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叶芊珞
有一次骆芸就见到娄思国抱起一只体型明显比其他兄弟姐妹大一圈的羊羔,想要把它霸占的两个奶t之一还给它的兄弟,结果此羊崽十分霸道,嘴巴紧紧地叼着奶t,拽都拽不下来。
最后它被强制分离,看着其他弱小的兄弟过去吃奶,霸道羊崽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让人难以置信它弱小的身躯是如何发出这么凄厉的惨叫声,它还霸道地揣娄思国的手,恨不得给这个粉碎自己好事儿的人类一个教训。
娄思国跟旁边的人忍不住笑起来,他点着霸道羊崽的额头,在对方张嘴咬过来的时候笑着说:“一看就是头羊的料。”
众人纷纷点头,很是认同,羊群未来的领导者就这么草率地预定了下来。
骆芸凑过去看了一下未来羊群领导羊,长得属实壮实,未来可期。
冬季的羊群不会赶得太远,为了方便寻到草料大多数都在田间和山里,大雪封山的时候,连外面的草料都会被雪盖住,村子里就会将储存的草料拿出来喂羊。
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候,陶妮突然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骆芸抬起头看过去,将脑袋放在了小孩的手背上,抬着眉眼去看她:怎么了?
陶妮与她心有灵犀,揉着她的脑袋说起了自己的烦恼。
原来陶妮已经自学学完了初二的所有课程,如今的课堂已经不能满足她学习的欲-望,她正在为以后没有书可读而烦恼呢。
骆芸哑口无言,她当年也好学,但自认比不过陶妮,尤其她们两人所处的环境和年代不同,在当下的环境,陶妮还能如此热爱学习真的十分难得,她是自愧不如的。
算一算,陶妮的辈分其实是跟她母亲平辈的,若是生孩子早,可能还能从奶奶姥姥的辈分上低空飞过。
骆芸一个激灵,赶紧甩掉脑子里诡异的排辈乱想,真的是太吓人了,细思恐极。
骆芸此时才想起来,距离高考恢复时间还有两年半左右,陶妮在学习上的天赋有目共睹,若是真能赶上这辆冲天飞车,也许老村长家真能出来一个大学生。
过了年,陶妮就满12岁,等高考恢复那年,还不满15岁。
骆芸眨巴眨巴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撼了。
陶妮学习这件事,骆芸很上心,山村里的孩子想出息,就要往更广阔的地方飞翔,陶妮有这个实力,骆芸想想办法帮帮她,她想起秦冷放羊的时候,会翻看自己做的笔迹,骆芸看过几眼,是物理相关的知识,七七年高考科目中,就有物理这门科目。
陶妮的学校只有算术、语文两个科目 ,政治、历史、物理、化学她完全零基础,从现在开始学,两年半的时间又能学会多少,这可没有老师教,如果纯靠自学,骆芸对陶妮还没那么盲目相信。
天才也是要有人教的。
骆芸开始有目的的往知青们居住的地方溜达,今天去女知青的宿舍转一转,明天去男知青的宿舍转一转,几天观察下来,能看清哪些没有放弃学习,哪些已经放飞自我了。
这些知青在一年后接到恢复高考的消息,在未来的一年里可都是争分夺秒的学习,而现在骆芸只希望自己能从这些人种选出能够当陶妮老师的人选。
她不会让这些人白教的,她可是有工分的狗子,而且她还能掏野鸡蛋。
若不是害怕暴露身份,她真想亲自上手给陶妮补课,就怕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除夕这天,骆芸经过多方观察,从学识到人品到性格,多方面考察下,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人选。
艾文君,两年前来到宝山村,跟骆芸算是前后脚到的村里,她今年十九岁,为人有些泼辣,性格直爽,她跟陶妮有个共同爱好——学习,而且也很喜欢帮助想要学习的同伴一起进步。
骆芸在旁边听过她给同寝室的女知青讲课,虽然有些地方讲的绊绊磕磕,但总体来说还能讲得明白,而且十分有耐心。
骆芸觉得,若是把陶妮交给她,应该会有所收获。
其实骆芸内心最适合的人选是娄思国,这位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若是陶妮再小个三四岁,兴许还能成。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有些人眼里已经是半大的姑娘,老往单身男青年房间里跑很容易传出闲话,就算在光天化日下,也堵不住有些人的嘴。
骆芸对此嗤之以鼻,但她不得不为身处在这个环境下的陶妮着想,艾文君很好,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陶妮老师的事情有了眉目,后边如何接触就是过完年之后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趴在热乎乎的炕头啃着烤地瓜,跟陶妮一起期待放鞭炮。
新出生的羊羔折损了两只,但剩下的都健健康康的活了下来,庄稼地里的粮食也丰收了,黄牛队今年也添了两头小黄牛,今年可是丰收年,鞭炮最起码要多二十个响。
生产队食堂从隔壁村换来两头大肥猪,当场宰杀做杀猪菜,板油取出一部分留作食堂用,剩下的平分给各家。
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挤在食堂大院子里,平时放在地中间的桌椅板凳此时全都挪到了墙根处,院子中间摆放了好几口大锅,还有各种大木盆,宰杀好的猪按肉分类,肠子内脏交给专人负责。
肠衣要清洗,直到洗过肠衣的水变得清澈才算是清洗干净,猪血和猪肉碎、玉米面、盐和香料拌好灌进肠衣里,两头用棉绳扎好,放在酸菜+白肉里一起炖,很快院子里香气扑鼻。
东北的杀猪菜讲究的是大块吃肉,菜品不精致,但用料十足,香味饱满,口味丰富,吃的就是一个香,解馋。
狗子们那份儿村子里的人自然不会落下,雪雪闻着快把它魂儿勾走的香气傻兮兮地说:我想在骨头汤里游泳。
骆芸:你要真在骨头汤里游泳,今年年夜饭就是猪骨头炖狗肉汤。
雪雪:……
秦冷和一群小年轻拎着长挂鞭跑到外面放鞭炮,开饭前的这一鞭寓意着辞旧迎新,新的一年他们宝山村会更加红火,更加旺。
春节大家伙一直热闹到晚上,骆芸实在受不住他们的闹腾劲儿,盖着耳朵溜了出来,离开食堂三百米外,吵闹的声音才渐渐消停下去。
骆芸掏了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有时候灵敏的听觉也未必是好事儿,现在她耳朵里好像还有嗡嗡声。
她跑到安静的羊圈边,新年到了,她得来看看自己的老伙计们,羊群将小家伙们围在最中间,一圈一圈向外躺下,听到动静都警觉起来,等看到骆芸的身影才放松下来。
骆芸缓了一会儿,终于舒服了一些,此时也才听到后边有脚步声靠近,她转过头看到是虎子,立刻乐颠颠的跑过去,绕着虎子转了两圈,啧啧道:你也被震出来了?
虎子耷拉着耳朵,十分难受地甩了甩。
骆芸感同身受,她十分佩服现在还坚持在里面的狗子们。
今晚的星星很多很亮,在水洗一般的夜空下璀璨夺目,后世已经很难看到这么漂亮的夜空了。骆芸往草垛里一倒,仰躺着看星星,肚子那块微微凸起,显然是吃撑了。
身边的位置塌陷下去,虎子也学她的样子摔进来,扭了扭屁股调整了下,挨着骆芸舒服的躺下来。
骆芸伸直雪白的狗爪子,指着其中一片星云对虎子树:这是水瓶座,我的星座。
虎子眨眨眼,认认真真把那片星云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哪里像瓶子,更没有水。
小狗子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为了配合它,虎子每次都装得听懂的样子,它怕自己要是听不懂,小狗子伤心了怎么办?
它们一个努力的听,一个随意的讲,竟也悄悄地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骆芸讲的口干舌燥,干脆爬起来准备找点水喝,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食堂那边隐隐传来喧闹声的背景音下,远处的大山方向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咩咩声,声音穿透力极强,将羊圈里的羊群都惊动了。
骆芸和虎子立刻精神起来,它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狗的动态视力极好,目力所及之处也能达到近千米远,山林边缘,有一团毛茸茸的生物正拼命往这边跑,在它的身后,三匹狼左右两边夹击它,想要迫使它停下。
那一团生物被其中一匹狼绊倒,巨大的惯性下它居然在草地上弹跳起来,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下来,等冲劲儿一过,它立刻蹦起来,甩开跟身体对比更显纤细的小短腿,拼命往村子这边狂奔。
骆芸眯起眼,看着那一大团棉花糖一样的生物,虽然已经快一年没见过面了,但骆芸还是认出了它。
安泰,它出山了。
狂奔中泪崩的安泰:“咩咩~~~”
第21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安泰:毛, 自由,毛,自由……
*
自从安泰逃到山上去以后, 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飞起,没有□□它往哪儿溜达,也不用被关在羊圈里,最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人惦记它的毛啦~~
浪起来的安泰在山里给自己找了个窝,那是一个在山体夹缝里裂出来的洞穴,它找来很多干草和美丽的花朵布置了一个又温暖又大的窝。
安泰别看是只绵羊, 内心却充满了浪漫的思想,如流浪的诗人, 嗅花扑蝴蝶, 凝视夕阳感悟羊生。
总体来说, 在山上的狼群联盟被赶跑以后, 山里的生活又安全又自由,是安泰向往的日子——如果没有跟它抢食物的傻狍子们就更好了。
安泰再一次被傻狍子们驱逐出食物丰富的领地,它在逃跑前□□了一把地上的草, 此时嘴巴里还在咀嚼着,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驱逐, 安泰寡不敌众,只能避其锋芒。
哎,自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它再也不能藏在保镖的身后肆无忌惮了。
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在外面得到锻炼的野花格外香, 安泰在山里一点一点在脱变, 当初胆小的它如今已经敢站在远处对着把自己赶跑的傻孢子们飙国骂了,然后在对方冲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跑。
啧, 一群仗势欺羊的傻狍子。
虽然在野外处处受气,安泰还是挣扎着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小领地,这里的食物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养活自己已经足够了,安泰很满足,天天对着流过家门口的溪水欣赏自己越来越厚的大卷毛。
真漂亮啊!
真帅气呀!
如果不那么热就好了。
安泰伸出小舌头,哈赤哈赤喘着热气,神态有点眼熟,骆芸在这儿肯定认出来这是模仿她的。
为了在野外拥有战斗力,保护自己这个小小的、不算多么富有的领地,安泰开始在树上磨自己的角,这双大螺旋外翻的角自出生以来都没有使用过,为了生存,安泰终于重视起它们来,把它们磨的又亮又尖,在有一天用它们赶走闯进领地的马鹿后,安泰更加珍视它们了,它可是用犄角在马鹿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战绩。
随着身上的卷毛越来越长、越来越厚,也很难再有动物能够伤害到安泰,狍子的犄角怼进来,在互相缠绕又格外厚重的羊毛里根本如入泥潭,寸步难行。
安泰很清楚自己的武器是什么,它非常细心地保养起自己的犄角和毛发。随着战斗的次数增多,安泰身上软趴趴的肉开始变得紧实,小肌肉发达起来,被越发蓬松的大卷毛藏在下面,它有时候也会想念羊群,这个时候它就会跑到山岗上,远远的看着从山林间穿过的羊群一路往广阔的草场上走去,在保镖们的驱赶下规规矩矩地向村子的方向跑。
安泰怀念地看了几眼,便转身愉快地奔回温暖的洞穴。
渐渐的,安泰在山里闯出点名气,傻狍子再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欺负它了,面对它头上的两个又大又锋利的犄角,很多动物都退避三舍。
安泰尝到了强大的甜头,胆子也渐渐变大,遇事不再只知道逃跑,它的领地里也渐渐搬来了一些请求庇佑的小动物,安泰觉得,自己又有当头羊的感觉了。
安泰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山上一直活的如此潇洒,并且越来越好,进入秋天后,它开始积极地储存食物,坚果、干草、柔软的树枝和各种浆果都是它的目标,它勤勤恳恳,将自己的小家堆满了过冬的食物,洞穴里铺窝的干草堆的又软又厚实,冬天躺在上面绝对很暖和。
安泰对过冬并不担心,它不但收集了这么多的食物,它还有自己赖以为生的大卷毛啊。
若不是来了那群野猪,安泰的小日子绝对过的有滋有味。
安泰此后的一切悲剧,都要从这群野猪闯进它的家开始说起。
这群野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霸道地在山上圈地盘,相中哪里圈哪里,对里面的原主人横冲直撞地驱逐,安泰的领地离野猪相中的地方很近,就这么悲剧地被圈进野猪的地盘,当时它正在舒服的草窝里睡觉,野猪直接冲进来,用长长的獠牙把它给撅了出去。
安泰摔出去的时候都是懵的。
它怒气冲冲冲回洞穴的时候,就看到一群野猪坐在它的窝里,啃着它的储备粮,为首的那头大野猪看过来的眼神,凶恶的让它腿肚子打哆嗦。
但安泰已经不是从前的安泰,它要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和食物而战,它低头抬角,向野猪发起了冲锋——大家都有角,没道理干不过它。
嗯——
显然安泰对局势评估失误,在对冲的撞击下,它又被野猪撅了出去,厚实的羊毛缓冲了野猪大部分冲撞,但剩余的力道也足以将安泰撞飞,安泰生下来这么长时间,头一次体验了一把低空飞翔的感觉,它飞过家门口的灌木丛、飞过每天臭美的小溪,在山坡上坠地,又因为厚实的羊毛而弹起,一路弹弹弹地滚下山坡,最后幸运地卡在分叉的树干上,才停下越滚速度越快的身体。
安泰卡在树杈里很久很久都没动,它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脖子酸了,它才明白,它的快乐老家被强占了!
夜幕降临,别的小动物都回家了,只有它还在家附近的树林徘徊,野猪再次冲出山洞驱逐它,安泰已经领教过野猪的厉害,不敢跟它硬钢,只能再次选择逃跑。
安泰好委屈哇,它辛苦了整个夏季建造起来的快乐老家就这么被一群臭野猪抢走了,还追着它顶,讲不讲道理!
野蛮的世界,不需要道理。
野猪最后一次撞到了它的后腿,安泰翻滚着再次滚下山坡,在夜色下的草丛里,抱住自己脏兮兮的身体呜呜哭了出来。
它终于认清现实,它被山霸霸凌,被夺走了一切。
冬天就快来了,躺在草丛里哭了一宿的安泰擦擦眼泪,它不能这样消沉下去,悲伤换不来食物,为了不被迫回到人类的手中,安泰决定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它原地站起。
寻找新的藏身之处,重新收集食物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安泰寻寻觅觅,终于在远离野猪地盘的破败角落找到了一颗被虫蚁蛀空的树洞,树洞四处透风,安泰仗着有厚厚的羊毛丝毫不惧,它赶在秋天的尾巴抢收一切可以吃的食物,就连被其他小动物啃过扔掉的苦果子它也捡回去——它现在木有挑剔的权利,呜呜,更恨野猪了,这个仇它记下了。
降雪的第一个月,安泰在自己破败的家里守着不多的食物苦苦支撑,寒风吹在它的脸上,在睫毛上挂起了一层冰霜,鼻子周围冷热空气对冲下,也挂上了白白的霜花。
安泰每天早早的出去找食物,很晚很晚才回来,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尤其今年还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把地上能吃的东西都掩埋了,安泰用鼻子拱开雪层,艰难地在地皮上啃食着枯黄的草根,鼻子在雪里冻的久了,特别的疼,安泰眨眨疼出眼泪的眼睛,在夜色下踩在快淹没小腿的雪地里,艰难地往家的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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