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李冲陵默默看着蹲在地上擦地的吴妈妈,说:“杀敌一千损己八百不可取,下次换个方式。”
吴妈妈把带着芳香的清洁剂撒到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叹息:“我们都是老实人,除了泼个脏水,逼急了撕打几下,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混蛋,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要不是好心人帮我上网曝光,我一口苦水吞在肚子里,都快活不下去了。”
李冲陵不再说话。
他对付鬼怪信手拈来,对人,却不知道太多弯弯绕绕。
林宛拉拉吴泗:“小鬼,会唱歌吗?给你李叔叔和你妈唱个歌慰问一下。”
吴泗捏着手指不好意思:“姐姐,你怎么也和那些大姨一样,老是让人唱歌啊。”
林宛黑脸:“那你去帮忙,你能吗?”
吴泗垂下眼角,怂哒哒。
擦着地的李冲陵抬头,看向吴泗:“你本来就该叫姨。”
吴妈妈看过来。
李冲陵:“吴泗叫林宛姐姐。”
吴妈妈听懂了,连忙说:“是该叫阿姨,小泗不要乱叫。林小姐,谢谢你照顾我家小泗啊,你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给您送过来。”
林宛可以和小鬼李冲陵开玩笑,但在吴妈妈这么郑重的态度里,却不能嘻嘻哈哈,她对李冲陵说:“你帮我说一句,不用谢。”
李冲陵:“她说不用谢,她也不缺东西。”
吴妈妈脸上露出一个笑,不停说谢谢。
李冲陵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这两人两鬼的组合里,吴妈妈这个大活人成了气氛的主导者,她的情绪一好,整个氛围都变得温馨欢快起来。
吴泗眼睛一亮,说:“我知道唱什么了!我妈最喜欢听这首歌!”
林宛鼓掌:“唱!”
吴泗挺起胸膛,双手放在小腹前,架势摆得很是标准:“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
清朗的少年声,没有多少忧愁,反而带着几分欢快。
李冲陵对吴妈妈说:“唱的《同桌的你》。”
吴妈妈眼睛一热,拧着抹布跟着哼起来:“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
空荡的楼道里,温柔的女声和清朗的少年声音交响在一起,吴泗特意停了停跟上了他妈妈的节奏,和她一起合唱。
一首歌唱完,地面也都清理干净了,吴妈妈背过身用手臂抹了一把眼睛,拎着水桶往里走,和李冲陵说:“我和他爸爸是高中同学,那年他考上警校,大一放假回来找我出去玩,向我告白的时候就是唱了这首歌。”
吴妈妈脸上露出追忆而幸福的笑:“这是我喜欢的歌,他唱得特难听,不过小泗这点像我,唱歌好听,三年级的时候还参加了班里的合唱团上元旦晚会表演。”
林宛想到吴泗的唱歌姿势,点点头,的确是合唱团出来的。
李冲陵关上门,快步走进卫生间洗手,吴妈妈站在外边:“洗漱台右边的是洗手液,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大师。”
李冲陵嗯了一声,仔仔细细地把十根手指头都洗了一遍。
吴泗照例跟着他妈跑,林宛站在门边看着李冲陵,就见他洗完后低头闻了闻身上,眉头深深皱起。
这绝对是林宛看到的,李冲陵脸上最生动的表情,充分展现了他恶心、嫌弃、不得不忍受的心理活动。
林宛闷笑。
李冲陵立刻发觉,放下手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吴妈妈喊住他:“小泗他们吃过的饭菜怎么处理?”
李冲陵:“倒了吧,已经没味道了。”
吴妈妈不太信,以前家里祭祀也不是没摆过供品,最多是菜凉了味道坏了,大家还是会热一热再吃……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嚼了几下,连忙拿起空碗吐了出去,一脸惊讶。
“这……这肉怎么这么柴了,而且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李冲陵抽出纸巾擦手:“他们吃了,自然没味道了。”
吴妈妈还是不可置信,拿筷子试了试其他几道菜,除了最底下的汤汁,其他真的没什么滋味了!
她放下筷子满脸希冀地望着李冲陵:“大师,那……您可以让我见见小泗吗?我就想亲眼看看他,我……我太想他了!”
李冲陵垂下眼睛,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帮他带了礼物,你们就想对话,帮你们对话,你又想见面,见了面是不是又想留下他,留下了他是不是还想死而复生?”他抬眼望着吴妈妈,眼神里没了之前一起听歌擦地的温度,是毫无感情的平静:“阴阳两隔,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想想怎么过好以后的日子。”
吴妈妈脸通红,又愧又难过,忙低下头收拾餐桌,道歉:“对不起,是我贪心了。”
李冲陵看着她匆忙进厨房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回客厅看电视。
依旧看那白蛇传。
林宛跟着他坐到客厅,听着吴泗跟着他妈妈跑进跑出,不停安慰什么都听不到的吴妈妈。
李冲陵话说得冷漠又冷酷,却是实情,作为死者,从没想过让生者一辈子困在过去的记忆里、困在已经死了的自己身上。
所以,与其不停给吴妈妈希望,不如让她接受眼下的现实,未来好好活着。
李冲陵却有些意外林宛没有骂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怼他,看她坐过来什么话都不说,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林宛看着电视,却知道他看过来了,说:“别看我,你做得对,活着的人就该往前走。”
李冲陵转回去看电视,嘴里说:“你能这么想就好。”
林宛:“我一直都这么想,我也没要求别人停留,只是――”她胸膛起伏,最终咽下满腹的愤懑,什么都不再说。
李冲陵却主动问了:“只是什么?”
林宛没说话。
李冲陵:“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自己也不该停留,生者往前走,亡者也该往前走。何必自苦?”
这也是林宛评断原主的话。原主自苦,死后一直停留在原地,想要这么一直守着父母丈夫和儿子,最终被负被害。
林宛:“你说得对,当初来的道士,怎么就不是你呢?”
李冲陵低了一下头,说:“抱歉,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是我想当然了。”
林宛听到这句话,心中的不快突然平复了。
吴妈妈收拾好了厨房,擦着手出来。
她刚才被李冲陵说了几句,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冲陵看着年纪比她还小,但是她却完全无法把他当成后生看待,对他十分敬畏。
林宛看出来了,说:“下午,一起把小鬼家打扫一下吧,既然想让吴妈妈走出悲痛,居住的环境应该先改变一下。”
吴泗举手赞同:“我妈最爱干净了,但是现在阳台的花都死了,我们重新帮妈妈布置起来!”
李冲陵正要开口答应,话到嘴边一转:“什么一起,又是我。”
可不是,吴泗和林宛什么都干不了,说到底,还不是差遣他给吴妈妈干活?
林宛眼睛一转:“你不是有两个师侄吗?两个大男人天天住酒店多无聊,把他们叫过来啊。”
李冲陵想了想,看向吴妈妈:“有电话吗?”
第217章 香魂一缕19
朱虚文朱虚友来到这个老校区散发着洗涤剂清香的老房子前时,脸上还是懵逼的,不知道师叔把他们喊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敲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脸上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局促,嘴里说着:“两位大师来了。”
朱虚文和朱虚友想到师叔,连忙弯腰摇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不是大师。”
一边说一边进门,探头往里瞧,一眼瞧到了坐在客厅回头看过来的李冲陵。
朱虚文朱虚友赶紧站直身子问候:“师叔!我们来了!”
边说,边好奇地看看李冲陵再看看吴妈妈,眼神在两人身上不断来回瞟。
李冲陵拿起桌上的葡萄,精准地往两人脑袋上一人一颗,疼得两人嗷嗷直叫,葡萄滚落,一人脑门上两个红点。
李冲陵看向吴妈妈:“吴泗说,把家里打扫一下。”
吴妈妈恍然大悟,看着几个月没收拾、凌乱的家,终于从长久的悲痛麻木中短暂醒神,面色微红。
她以前最爱干净,不仅每天收拾家里,客人来之前还会特意把角角落落重新擦洗一遍,结婚买的衣柜,十几年了依旧干净如新。但是最近短短几个月,家里除了那张供桌,其他都蒙上了灰尘,有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污渍,她都没注意也没去收拾。
现在被儿子一提醒,爱干净的毛病终于回来了,看着脏乱的家暴露在三位客人面前,十分不好意思。
“您们坐,我……我先去打扫。”
李冲陵叫住她:“让他们两个帮忙。”
朱虚文朱虚友瞪大了眼,抬手指指自己。
李冲陵无视,把这房子当成自己家似的,一个一个指派:“阳台的花都谢了,拔了重新种;客厅这些奖状,以后都贴吴泗屋里去,墙壁重新刷一下,换个明亮的颜色;厨房看看有没有老化的用具,买新的替换,把不安全的都换了……”
这完全超出了吴妈妈对“打扫”的理解,惊讶得一直摇手:“不不,都挺好的,不用换,这……这是小泗说的吗?别听他瞎说,这孩子怎么这
么没头没脑的!”
林宛在边上说:“不行,都要换,以后她一人独居,装修环境、安全性都很重要,而且如果家里处处都是旧物,容易睹物思人,她若是舍不得,就把小鬼的东西专门收进他那个小房间,平时生活,还是要有个崭新的环境。”
吴泗走过来看着林宛:“是不是要很多钱啊?我妈肯定不舍得扔掉旧东西。”
李冲陵说:“这不是问题,不过,你确定你说的有效?”
林宛:“我老公孩子爸妈就是这么走出悲痛的,吴泗没来得及留下个孩子,你给吴妈妈养条狗,让她转移注意力。”
李冲陵定定看她一眼,点头。
他看向吴妈妈:“是我们和吴泗沟通后决定的。”
吴妈妈犹疑:“这……”
朱虚友朱虚文瑟瑟发抖,他们师叔又开始和虚空说话了……而且这中年女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场景太可怕了……
李冲陵看向两个缩在一起的大块头:“记一下要买的东西。”又看向林宛,“你说,哪些东西要改?”
林宛拉着吴泗从阳台开始看:“这防盗窗发生火灾的时候不安全,换成那种开合的防盗拉链门吧;你妈妈喜欢什么花?这些花都重新买。”
吴泗说:“最喜欢兰花,还种过昙花和郁金香,我想给妈妈种一盆康乃馨,以后每年我妈看到康乃馨,就相当于看到了我送她的生日鲜花。”
林宛摸摸他的头:“可以。”
李冲陵看一眼两个师侄:“防盗拉链门、兰花、昙花、郁金香、康乃馨。”
朱虚文连忙掏出手机写备忘录。
吴妈妈插话:“防盗窗不用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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