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午
蔺夫人站在亡夫墓前,忍不住又哭了一会儿。
蔺云婉也难过,但还是先尽力劝住了母亲,毕竟母亲的眼睛流泪了会有些难受。
蔺夫人很快也说:“我没事了。”
丈夫过世已经好些年,和儿女们一样,她也渐渐习惯了,倒也不至于伤怀到不能控制。就是眼睛红红的。
“母亲。”
陆长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拿了个水囊,额头上全是汗,还有点儿喘气。
蔺云婉看着他愣了一下。
陆长弓说:“母亲,您给……夫人擦一擦。”他也是会看眼色的,一路走到现在,蔺夫人没有承认过他,他也不敢乱喊。
蔺云婉笑着接过,打湿了帕子,给母亲擦眼睛。
蔺夫人捏着湿了的帕子,心里感动,说:“来都来了,给你外祖父磕个头吧。”
蔺云婉:“外祖母和你说话,傻站着干什么?”
陆长弓回过神,连忙在蔺太傅跟前磕头。蔺云逸扶着他起来的。
没多久大家就准备走了。
郭娘子说:“我就不去赤象寺了。我不信这些,去了对寺里的僧人也是种冒犯。”就算不敬神佛,还是要敬一敬活生生的人。她一向这样,心里有自己的戒条,默默坚守。
蔺夫人也没挽留她。
蔺云婉也点着头说:“好。”心里越发疑惑,娘子怎么会在在佛门之地出意外?
她代母亲送了郭娘子几步路,稍微提了一下:“有时间还想去您府上,向您请教一些调香的事情。”
郭娘子很痛快地答应了。
调香嗅觉很重要,蔺云婉是有些天赋的,她巴不得带个好徒弟出来。
说定之后,她就下山了。
蔺云婉送完郭娘子,一回头,就看到陆长弓和蔺云逸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论着什么,不过主要是蔺云逸说,陆长弓听,他毕竟学的东西还少,在蔺云逸面前说不上什么。
看着养子和弟弟,她学调香的想法更加强烈。
上辈子,她毕生精力耗在武定侯府的那群白眼狼身上,这辈子她要好好打理自己单薄的嫁妆,不管多少,以后对娘家来说都是个帮助,母亲和弟弟也可以过得更舒服些。
想到以后,蔺云婉心情很好,笑着说:“走吧,进寺庙了。”
两个哥儿立刻听话地跟了上来。
第29章 香气
“师傅,这是我们武定侯府的夫人。”
陆家的管事妈妈敲开了寺庙的门,专门引香客的知客师傅开了门,见了礼,说:“阿弥陀佛,请跟我进来。”带着她们进了寺庙,在厢房落脚。
时候还早,蔺云逸要带着陆长弓去玩儿。
蔺云婉也想和蔺夫人一起逛一逛,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
武定侯府的仆妇们都跟了上来。
蔺云婉淡淡道:“都远着些。”
“是。”
六七个仆妇们都退后了,但是眼睛也不敢离了蔺云婉。
她虽是侯府的主母,不像没出阁的千金小姐,有自己外出上香的权力,但毕竟是个年轻的妇道人家,侯府的管事妈妈们还是有责任看着她,避免出意外。
“我刚才听你和郭娘子说,你想学调香?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蔺云婉稍微说了一下的自己的想法。
“我手里的铺子都远在京外,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每年就那么些银子送进来,不如卖了那些铺子,在京城里做些香料生意。”
蔺夫人皱着眉问:“你是不是缺银子?”
“没有,娘您别多想。”
当时她出嫁,家里怕她到陆家委屈,把大部分的铺面、田地、银子都给她做嫁妆。蔺家本来家底就一般,母亲弟弟这几年更是过得十分局促,她肯定不能再让母亲补贴她了。
蔺夫人:“又不缺银子,你何必费那个神?卖了铺子,打理铺子的人手也不一定会跟过来,你到时候又要重新找人,伤神的地方多了。侯府的事还不够你伤神的?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见蔺云婉似乎已经决定了,只好说:“要是有要我和你弟弟帮忙的地方,尽管回家来说。”
“娘你放心,少不得要麻烦你和弟弟。”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你这丫头。”
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可能是刚说到调香的事,蔺夫人起了好奇心:“这是什么香?倒是好闻。”
蔺云婉嗅了嗅,说:“不止一种香……有三种。”
“夫人错了,是四种。”
佛殿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悦耳,可那双眼睛却像深渊一样望不到底,要把人吸进去!
太深沉不可测了。
蔺云婉一下子就有了强烈的警惕心。
齐令珩走近了,冲蔺云婉淡淡一笑,虽然有礼有节,眼神还是有几分疏离。毕竟不熟悉。
蔺云婉拉着自己的母亲,侧身给他让路。
因为离得近,他身上的那股香味一下子就清晰了,果然是四种香气,但是三种来源于他腰间的鎏金小香球,最后一种她没有闻出来的味道,却是从他身体里幽幽发散出来,仿佛他与生俱来似的。
那香气甚至和他这个人一样,穿着很低调,莫名给人一种贵不可言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香?
蔺云婉心里暗暗纳闷。
齐令珩倒不急着走,而是和蔺云婉谈话:“冒昧问一句,夫人猜到第四种是什么香没有?”
蔺云婉看着他摇头,很笃定:“是我从未闻过的香,猜不出来了。”
可能是眼前这男子身份看起来贵重,身边的小厮穿着打扮都不俗。
武定侯府的仆妇,虽然看到了夫人和陌生男人讲话,却不敢贸然上前打断。
齐令珩微微一笑:“夫人聪慧。”
他轻轻颔首示意,就走了,也不说那是什么香。
蔺夫人说:“这人真是奇怪。”
蔺云婉却在思索,他身上到底是什么香?
郭娘子调香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种了,她从小就闻过不知凡几,不敢说每一种香气她都能叫出名字,但是闻过的特别香味,自己是很难忘记的。
那男子身上的香,她是一点没有闻出来。
更奇怪的是,总觉得那个男子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也想不起来了。
“娘,到宝殿了,去拜一拜。小心台阶。”
蔺夫人抬起脚,说:“帮我拿香。”
母女俩给菩萨进香,还在佛前求签。
蔺云婉也诚心拜了拜菩萨……一定是老天可怜她,才让她重来一次。
“信女不负菩萨照拂。”
她在佛前低声呢喃,脑子里突然又想着——到底是什么香呢?
算了,那香闻起来也很罕见,知道了应该也很难调出来。
齐令珩从佛殿离开,脸色有些复杂,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事情在意料之外。
她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他都跟她主动说话了。
自顾摇了摇头,也不放在心上了,毕竟很多年过去,那时见面彼此都小,她不记得也正常。
“那是谁家的孩子?”
齐令珩看到有两个大孩子在不远处,还是男孩儿,就问身边的小沙弥:“今天有女眷过来上香,怎么放了男客进来?”
沙弥紧张地回话:“那是和女香客一起来的,是她的弟弟和儿子。”
“儿子?”两个孩子看着年纪都不小了。
齐令珩墨眉皱着,好像只是随便问问:“那位夫人看着还很年轻,怎么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
沙弥摇头:“这……这,贫僧不知道。”
齐令珩也没有为难沙弥,继续往门口走。
他身边的太监阿福给沙弥几个香油钱,还说:“辛苦师傅了。”
沙弥双手接过来,说了句祝福的话。
回了恒王府,齐令珩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蔺云婉的事。
是阿福有眼色,弄清楚了事情,过来回禀:“王爷,那孩子是武定侯世子夫人过继到膝下的孩子,听说过继了两个,这个应该是大的一个,快九岁了。”
齐令珩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阿福嘀咕着:“好好儿的,过继孩子干什么?世子夫人还年轻,应该还能自己生……”
齐令珩看着他笑:“你这么操心,干脆送你去武定侯府伺候?”
阿福连忙摆手说他不去,赶紧退下去躲起来了。他家王爷没有表情倒不可怕,笑起来才可怕!躲出来了他还一阵后怕。
齐令珩缓缓地敛起笑容。
蔺云婉和蔺夫人分别后,回了武定侯府,刚到垂花门,陆老夫人派人过来了,说:“让您去一趟。”还跟她说:“庆少爷也在。”
他又有什么事?
蔺云婉脸色淡淡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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