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19章

作者:怡然 标签: 穿越重生

  他话锋陡然一转。

  “但如果想让那孩子有大出息,就别给他过好日子,这孩子的性子我看得很清楚,需得在逆境中才能奋起。”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疼得不行,顾不得矜持,扑过去死命抱住了他。

  “老爷,老爷啊!”

  他没有推开,声音轻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全名。

  “杨慧,我这性子娘胎里带来,改不了,也不想改,人活一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图个万事随心吗?”

  “老爷是万事随心了,可路也走绝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她嘴上埋怨,手臂却抱得更紧。

  这世道是怎么了?

  为什么走到绝路的,从来都是好人?

  那些坏人呢?

  “不到绝路不逢生,或许我这性子也因此改了呢?”

  他自嘲般一笑,然后轻轻推开她。

  “去吧,拿着休书明日就走。”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长久地看着,就是不肯挪步。

  他微眯起眸子,眼底的情绪都敛进去。

  “不要觉得有愧于我,有朝一日你儿子有权有势时,记得伸手帮一帮我那几个不成才的小畜生,就够了。”

  她抹了一把泪,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休书,突然撕了个粉碎。

  “你……”

  “我进你院里不过一顶小轿,一顶小轿抬进来的人,不过是个妾,赶个贱妾,哪需要休书?”

  她仰头看着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眼中的震惊。

  “老爷,我这辈子断不会再跟别的男人,若你平安无事,若晏家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你床边留个位置给我。”

  他皱皱眉头,目光变得不那么透亮,像蒙上了一层水气。

  “若你真有事……”

  她哭着说不下去,“那……那就当是我给自己留了个念想。”

  若非如此,我便活不下去!

  人生太长了,如果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一点盼头都没有,那些望不到头的苦日子,那些寂寂无眠的长夜,可怎么熬啊!

  他傲气的脸上,头一次冲她露出温柔怜惜的笑,然后说了他今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哪里精明,分明也痴得很。”

  她也回了一句今生对他说的最后的话:“那都是跟你学的。”

  说完,她跪地向他行大礼,然后一边流泪,一边走进漫天的大雪中。

  翌日。

  晏府厚重的朱门砰的一声合上,像锋利的尖刀,重重刺向她的胸口。

  真痛啊!

  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崩溃,嚎啕大哭。

  茫茫天地,终于又只有剩下她和儿子两个人了。

  最后一个字讲完,老太太反而止住了泪。

  对她而言,这些事情再重新回忆一遍,每一个画面都是她对他的怀念与愧疚。

  “这才全部的真相,压在我心里整整四十年。”

  她的声音如溺水般喘着粗气,“儿子,他不欠我们,是我们欠了他,还不清,几辈子都还不清。”

  一片死寂中,谢道之发现自己耳鸣了。

  他听不清周围任何的声音,只觉得心口很疼,疼得他胃里一阵一阵痉挛。

  有人在拍他的肩,谢道之抬头,看到是老三,老三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嘴一张一合,正说着什么。

  可他还是听不清。

  很奇怪,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在晏家那两年经历,却一幕一幕如画般浮了上来。

  他骂他的字写得像狗爬……

  他说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劈头盖脸把他写的文章扔过来……

  他骂慈母多败儿,不想在晏家呆着就滚出去……

  谢道之摸着桌子的一角,强撑着站起来,眼眶充血地盯着老太太。

  “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

  “我……我有机会帮到他的,有机会的啊!”

第27章 境界

  谢老太太眼角的纹路深极了。

  那不是养尊处忧的面相,而是被某件事情深深折磨的面相。

  “那个劳什子的牌坊压在我头上,我敢说吗?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轰的一下,谢道之又耳鸣了。

  当年,礼部来询问母亲守寡的事,他对那两年恨之入骨,想也没想就说母亲的的确确是守寡养大的他。

  原来是我!

  谢道之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嘴一张,喷出一口血。

  “父亲?”

  “儿子!”

  兄弟俩一左一右扶住。

  谢而立正要喊谢总管请太医时,谢道之死死拽住儿子的手。

  “别喊!”

  他有气无力:“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

  谢而立一扭头, “老三?”

  谢老三忙把温茶送到谢道之嘴边:“父亲,漱漱口吧。”

  谢道之推开茶盅,眼神转向晏三合。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愧疚,难过,伤心,后悔……

  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哪里是语言能道尽的。

  “晏姑娘,他,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能和我说说吗?”

  “说就不必了。”

  晏三合眉眼间丝毫没有触动,“他那性子也不屑与你说道。”

  “晏—姑—娘!”

  谢道之只觉得有把匕首狠狠地戳进心口,痛得他悲戚地大喊一声。

  兄弟二人突然感觉手上的分量变重,知道父亲再支撑不住,忙把人搀扶进了椅子里。

  谢知非扭头看一眼晏三合。

  够狠啊!

  “既然真相大白,你们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要死要活。”

  晏三合还有更狠的:“一来与我说不着,二来他人死了看不见,真觉得愧疚的,等日后到了阴曹地府,当面和他说。”

  所有人:“……”

  “我还有事,可以走了吗?”晏三合目光一冷。

  “孩子。”

  她越是如此,谢老太太心中越是愧疚,撑着拐杖站起来。

  “是我谢家对不住他,对不住你们,我给你磕头赔罪!”

  “祖母!”

  “老祖宗!”

  谢三爷赶紧把茶盅一搁,扶住谢老太太,用力地按坐下去。

  “您凑什么乱啊,要磕头赔罪也是我们兄弟二人来,晏姑娘,你说是不是?”

  晏三合不说话。

  自讨了个没趣,谢三爷“唉”了声,依旧一副好脾气。

  “赶紧的,坐稳了,我替老祖宗、替我亲爹给你多磕几个头,十个不够,磕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咱来一千个,总能……”

  “你叫什么?”晏三合冷冷打断。

  “三爷我这脸长得真是……”

  谢三爷摸了自个一把。

  “姓谢自不必说了,名知非,字承宇,就咱们俩这关系,叫我承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