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谢知非半笑不笑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赖相。
“其实这事儿吧,与我也并没有太多的关系,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能管着自个的一亩三分地儿就不错了,什么身前的人,背后的人……杜小姐怕是想多了吧。”
“你……”杜依云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我和小裴爷勾栏里听听曲儿,赌坊里摸两把,快活逍遥似神仙,疯了才会搅和进这个皇孙,那个王爷的。”
谢知非笑着又道:“至于你杜小姐的婚姻大事,对不住啊,我也只能在边上看看热闹,别的……”
他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如寒水。
“我也不愿意干。”
“谢知非,你还是不是人?”
杜依云再聪明,也是个女子,何况这事还关乎着下半辈子的幸福,一下子急起来。
“我的确不是人,杜小姐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口水,不如……”
谢知非一挑眉:“去求一求赫温玉,反正他对女人根本不行,想娶你,也就是当个摆设。”
杜依云眼前一黑,只觉得两条腿都在打颤。
……
谢知非走出护城河畔,直奔僧录司。
小裴爷见他来,亲自倒了两盅茶。
谢知非接过喝一口,“刚刚我去见杜依云了。”
“你同意娶她了?”
谢知非翻他一个白眼,把两人的谈话一一说给裴笑听。
小裴爷原来只当是谢知非主动,哪料到是杜依云自个找上门。
愣了半晌,他忽然感叹道:“就算你心里没人,这女人你还是别娶了,娶回来也是搅家精,不得安生的。”
谢知非丢过去一个“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
“季海东我找过了。”
裴笑:“他上午就会去张家,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张家就会去见太子妃。”
谢知非叹了口气,“就盼着太子那头能有所动作。”
“谢老二呢,怎么说?”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就看他听不听得进去。”
谢知非用手揉了揉眉心,”实话,真要父母之命,他能使的力也有限。”
小裴爷突然把脸凑到谢知非面前,“其实我还有一个馊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
“两家议亲,一定要请高僧排八字,到时候就说杜依云八字硬,克夫,克子,克夫家,什么都克?”
“裴明亭,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也敢拿出来乱说?”
谢知非指着裴明亭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屎吗?”
小裴爷:“……”
这小子怎么了,我踩他哪根尾巴了?
裴笑并没有踩着三爷的尾巴,而是三爷如今听不得“克”这个字。
娘克夫;
他和淮右克郑家;
克来,克去都是假象。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背上“克”这个字后,以后的人生将面临什么?
那是一种头也抬不起来的无助,是甩也甩不掉的绝望,是他和淮右幼年时,无论如何都翻不出去的那道墙。
杜依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按理把这个“克”字按在她头上,他谢知非也没什么可亏心的。
可只要一想到晏三合,想到她连对水月庵的慧如都有一份悲悯……
谢知非无论如何都不想把这个“克”字,按在杜依云身上。
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不想晏三合以后知道了,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鄙视。
她和那根搅屎棍一样,都对女人有着旁人都没有的包容心。
“明亭。”
谢知非神色坦然。
“杜依云就算该死,也不该那样死,把阴谋诡计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没意思。”
小裴爷的目光又凝在这人身上。
这一瞬间,他发现谢五十不仅能耐了,而且行事风格都不一样了。
“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杜依云吧?”
“滚——”
……
杜府的马车里。
倪儿看着自家小姐阴沉的脸色,心里直叹气。
小姐放下姿态找谢三爷,已经是走投无路后的最后一搏,哪曾想,谢三爷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根本就是看好戏。
“小姐,咱们也不求人,嫁过去得了,反正一个世子妃是跑不掉的。”
她小心翼翼地劝慰。
“那人再荒唐,总不能往府里塞男人吧,还落得清净呢,到时候生下个一男半女,赫家的家业不都在咱们手上?外头的那些男人又不能替他生儿子?”
杜依云冷冷看过来,倪儿吓得赶紧闭嘴。
想想,又不甘心,她抹泪又道:“奴婢见不得小姐低三下四的求人。”
杜依云眼眶狠狠一酸。
一夜之间,她发现自己和那些勾栏里妓女没什么区别,都是要靠出卖自己,换得好粥好饭,好衣好缎。
什么千金大小姐,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命运不握在自个手上的时候,只有任人宰割。
“我嫁!”
杜依云彻底发了狠,“但我没有这么容易嫁。”
“小姐?”倪儿糊涂了。
“我要掏空大半个杜府,才愿意嫁。”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父母兄弟,什么骨血亲情,统统都是假的,只有手里握着的银子,夫家的权势,才是真的。
“我不好过,谁都甭想好过,真要死了,死前我都要拉几个垫垫背。”
杜依云恨得咬牙切齿。
谢知非,你个王八蛋,见死不救,给我等着!
第452章 不动
一连数天,谢知非都在为赫、杜联姻的事情暗下奔走。
他原本期望着太子妃出面,太子那头会有所动静,哪曾想太子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人一胖,心当真就跟着宽起来?
可也不能宽成一片海啊!
谢知非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汉王入京,一连两天都留宿在宫里,说是在皇帝跟前尽孝。
成年皇子留宿禁宫是不多见的,可见皇帝对汉王是真心喜欢。
这下好了,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步步后退,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谢知非无路可走,和裴笑一商量,决定走最后一条路。
入夜。
谢府书房。
“爹。”
谢知非低唤:“赫杜联姻的事情,能不能帮儿子想一想办法?这事不能成,也不该成。”
谢道之看着脸色憔悴的小儿子,半晌,沉沉的叹了口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拦得住?你好好当你的差,份内的事情做好,别的,就听天由命。”
“不能听天由命,怀仁不在,这事……”
“老三,这事不该你急。”
谢道之与儿子对视,眼神有些绷紧。
“为什么?”谢知非不是很明白。
“人轻语贱,位高权重,天塌下来由个子高的人去顶,还远远轮不到你。”
谢道之声音带着几分郑重,“三儿,你记住了,在什么位,谋什么事。”
像一盆冷水从头顶倒下来,谢知非一下子愣住了。
在什么位,谋什么事?
明亭不过是个僧录司五品的小官儿;
自己也只是五城兵马的头头,撑死了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