃,夜色深沉。
还未理出头绪,床上的人发出难受的哼唧,秦执凑近看去,刚刚还浑身发热的人,双目紧闭,贝齿紧紧咬着,唇上像是冷到发紫。
“唔……”
小声的泣音从她唇间溢出,秦执将手伸进锦被之中,寻到她的手,果真是异常冰凉,他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双手摩挲着她的小手。
冷峻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多了一丝柔和,隐隐带着自己都不曾查觉的担心。
就这么给她暖了会儿,收效甚微,紧蹙的眉没有松开,连贝齿都开始轻颤。
秦执伸手摸了下她的腰间,都是冰凉的,从前他们在北麓打仗,北麓终年积雪,夜里寒凉时,就一团团挤在一起取暖。
他伸手解开衣袍,只穿里衣钻进了被子,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将人抱进怀中。
冰冷的身体感受到热源,就小猫似地要贴上来,秦执按住她的手,不让乱动,免得蹦开缝合好的伤处,
两只手按不住,他抬腿压住了小丫头的腿,才勉强让人没了动作,“真是……不乖。”
肌肤相贴,秦执从来不喜人触碰自己,不说其他,就算是白碧瑶,递一杯茶,自己都不愿碰到她的手。
他对叶云栖是特殊的,是因为这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还是因为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十多天?
但旁观者清,秦执自己并不知道,他甚至没发现对叶云栖的特别宽容和靠近。
有些事情,本就没有缘由,冥冥之中而已。
有了自己抱着,小小的人终于慢慢静了下来,身上也恢复点温度,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和药草的气味,秦执不知不觉睡着了。
……
而这一夜,没睡好的只有东苑的白碧瑶。
翠竹偷摸溜回了东苑,轻轻推开房门,“小姐。”
白碧瑶端坐在桌边,已经等了许久,“怎么样了?叶云栖怎么样了?”
翠竹摇摇头,“小姐,内院……内院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将军一直没出来,没有将军的许可,其他人都不许进去,奴婢只远远躲在树后看了一眼。”
她喘了口气,跑太急了说话断断续续的,白碧瑶亲自倒了杯茶水递给她,翠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我看前头那秋梨,在门外哭着求侍卫都进不去,还是秦副将同将军说了才允许进去送晚膳。”
“奴婢,奴婢看了许久,别说内院门前了,沿着围墙一圈,都有侍卫巡逻。”
白碧瑶眉头越皱越紧,手紧紧捏着身前的杯子,“那叶云栖呢?”
“唔,我去大门问了守着的侍卫,说夫人好像中刀了,浑身是血被抱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怕是不太好。”
翠竹其实也不知道叶云栖怎么样了,但看着白碧瑶的神色,这种时候,自然是捡她爱听的说了。
白碧瑶终于露出了点笑,“夫人身娇体弱的,啧,明日我再去好好关心关心。”
她松了一口气,中刀了,那就好。
叶云栖,你真的太碍事了,还是早点消失吧!
“不过……小姐。”翠竹欲言又止,瞄了一眼白碧瑶。
白碧瑶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秦副将把那个刺客抓回来了,就关在地牢里。”
“什么!”白碧瑶猛然站起,慌乱中衣袖带起茶杯,落地砰然碎裂,“怎么不早说!!!”
“废物,都是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元……他派的是什么杀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解决不了!”
白碧瑶破口大骂,险些说出元旭德的名字,她紧紧绞着手,来回走了几步。
翠竹连忙趴下身子去捡地上碎裂的瓷片,这些日子,她已经完全知道了白碧瑶是什么样的人。
从前以为这个主子就是想要将军宠爱,跟着久了之后,才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善类。
白碧瑶赶走碍眼的翠竹,心里忐忑不已,若是那个刺客嘴不严,招了什么……
不,这人是元旭德派的,跟自己无关,怎么也不会扯到自己身上来,没事的,没事的。
她安慰着自己,却是一夜不敢合眼。
……
第29章 叶云栖醒了
翌日,天刚破晓。
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秦一从房顶上站起,拍了拍在瓦上睡皱了的衣摆,一跃而下,朝着将军府的地牢去。
想必等一会儿就会有按捺不住的人来了。
地牢里,黑衣刺客已经没了呼吸,即使是供出了事情,将军仍是不可能让他活着。
守着的人看秦一过来,躬身打开了门,“秦副将,雾生花已经用了,那尸体现下惨不忍睹,您看……是丢去哪里?”
秦一走进地牢,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好肉,脖子上,手上,甚至是脸上,都是一个个血雾弥漫的洞。
他冷眼瞧了一会儿,很是满意,“嗯,拿个架子来,等会儿从后门抬出去。”
“是。”守卫应声,转头出去。
秦一又加了句,“不要裹着,出了府门再盖上。”
“是。”
侍卫动作麻利,很快就回来两人,将尸体放在了木板上,那些血洞里还稀稀拉拉地往外流着血,血腥味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异香。
秦一率先出去,两人抬着尸体跟在后面, 连见惯死人的守卫都错开目光,不敢多看这团烂肉。
出了地牢,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秦一瞧见远处站在花丛边粉色罗裙的身影,唇边勾起了一点笑,他跟秦执许久,将秦执那点痞气学了个十成十。
手一抬,身后的两人就停下了脚步。
白碧瑶早发现这边的动静,假意低头赏花,翠竹就站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姐,秦副将过来了。”
白碧瑶眼眸微挑,笑道:“翠竹,这处花开的正好,你采点回去,咱们可以做点香包……”
“白姑娘,”秦一在她身后站定,出声叫她。
“啊,秦副将,您怎么会在这里。”
白碧瑶转身,露出一副惊讶神色,嘴唇微张,演技颇好。
秦一一笑,“这话该我问白姑娘,地牢这边偏僻幽静,来往都是侍卫和犯人,可别冲撞了您。”
“啊,我跟翠竹赏着花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秦副将这是有公务在身?”她伸着脖子往后瞧了瞧,远远看见两个侍卫抬着块木板,“那是什么,犯人吗?听说昨日王妃受了伤,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伤了王妃。”
她脸上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冷哼了一声。
“嗯,正是那个刺客,审了一晚上,已经断气,倒是嘴硬,什么也没交代。”
听到秦一的话,白碧瑶眉间闪过一丝松快,眼睛又瞟向那边,不知道是真的死了吗。
秦一背在身后的手晃了下,抬着尸体的两个侍卫心中了然,朝着他跑去,“秦副将,这尸体再不送出去,天就大亮了,怕是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
翠竹看着木板上血肉模糊的一团,那张脸都是血洞,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张开,浓稠的血还顺着木板往下滴落,砸进草丛里,她叠声惨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碧瑶却是比她淡定几分,还站着,只是脸色白了白,见那人死透透的,收回了目光。
“秦,秦副将且去忙您的,碧瑶不耽误您忙。”
秦一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微一点头,“如此,我们先走了,将军对这种犯人一向手段狠厉,白姑娘还是少来这处,免得吓到。”
“是,多谢秦副将提点。”
白碧瑶福了福身子,蹲下拉起被吓得涕泪横流的翠竹,转身离开。
秦一挥了挥手,“盖上,丢乱葬岗去喂狗。”
“是。”
……
叶云栖是被疼醒的。
意识回拢的一瞬间,只觉得左边半个身子都是爆裂的疼痛。
肩膀连着手臂,突突地泛着钻心疼,脑袋像要炸开,“唔……”
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呻吟,眼角沾上泪花,好疼啊……
“很疼?”
秦执撑着床坐起,叶云栖才发现他刚刚原来一直抱着自己。
她缓了缓,呼出一口气,嘴唇微张,咽呜道:“疼……”
秦执蒙着白纱,看见也假装看不见,怀里还有她的温度,让人有些奇怪的不舍,他软了声音,“忍一忍,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别乱动,我让秋梨给你拿药进来。”
他伸手在床边一摸,将木轮椅拉至身前,坐了上去,又摸到床头的外衫随意穿上。
叶云栖蹙着眉,疼痛占据了她全部思绪,眼睛直直看着床顶的雕花。
自己……没死……
秦执很快收拾好,扬声叫了秋梨。
秋梨跟着恰好回来的秦一推门而入,一眼看见醒来的叶云栖,“小姐,小姐您醒了。”
顾不得礼数,秋梨一下跑到了床边,蹲下身子,声音里都是哭腔,“小姐,您没事吗,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什么?”
叶云栖本就疼着的脑袋顿觉大了几分,“轻点声……水。”
“好好,水,我给你拿水。”秋梨转身去桌上倒茶。
秦执随着秦一到了门外,秦一低声将刚刚的事情禀告,秦执点了点头,“知道了,让陆庆再过来一趟。”
“是。”
交代完,秦执又回了房中,秋梨喂叶云栖喝了水,干哑的嗓子有了水的滋润,舒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