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半闲暇
薄夭眼神晦暗明灭,他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只异形,除非有人在扰乱他的感知。
……是病院的boss?
如今的情况容不得薄夭继续思考下去,那只异形的触手直直朝着他的心脏刺来。
薄夭迅速躲闪,但异形另一只在空中舞动的触手却趁他不备时刺入他的背部,不断膨胀收缩,像是吞咽一般从他的身体里吸取能量。
剧烈的疼痛让薄夭宛如深渊荼蘼般的艳丽面容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鬓角汗湿,下颚紧绷,握紧右手,拿着出现在手里的长剑回身,利落斩断了异形的这只触手,异性因此发出巨大的叫喊。
眼尾绽开几瓣桃花,薄夭瞥见怀中的女婴还是一副呆头呆脑,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地掐了掐她的脸。
“怎么这么迟钝?”
面对危险该有的警惕全然没有。
活像个智力低下的小傻子。
思及这段时间女婴的自闭表现,眉如远山,目似星河,眼下一颗血红泪痣华彩风流的男人觉得自己真相了,他笑着说,“还真是个小傻子呀。”
薄夭如今是没功夫顾这小傻子了,抱着人他也活动不开手脚,便把她往能够逃生的楼梯口一放,心道能活就活,真死了也怪不上别人。
燕无臻站在地上,小小的伶仃一团,仰着头看向他,白净的脸蛋,涣散的眸子,薄夭怎么瞧怎么可怜。
他难得温声叮嘱一句,“往下跑知道吗?离这里越远越好。”
看见追来的异形,薄夭不再废话,直接持剑攻击上去。没了累赘,他招式凌厉,剑剑入骨,在异形的身体上砍出了许多道可怕的血痕。
异形多处重伤,布满鲜红血液的身体像是发怒一般颤抖膨胀,它每根触手上的牙齿和眼睛开始喷洒毒液,周围地面墙面被毒液溅到的地方都开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薄夭旋剑成盾,冲上去直取异形命门,锋利寒光过后,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异形喉咙里发出如破烂鼓风机般的不规则哀嚎。
异形尖叫着继续和薄夭缠斗,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它的力量越来越弱,身体不断因受伤而流血。
几个小时后,它终于伤痕累累地轰然倒下,断裂的骨头从皮肉中戳了出来,它痛苦地呻-吟挣扎,整个扭曲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薄夭慢条斯理掸了掸衣衫,衣摆便溅开缕缕的血线,他皮相艳丽,阴沉冰冷,某一刻,比眼前的异形还像一只狠辣莫测的可怕生物。
隐匿在角落里燕无臻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她指尖轻动,看不见的精神力丝线穿入异形的每一寸骨骼中,她操纵着这只宛如庞然巨物的异形再次崛起。
本来都准备将剑收回的薄夭瞧见此场景有些诧异,还未等他继续补刀,就听见眼前的异形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而薄夭瞬间感觉钢针般的疼痛刺入他的大脑,搅碎他的脑域。他奋力抵抗,但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让疼痛在他精神海里分裂爆炸,本就高度紧绷的神经自此彻底啪啪断裂。
“唔……”
薄夭重重地摔在地上,紧咬的牙关溢出破碎的呻-吟,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像只濒死的剧毒蝴蝶般凄艳森然。
他感到异形正在入侵控制他的脑域,操纵他的意志,而他本人的思想也在逐渐消失。
薄夭怒不可遏,气势至烈,诡丽容颜像抹了一层严霜,眼神危险诡谲。
他不可能任由其他的玩意儿占了他的躯壳,若真要这么膈应恶心,他宁愿玉石俱焚。
薄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自爆,恍惚间却瞧见了角落里的女婴。
此刻月光正盛,如水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洒下细盐般的白光。
燕无臻所处的位置正正好好背对着光线,她全然沉浸在阴影中,黑色的裙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有种纯净而诡异的美感,漂亮得像是橱窗里被束之高阁的昂贵玩偶。
薄夭心中疑惑她为什么没有离开,却见她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手术刀,然后一步步朝着异形走去。
看清她接下来动作的薄夭瞳孔骤缩,一向沉稳的心绪被卷起了汹涌的浪潮。
他难以想象,一直以来与他几乎毫无交流,安静像株植物一般的小孩,竟然丝毫不畏惧丑陋恐怖的庞大生物,拿着刀狠狠捅向伤害他的异形,站在他面前试图保护他。
保护……
太奇怪了。
薄夭像是接触到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一双深邃得不见天日的艳丽双眼此刻充斥着茫然。
他困惑地想,那么一小点的人,怎么会有要保护别人这样雄心壮志的想法呢?
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她还没异形的眼珠子大!人家从鼻孔里出出气,都能把她吹飞!
薄夭有些想笑,但不知怎么,始终没有笑出来。
他没被人保护过。
儿时他被同龄人和长辈欺负得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会有一个巨人从天而降解救他,那巨人应该相当厉害,一巴掌就能让所有人丢掉性命。
但没有,直到他在已经去世的母亲坟前哭得睡过去的时候,巨人也没有出现。
一切都是他异想天开,这世间无人会救他。
时隔多年,久到曾经欺辱过薄夭的人早被他挫骨扬灰,久到薄夭自己都不记得当年可笑的心愿了,突然,有个糯米糍一样白白嫩嫩的小人,实现了他儿时的心愿。
太奇怪了。
薄夭自认永远不会像痴人一样,追求某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慰藉来填补曾经的残缺。他强大,寡欲,凉薄,幼时的执念于他来说,只是贻笑大方的无意义过往。
但怎么现在,他突然发觉,原来儿时想要的东西,长大后依旧想要,之前对此不屑一顾,只是因为没人给他罢了。
薄夭指尖紧绷,又瞧见异形因女婴的动作想要伤害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忍住精神海被震碎的痛苦,拖着沉重的长剑迅速朝着异形攻去。
剑锋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响声,寒光刺破黑暗。
这一剑惊艳绝伦,可辟天地。
异形被斩成两半,鲜血飞溅到空中,将薄夭的衣衫和刀锋染红,他姝绝的面容立体深邃,妖冶双眸冰冷刺骨,仿若从地狱而来的索命修罗。
但这般俊丽的,站在阴翳中满身血气的男子,却俯下-身,伸出手去触碰月光下的小人。
仿佛某一瞬间,眼前的小人让素来薄情寡义的他也有了分不开的羁绊一般。
完全不知那小人眼底漠然一片,唯余戏弄玩具的趣味。
“怎么受伤了?”
薄夭单膝跪在地上,抓着燕无臻的手检查,在她的手心瞧见浅浅的红印。
果然,小孩子的手哪里是能够拿刀的。
但她就是扑向了他,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好似还巢的乳燕,依赖又乖巧,真诚而动人。
薄夭心里对搞事的病院boss生出腾腾的怒意来,他从空间取出最好的伤药给燕无臻仔细涂抹。
燕无臻指尖轻动,便有数不清的透明丝线从已经死去的异形身上收回来,薄夭却以为她在挣扎,轻言软语哄道,“要擦药的,擦了药好的快。”
又顺着她的视线,瞧见她似乎是在看异形的眼睛,以为她喜欢那晶莹剔透的玩意儿,便把异形的眼睛挖下来,洗干净缩成玻璃珠大的小球塞进她手里。
燕无臻有轻微的洁癖,眼球哪怕是洗干净也让她无比反感,便迅速又把东西还给了薄夭。
薄夭握着眼球,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被毛绒碰了一下似的又软又暖。
他没想到女婴这么喜欢眼球,还愿意把东西让给他。
薄夭向来是施舍的一方,他拥有旁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权势财富,可当他接受一个小孩子不加要求的好意时,他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于是只能暂时按耐住心中的纷杂的思绪,轻柔抱起燕无臻,对她笑着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男子的胸膛宽厚而温暖,他满身冷意,艳丽无双,一手持长剑,一手护着她,于血腥中缓步走向干净之所。
像极了美好圆满故事的结局。
如果燕无臻真是一个普通的npc的话。
次日燕无臻醒来时,薄夭身着藏青唐装,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坐在沙发上缝一件水蓝色的褶纱裙。
燕无臻的裙子昨天在和异形的对峙中弄脏了,薄夭便想从空间给她兑换一件新的,但看来看去,总觉得不满意。
思及之前燕无臻对晶晶亮亮的物体表现出的兴趣,薄夭最后选了一件面料最好的刺绣蕾丝裙,然后手工在上面缝上订珠亮钻和染色造花。
他手中针线穿合,裙子逐渐最终呈现出奢华纯净的模样,每处装饰纹样都细心描摹,每个细节处理都独具匠心,诗意而梦幻,宛如仙子霓裳。
空气中还有轻微的柴火爆裂声,他戒指上的玉丹珠流淌着幽冷的光泽,明明生了一副似鬼似魅的秾丽皮相,却在某些时刻,总流露出一种宜室宜家的安稳恬淡。
察觉到床上的动静,薄夭细长的凤目撇过去,在瞧见床上那个小不点时,其中冷冽全然散去,化为比春日更甚的包容和温柔。
他崩断手中的细线,用空间的换装键将裙子瞬间穿到燕无臻的身上,然后走过去将她抱起来,一瞬间发力的手臂肌肉呈现出极其性感的线条。
那双干燥温暖的大掌轻易地握住燕无臻的脸,然后用拇指拭去她睡觉时沾在眉尾的发丝。
男子的声音富有徐缓低沉,富有磁性,“醒来了,带你去看些好玩的。”
燕无臻眸子倦怠地半合着,她感觉自己大约这两天要恢复正常体型了,所以期间幼儿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积蓄的能量,使她一直犯困。
薄夭带着燕无臻走到一扇门前,推开门,一阵寒气扑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流萤一般闪烁的无数灵动光芒,纵横交织,美丽宁静,宛如群星从天上降落。
燕无臻微微眯眼。
是异形眼球。
看着数量,她病院的异形怕是一大半都折在这里。
燕无臻知道昨晚薄夭出去了,她以为他是要去查看之前布下的铭文情况,便任由自己因为能量恢复昏睡过去,却不想薄夭是趁此时间给她的病院来了次大屠杀。
薄夭从身上摸出昨天燕无臻送他的异形眼球,笑着说,“你给我一个,我还你一堆,喜欢吗?”
燕无臻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嗯?”薄夭手指在燕无臻眼前晃了晃,发现燕无臻还是一副没反应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沉。
难道小孩的眼疾又加重了?
他试着用治愈技能治疗燕无臻的眼睛,在发现毫无作用后,脸上原本的笑意淡去了许多。
玩家的治愈技能,是无法用在npc身上的。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小孩是阴山病院的npc,能量和阴山病院的boss是一体的,如果能够把boss的能量供给小孩,就可以治好她的眼睛。
而且不止是眼睛,以boss的量级,完全可以让小孩从一个数据构成、永远不会长大变化的npc,变成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的孩子。
薄夭视线落在燕无臻毫无血色的面庞上,做下了一个于他这般懒人来说,算是自找麻烦的决定。
他要杀了boss。
这是他的宝贝,他的小怪物。
他合该给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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