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梢
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会不会太晚了?
不仅跟人私奔,还让人卷走钱财,抛到了半路,至今死不悔改,还惦记着去祭拜祭拜,他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非得打断她的腿,完全就是脑子进水嘛。
但是,沈冥清瞥了她一眼,看着她清凌凌的眸子,觉得她脑子里有再多的水,他也有耐心给她一点点挤出来。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
循柔叹了口气,知道在劫难逃,便妥协地说道:“表哥可要好好写,记得多夸夸我。”
“就说表妹已经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可好?”他倾过身来,注视着她。
她眨了下眼,眼中尚有残存的泪意,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从眼眶中滑落,她点了点头,柔声道:“嗯,我知道错了。”
沈冥清牵起唇角,抚去她腮边的泪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站起身,在瓷盆内浸湿帕子,走到她的身前站定,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笑道:“表妹的脸都哭花了。”
循柔本要去接他手中的湿帕,他却用手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帕子贴在她的脸上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
沈冥清垂眸看着她,认真地给她擦着脸,他开口说道:“在伯父没有派人来接表妹之前,表妹可以安心地住在沈家,没有人会赶你。缺什么少什么,不方便跟其他人讲,就来跟表哥说。”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一琢磨就琢磨出不妥之处了,不方便跟别人说,却可以跟他说,好像在暗示她和他比其他人更为亲近似的。
循柔把手收了回去,仰头看着他,没有姑娘家应有的局促和羞涩,反而心安理得地任他服侍。
她主动把脸抬了抬,让他擦得干净点,“表哥,你待我真好。”
沈冥清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低头靠近她,“与你的阿郎相比呢?”
循柔没有回答他,忧伤地看向别处。
沈冥清一时没忍住。
循柔抿了抿唇,“表哥,你把帕子呼我脸上了。”
他毫无诚意,“抱歉。”
……
收拾妥当后,沈冥清把循柔送了出来。
他把扇子递给了她,看了眼扇面上的白孔雀,又抬头看向她如出一辙的神态,淡声道:“喜欢么?”
他忽然想养一只白孔雀,天天拔毛,拔下来的羽毛可以再给她做身衣裳。
循柔矜持地点点头,“喜欢。”
沈冥清笑了笑,拂开前面的柳条。
循柔说道:“表哥就送到这儿吧,我回去了。”
“好,表妹慢走。”
沈冥清看着她走远后,才转身往回走。
叶锦芸躲在山石后,眼里满是震惊,她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直到方才听到了动静,她赶紧偷偷地看了过去。
在花木掩映间有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个轩昂挺拔,一个窈窕纤细,叶锦芸一见到这一幕就咬住了牙,在里面的人果然是个女人,待她扒着头想看清那女子的模样时,那边的两人也恰好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面容映入眼帘,叶锦芸顿时睁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循柔,怎么也不敢相信屋里的那个女人会是她。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看到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由不得她不信。叶锦芸一直以为这个小表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书里根本就没提到这个人物,没想到沈冥清会跟她在私底下有来往。
叶锦芸想了半天,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没有发现丝毫端倪,在震惊过后,她努力地平复心情,书里既然没有提小表妹,那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或许只是男人一时的新鲜感作祟,玩玩而已。
如此想罢,叶锦芸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多了一份紧迫感,绞尽脑汁地回忆书里的情节,考虑着她该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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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沈府今年格外热闹, 不久前刚来了一位远房表妹,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了个中秋,谁知过完中秋没多久, 跟沈檀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婿也来了沈府。
这日,沈檀和沈樱正在循柔的绣春馆聊天解闷, 准确的说是沈檀和循柔在聊天, 沈樱在旁边冷眼瞧着, 还要时不时地刺几句,若是没人理她,她还要发点脾气。
沈檀不止一次地跟沈樱说, 她既然次次都要生气,着实不用跟着她一起去绣春馆, 但是沈樱还非要去, 沈檀拗不过她, 两个人每次都是同进同出, 成了绣春馆的常客。
沈檀把绣了好几日的香囊送到了循柔手上,嘴角抿着腼腆的笑, “表妹,这是我做的香囊,放了驱蚊的香料,这季节蚊虫多, 把这个香囊挂在帐子上,应该会有些效果,你要是觉得效果好, 我再给你做。”
循柔接过香囊, 瞧见了上面绣的白孔雀, 黛眉微扬, 眸光有些奇异。沈冥清送她的扇子上是白孔雀,沈檀给她的香囊上也是绣着白孔雀,这是捅了孔雀窝了么?不愧是一家人,审美出奇的一致。
不提别的,沈檀的绣活做的真是好,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循柔拿着香囊嗅了嗅,香味淡雅,用上心了,她对她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沈檀也笑,很高兴她能喜欢,“本来就是给表妹的。”
“姐姐可是绣了好几日呢,一有时间就绣这个,我还当她要做什么,原来是给你的。”沈樱撇了撇嘴,既是不满沈檀对循柔的亲近,也看不惯循柔太得意,反正就想酸她几句。
循柔学着沈樱炫耀扇子时的模样,把香囊正过来反过去地欣赏,弯了弯眼睛说道:“怪不得这样好看。”
沈樱张了张嘴,顿时气闷不已,她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
正说着话,张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忽然来了绣春馆,她先是去了两位姑娘的闺房,一个人也没找到,听房里的小丫鬟说两个人在绣春馆,又往绣春馆找了过来。
绣春馆的位置略微偏远,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丫鬟的呼吸不稳,喘着气说道:“大姑娘、二姑娘,姨娘正、正找你们呢,府里头来人了。”
沈樱瞥了循柔一眼,“来什么人了,别又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吧?”
“是宋家的公子。”
哪个宋家?听都没听过,沈樱不以为意,看来还真是让她猜着了,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又来攀关系了。
沈樱没有反应,沈檀听到那个姓氏,却是神色怔忡,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或许都忘了她其实是定过一个娃娃亲的,那户人家正是姓宋。
那时沈家还不像如今这般豪富,沈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他非常敬重读书人,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多,他就开始考虑着如何能光耀沈家的门楣,士农工商,压根儿不用多想,还得是读书考功名,那才是正道。
为了光宗耀祖,沈老爷在两个儿子的培养上下了血本,可是沈冥清天生反骨,夫子要背书就背书,要练字就练字,但他总是喜欢唱点反调,对孔夫子的话都不以为然,三言两语间把人气个半死。
在气走五个夫子后,沈老爷气势汹汹地打算教训他一顿,他却说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一条路,爹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那会儿沈冥清才七岁,故作老成地说了这句话,沈老爷当时就想骂他知道个屁,他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要多,是,天底下是不止一条路,但他给他指的这条路是康庄大路,他却非要往羊肠小道上走!
沈老爷被他噎得不轻,但是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老二多听话啊,随便瞪瞪眼,他就老实了,这才是读书的好苗子,不会跟夫子唱反调,更不会气得夫子甩手不干。
沈老爷豁然开朗,大的教不了,好在还有个小的能安慰人心。当然,沈老爷不仅仅是在儿子的培养上操了不少心,对女儿的亲事也有了些打算。
那时有个落魄书生得了沈老爷的青眼,沈老爷见此人一身正气,颇有才学,认为奇货可居,干脆两家结了个娃娃亲。后来那书生进京赶考,一直没回过嘉州城,两家人自此断了联系。
来传信的丫鬟看向沈檀,“是跟大姑娘定过娃娃亲的那位宋公子。”
沈樱惊讶地眨了眨眼,“他还活着啊?”
沈樱知道沈檀有这么个亲事,多年没有音信,要不是对方不认账,就是那家公子死翘翘了。
前一种不太可能,沈家是嘉州城首富,家底雄厚,多得是人想娶沈家的女儿,再说沈檀又长相秀丽,温柔和顺,宋家怎么可能会反悔。宋家的人多年没有消息,沈老爷曾跟张姨娘猜测过,上京的路上不太平,也许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家心里也都认可了这种猜测,谁也没想到,以为早就死了的人,会在多年之后突然登门拜访。
循柔见沈檀茫然失措,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柔声道:“表姐。”
沈檀回了回神,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循柔没有抽手,扭头看向那个丫鬟,“那位宋公子现在何处?”
“在前厅呢,大少爷没在府上,太太和二少爷在跟他说着话。”
循柔又问:“只有宋公子一人登门拜访吗?”
丫鬟回道:“宋公子一个人来的。”
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下巴,感觉到沈檀的紧张,她转头对她笑道:“表姐且放宽心,虽然你们之间有娃娃亲,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要是他的人好,表姐也喜欢,那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是表姐看不上眼,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可进可退,全看表姐的心意。”
沈檀抬眸看向她,唇瓣动了动,“这能由着我的意思?父亲定下的娃娃亲,怎么改得了。”事情太过突然,她一时没有准备。
循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不能,现在沈家的家主不是大表哥么?”
温热的呼吸轻拂在耳畔,沈檀脸上微烫,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呢?”沈樱挤过来。
循柔翻了个白眼,指尖点着她的额头往后推了推,“哪儿都有你。”
沈樱闻到了她袖子里的幽香,捂着额头瞪着她,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还有沈檀这档子事,也就没再说别的,她撇开头,哼了一声。
在厅堂内,苏氏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长得算是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很有规矩,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沈檀和沈樱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子嫁人还是得嫁个靠得住的。
“当年家父在赴京赶考的路上病逝,我和母亲给父亲操办了丧礼,之后我们母子二人就回了老家。一年前母亲也走了,去世之前她把这块玉佩交给了我,让我来嘉州城找沈老爷。”
宋长林将玉佩递了过去,苏氏一瞧,正是老爷的玉佩,当年定娃娃亲时当做了信物。
沈俊泽不太清楚这些事,但瞧着母亲的神色,就知道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经过宋长林的解释,苏氏心里的疑惑渐渐散去,又听说他已经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苏氏的态度愈发和缓,小叙了片刻,让人去给宋长林安排住处。
沈家不缺银子,完全可以供着宋长林继续考取功名,苏氏甚至有种捡到宝的感觉,要是宋长林将来做了官,沈檀嫁过去,就是官太太,对沈家也大有益处,看来老爷当年定的这个娃娃亲,真是有先见之明。
沈冥清回来后,苏氏赶紧让人把他叫了过去,跟他说了今日的事情,“我瞧着这个宋长林文质彬彬的,跟沈檀也相配。别看年纪轻轻,人家可是考中了秀才。如今他家里没人了,投奔到咱们家,咱们帮衬他一把,将来他也会记住这份恩情。”
沈冥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母亲看着办吧。”
家里不差这一口饭。
苏氏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个当官的妹夫,对你可是大有裨益,你怎么不上点心呢?”
沈冥清实在理解不了沈老爷和苏氏对读书人的热情,难道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么。且不说这个宋长林有没有本事考上去,就算他中了进士当了官,官场上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谁有耐心去捧着他一步步爬上去。
这些话,沈冥清不跟苏氏多说,点头应着就是了。
在起身离开时,苏氏忽然叫住他,“诶,你先别走。”
沈冥清停住脚步,“母亲还有何事?”
“锦芸在你那边做得怎么样?”毕竟是儿子的房里事,苏氏不好问得太直接。
沈冥清淡淡地道:“还行。”
要是连烧水都做不好,还像什么话。
苏氏瞅了瞅他,改日还得叫锦芸过来问问。
夜风微凉,吹卷着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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