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他疏懒一笑,直呼了大名。
“赫昀,你喜欢听敞亮话,那我就敞亮着说,不要和杜家联姻。”
赫温玉不言不笑地回看着他,半晌,才勾唇道:“哟,看来三爷对人家杜姑娘,还旧情未了啊。”
“让我说话要敞亮,你呢?”
谢知非俊脸往前逼近。
“你敞亮吗?敢好好问一声为什么吗?”
妈的!
这世间还有我赫温玉不敢的事?
血性被激起来,他冷笑一声:“说,为什么?”
“因为你。”
三个字,声音很轻,却让赫温玉心怦的一跳。
“因,因为我什么?”
“因为我想你好。”
谢知非漆黑的眼稍有厉色:“歪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走错了,脚再想伸回来,就晚了。”
赫温玉挑眉:“没走过,怎么会知道哪条是正道,哪条是歪路?”
“名正言顺是为正,居心叵测是为歪。”
谢知非看着他。
“就像你赫昀,就算再行事不正,也是武安侯嫡出的儿子,世子,武安侯府理应由你掌家,谁也抢不得,你说是不是?”
赫温玉眼神森森。
谢知非和裴笑这一趟来做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非就是许诺好处,然后拉拢。
不曾想,这姓谢的居然用他的身份,讲了这么几句话,狗日的还讲到了他的心坎里。
没错。
他赫温玉喜欢男人又怎么样,不能传宗接代又怎么样,他照样是赫家的独苗一根。
赫家的家业除非他自己不想要,别的人,休想从他手里抢走。
赫温玉心里很不爽,直接怼回去。
“理是这个理啊,可惜我爹没多生个儿子,否则,像我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我爹怎么肯把侯府交给我?”
这话说的是他赫昀,影射的却是太子。
谢知非笑了。
“你赫昀烂泥扶不上墙,你儿子,你孙子难不成也是?”
他把搭在赫昀椅背上的手,重重在他肩上拍了几下,“老天不会这么没眼的,对吧!”
一个字都没有错。
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但……
赫温玉死死的咬着牙关,忽的坏笑了一下:“三爷这酒话,真是三爷自个想说的吗?”
“不是。”
“噢?”
赫温玉脸上露出像怨妇一样的神色,嗔怨道:“原来,三爷不是真心为我好啊!”
看你那小骚样!
小裴爷翻了个白眼,“三爷是为你好,小爷我也为你好,小爷我身后的人,更想你好。”
这才是真正的敞亮话。
酒是三爷喝的,话却是小裴爷身后的人说的,小裴爷身后的人无非就是皇太孙。
这是皇太孙在许诺,只要你站过来,武安侯府的荣华富贵还能绵延三代。
赫温玉觉得嘴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丢脸啊!
他原本还算计着至少要让他们三顾茅庐,好好谈谈条件,过过招。
哪里知道,这一招还没过完,自己就哑了。
谢知非撑着椅背站起来,酒劲涌上来,他眼前都是重影。
裴笑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半拖半拽着往前走。
好家伙,死沉。
走到门边,谢知非回头,一双眼里尽是飞扬的神采。
“世子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杜依云真要是个好的,我压根不想拦,她配不上你!”
“走了、走了!”
裴笑把他往外拽,“你又不是月老,要你管配得上、配不上吗?”
门吱呀一声关上,暖阁里安静下来。
片刻后,从屏风里走出来一人,在谢知非刚刚的椅子上坐下。
赫温玉看他一眼,感叹:“真不是我见一个,爱一个,你们家这个老三,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谢不惑冷笑,“别惦记,没戏,他不好你这口。”
赫温玉哈哈一笑,笑得一脸不正经。
“给句准话吧。”
谢不惑不耐烦用脚踢踢他:“这门亲事到底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赫温玉手指在膝上敲了敲。
“你劝了,他又来劝,本世子还从来没见过你们兄弟俩这么齐心呢,俗话说得好啊,听人劝,吃饱饭。”
他优哉游哉的把脸凑过去。
“二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第454章 你猜
谢知非醉了。
醉得连撒酒疯的劲儿都没有,直接瘫倒在马车里。
这副鬼模样,裴笑哪敢往谢家送,索性把人送去晏三合住的别院,左右那院子空着,还有汤圆这么一个妥帖人侍候。
马车晃得谢知非胃里难受,刚到府门口,就哇的一声把酒吐了个干净。
吐完了,人舒服一点,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梦纷至沓来,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他甚至梦到了祖父在战场上杀敌,一刀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
谢知非生生被吓醒。
爬起来,伸手喝了一盅冷茶,又倒在了床上,继续睡。
睡着,睡着,一个念头像道闪电似的劈进他的脑子里。
郑家呢?
站在父亲郑唤堂的角度,不对,应该是站在祖父郑玉的角度,为什么要把亲生孙女送到水月庵,换一个不知来路的婴儿?
谢知非浑身一个激灵。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婴儿的身份特殊。
为了保护她,祖父不得不忍痛把孙女送走,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小儿子,不得不让他们一家四口缩在海棠院里,哪怕一辈子不见外人。
那么,郑家的灭门惨案,会不会跟这个婴儿有关?
想到这里,谢知非浑身冷汗淋漓。
接着,又一个念头像巨浪一样扑面而来。
晏三合分析过,郑家的灭门惨案一定是熟悉那场战争,熟悉四九城,熟悉朝廷的人做的。
从能养得起十二个杀手来看,这人的位置只会高,不会低。
那么——
那么就算他们暗戳戳的查这个案子,并且查到一些眉目,以那人的地位和手段,也早晚一天会发现。
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和裴笑会怎么样,两家会不会受连累,统统先不论,但晏三合……
谢知非慌了,彻底的慌了。
他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总指挥护不住她啊!
谢知非挣扎着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走出去。
外间的朱青、丁一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追出去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爷?”
“三爷?”
对面厢房里的裴笑听动静,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
“谢五十,大半夜的你闹什么?”
谢知非一下子捉住他的手腕,“明亭,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