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75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林随安僵硬端着茶碗,眼?珠子一转,正好瞥见刚起床洗漱的方刻走?了过去,大?喜,不由分说将方刻拽过来塞给他茶碗,“方兄,来来来,喝口茶,醒醒神。”

  方刻莫名瞅了几人一眼?,鼻尖凑到茶碗边闻了闻,抿了一口,眸光一亮,一饮而尽,“还有?吗?”

  靳若“噗”一口喷了满地?糕点渣,伊塔满脸放光,迅速又为方刻盛了一碗热茶,方刻索性坐在了案边,津津有?味品了起来。伊塔高?兴地?团团乱转,把茶釜、风炉、水勺、茶罗子都搬到了方刻身侧,专心致志烹茶。

  茶汤里咕嘟咕嘟翻起黑色的气泡,茶釜边缘还漂浮着莫名的调料,伊塔一边用茶勺搅拌,一般嘀嘀咕咕吟唱着变调的唐语,方刻喝着茶,时不时附和两声,看表情,似乎两人还相谈甚欢。

  靳若捂着嘴,一双眼?珠子上下?左右飞快转动?,表情语言不言而喻:好可怕!

  林随安感慨道,“方兄实乃猛人啊!”

  “甚好。”花一棠示意诸位掌柜收回账簿,慢悠悠摇着扇子道,“我?自会禀告家主,以后花氏旗下?所有?商铺的账簿当以河岳城五家总店为范本,诸位掌柜辛苦了。”

  几位掌柜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但比哭还难看,边退边呼,“有?劳四郎!辛苦四郎!”

  林随安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几位掌柜为了补平账面上空饷私下?掏了多?少钱,这才几日,身体?都清减了许多?。

  珍宝轩的李掌柜又被留堂了,还附带了张掌柜和小燕,这次,还是因为一根珍珠簪。

  花一棠示意小燕上前,将桌上的漆盒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小燕的眼?睛还是肿的,有?些不解,待看清盒子里的东西,眼?圈又红了,“这、这是时爷爷的……”

  静静躺在漆盒白缎布上的,正是鲁时亲手?制作的那支珍珠簪。

  花一棠:“这是鲁时留给你的,拿回去收好吧。”

  小燕:“我??”

  花一棠轻轻笑了一下?,提笔舔墨,慢慢涂满簪子头装饰,拿起一张纸,小心将纹路拓在纸上,展示给小燕看。

  小燕不明所以,纸上是一个奇怪的形状,上面的弧形长?,下?面的弧形短,似乎在何处见过,但又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这是什么??”小燕问?。

  花一棠执笔,依照拓片纹路在另一边描绘出镜像图样,小燕怔怔看着、看着,眼?泪和笑容一起喷涌到了脸上,“是燕子,这是一只燕子!这是时爷爷为我?做的簪子!是给我?的簪子!给我?的……”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院中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女孩的泪珠滴落地?面,汇聚成几点晦暗的阴影——伊塔停止了烹茶,方刻放下?了茶碗,林随安攥紧千净刀柄,藏在刀鞘中的刀刃发出低低的悲鸣,花一棠垂下?眼?睫,用丝帕擦去珍珠簪上的墨汁,动?作异常轻柔,仿佛在安抚睡在簪中的亡灵。

  靳若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低声在小燕耳边说了句什么?,小燕猛地?抬头,破涕为笑,朝着靳若重重点了点头,折好拓画放进怀里,抱紧装簪子的漆盒,朝着众人一一施礼,抬头挺胸离开了。

  晨光落在她单薄却笔直的脊背上,那是希望和未来的模样。

  “你跟她说了什么??”林随安问?。

  “我?提醒她,若是鲁九来找她的麻烦,就报六麻子的名号。”靳若道,“这小丫头很有?天?分,我?和六麻子都认为可以着重培养,净门需要新鲜的血液。”

  林随安长?长?“哦——”了一声。

  “领着我?花氏的钱,给你们?净门做事,靳若,你这小算盘打的比我?还精啊!”花一棠笑得阴阳怪气。

  靳若:“我?们?净门的千净之主是你的搭档,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楚?”

  这句话显然说的花一棠浑身舒坦,整个人都明亮绽放了起来。

  林随安:“……”

  “四郎,我?回来了。”木夏衣角挂着露水匆匆进院,“车也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花一棠起身,边摇扇子边瞥向方刻,嗓门扯得老大?,“纪氏母子安顿的如——何——啊——”

  方刻表情倏然一紧。

  “四郎放心,都已安排妥当,断不会有?人再去骚扰他们?。”

  花一棠笑意满满:“甚——好——”

  方刻沉默半晌,表情渐渐恢复正常,“原来如此,不愧是花家四郎,果然和传闻中一般,人闲钱多?。”

  花一棠嘚瑟的笑容好似烤焦的馕糊在了脸上。

  方刻垂首施礼,回屋收拾细软。

  林随安笑出了声,靳若翻白眼?,伊塔摇头叹气。

  “木夏!”花一棠举着扇子怒喝,“去去去去给方刻订做几套衣衫,要东都最流行的款式!穿得那么?丑,传出去我?花氏的脸往哪儿摆?!”

  木夏的营业笑容明显多?露了两颗牙,“是。”

  *

  小剧场:

  花一棠:为何一定要让方刻做咱们?的仵作?去了东都,凭我?花氏的门路,什么?样的仵作寻不到?

  林随安:因为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花一棠:他也熏了香?

  林随安:……是倒霉蛋的味儿。

第61章

  在河岳城耽误了五天时间?, 之后的路途堪称一帆风顺,木兰城和贺朝城的商铺掌柜们显然是得到了消息,自是不敢步河岳城的后尘, 待花一棠抵达时候,招待风格愈发热情?恭敬, 账簿更是早早备好, 绝不敢再有半分怠慢轻视。

  果然就如花一桓所言,只要账簿没问题,花一棠查账的速度最多每城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就是吃喝逛玩,休息一晚,养精蓄锐,轻松上路, 再加上木夏行程安排合理,原本二十日的路程只用了十五日。抵达东都外郭城郊花氏别院的时候,刚好是十一月初一,距离旦日制举正好两个月时间?。

  *

  “花氏好歹也算是高门士族, 这别院的名字也太草率了吧!”靳若瞪着头顶的牌匾,满脸嫌弃。

  花一棠摇扇子:“此乃我花氏特色,所谓特立独行, 返璞归真也。”

  靳若:“……”

  一路走过三城七县,众人?从未住过驿站, 每次的落脚点都花氏别院,林随安有理由怀疑,花氏在唐国各城各县皆有房产。别院的建筑风格也十分统一, 有四字可表:“富贵豪横”,别的不说, 就说这每所别院的牌匾,皆是宽四尺,长?六尺,檀木质地、黑底金字银边,无论?是白日的阳光、晚上的月光还是门前的灯光,只要是光,照在宽过四寸的镀银框上,就会反射出流光溢彩的华光。更离谱的是牌匾上的镀金大?字,笔迹铁画银钩,很?有风骨,但?具体内容就……咳……

  河岳城的别院名为“花氏三十五宅”,木兰城的叫“花氏四十三宅”,贺朝城的名为“花氏二十宅”,而眼前这座则是“花氏八十九宅”,结合扬都的“花氏大?宅”——呃……

  “花氏房子老多,起名老烦,所以用编号代替,方边好几(方便?好记)。”伊塔解释道。

  方刻嗤了一声。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啊!

  林随安心?中感慨,提出了困扰自己数日的问题,“花氏别院的编号到底有多少?”

  花一棠眼睛亮晶晶的,“你想知道?”

  林随安一看花一棠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好话,果然,下一句话就是,“你教我防身?的功夫,我就告诉你。”

  林随安扭头就走,“饿了,吃饭。”

  花一棠气鼓鼓摇起了小扇子。

  记得第一晚住进花宅的时候,花一棠曾经提过学功夫的事儿,后来遇到一系列案子,又忙又乱,林随安就把这茬忘了,原本以为花一棠就是随口说说,未曾想在木兰城抓靳若陪练的时候被他撞见了,于是乎,某纨绔又燃起了笑?傲江湖的熊熊中二野心?。

  于是乎,整个晚膳时间?花一棠都在呱噪:

  “林随安,你不厚道,你之前明明说你的功夫是家传的,传女不传男,可靳若也是男的,你凭什么教他?你跟祖宗商量过了吗?祖宗答应了吗?难道祖宗觉得靳若能比我有天赋?祖宗也太没眼光了吧。”

  林随安叹了口气,嘴边的切脍也不香了,“我只是和他切磋武艺。”

  花一棠嗤之以鼻:“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和你切磋?配吗?”

  塞了满嘴蒸饼的靳若:“喂!”

  “而且为何要选在大?半夜,夜黑风高,花前月下的……”花一棠攥着筷子飞速搅拌胡辣汤,“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时间?也太长?了吧……”

  靳若狂翻白眼,木夏笑?吟吟给伊塔递了一瓶醋,伊塔毫不客气将半瓶都倒进了茶釜里?,和着五花八门的调料搅和出诡异的茶汤,分别放在众人?面前,唯有方刻捧场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道,“太酸了。”

  花一棠的脸涨得通红,“我、我才不、不不不不是那什么……我花氏男儿,个个胸怀宽阔顶天立地,所谓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夜亥正,来后园,我教你。”林随安道。

  花一棠后半截话咕咚一下吞回了肚子,噎得自己打?了个气嗝。

  众人?齐刷刷看着林随安,满面惊诧,靳若刚塞到嘴里?的糕点掉出来一块。

  花一棠“嗝、嗝”两声,连连用扇子拍胸口,放低声音,问:“你说真的?”

  “嗯。”林随安点头,“多吃点,积攒体力?。”

  花一棠立时乐了,甩开袖子吃出了饕餮的范儿,边吃边斜眼瞅着靳若,从头到脚透出“小人?得志”四个字。

  众人?齐刷刷看向靳若,不曾想靳若却是嘿嘿一乐,什么话都没说。

  *

  吃完晚膳刚过戌正,花一棠火烧火燎回房,让木夏把随车带的、木兰城和贺朝城新买的,还有别院里?库存的衣衫、短靴、簪子、发带、折扇、香囊全取了过来,分门别类摆好,开始认真挑选。

  别院里?的侍从平日里?只做些洒扫种植的工作,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险些被花一棠的繁杂华丽的衣衫闪瞎了眼,伺候起来手忙脚乱,幸好有木夏坐镇指挥,谁人?负责衣衫,谁人?负责饰品,谁人?负责熏香,谁人?负责端茶倒水,几番布置下来,总算有了几分规矩条理。

  但?见这位花家四郎先换了一套画桥流水九层衫、雨湿落红破月靴,挂上徘徊不语梦魂香,滴溜溜转了两圈,发现配套的垂杨飞花簪居然找不到了,懊恼不已,忙换了下来,又选了套寒影摇红衫,刚套上,觉得颜色不够衬肤色,再?换……

  “湖光映雪衫”太素,“碧落黄泉衫”太飘,“紫玉烟尘簪”太繁,“衰草凝绿”的熏香寓意不好,“柳眉烟浓扇”太艳俗,整整两个时辰,花一棠换了二十八套衣衫三十九套配饰,八个仆从累得头晕眼花,最后总算在木夏的推荐下挑了套还算满意的服饰,细细梳好发髻,挂好香囊,喜滋滋出门了。

  可算送走了这位祖宗,众仆从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好奇。

  “夏哥,都这个时辰了,四郎穿这么好看干嘛去?”

  木夏想了想,笑?道,“大?约是——找打?。”

  *

  林随安坐在石凳上,一页一页翻过十净集的刀谱,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十净集她已经看了不下上百遍,但?鉴于这悲剧的画功和语焉不详招式描述,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前几日,她抓靳若陪练,本想着在巩固肌肉记忆的基础上能有所突破,但?结果大?失所望,她的力?量、速度超出靳若太多,还没到比拼招式刀法的时候,靳若已经被她揍趴下了,做个比喻,就好似王者?对战青铜,根本达不到拼技术的层次,仅凭体能已经秒杀,完全达不到特训的效果。

  林随安又叹了口气:除非能寻到和东晁差不多的对手,否则还真有些棘手。

  唯今之计,只能先从理论?入手,林随安思来想去,不如让“博览群书”的花一棠瞧瞧这逗比画风的十净集,或许能什么突破——

  就仿佛回应她的想法一般,一缕香气飘了过来,气味很?熟悉,是花一棠身?上特有的果木香,木夏说过,此香有安神静气的效果,但?今日这香闻起来却好似多了些什么——暗香浮动,倩影翩翩——林随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月下美人?。

  清澈的月色吹起安静的落叶,花一棠从园中穿行而来,风凝在他翻飞的衣袂上,四周变得愈发幽静,果木香中竟似有悠远的琴音,吟唱着古老的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月明白露,秋波莹莹,脉脉不得语……

  心?脏仿佛被细细的丝线悬了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林随安不禁张开了嘴,深深呼吸着,撩人?的果木香随着呼吸钻入口腔,掠过舌尖,滑入咽喉,泛出酸酸甜甜的果子味儿,她舔了一下唇,喉头有点干,突然想尝尝那到底是什么果子的味道。

  花一棠的脸在树影间?忽明忽暗,嘴角摇荡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步伐明明很?轻,却又似乎很?重,每一步都踩在林随安的心?跳上,忽然,他走入了月光之下,全身?沐浴着华光,笑?着道,“林随安——”

  他的声音犹如一颗露珠从叶间?坠入心?湖,溅起万道涟漪,林随安瞳孔剧烈一缩,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花一棠的手腕甩臂一抡,花一棠“啊呀呀”叫着在空中划过半圆,林随安手腕一抖,千净出鞘,凌空握刀贯空竖劈,一根羽箭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从林随安双耳边擦过去,插地三寸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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