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浮华梦 第156章

作者:慕如初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穿越重生

  众人朝上首的二皇子看去。

  须臾,二皇子冷冷开口:“让他进来。”

  随后又补了句:“先等着!”

  “是。”侍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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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文卿今日着了件水洗得发旧的青衫,怀里抱着东西,躬身等在二皇子府邸门前。

  过了会,有侍卫领他进门。

  转过影壁,穿过轿堂,到了个偏厅。侍卫道:“殿下有令,先等着。”

  “多谢。”杜文卿应声。

  偏厅南北相通,可眺望到前后天井。他站了片刻,不经意瞧见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着荆条跪在日头下。

  默了默,杜文卿走过去,隔着一步距离,跪在其后。

  忠勇侯察觉动静,余光瞥了眼,面色不变收回目光。

  “你叫杜.”

  “杜文卿。”杜文卿恭敬回道。

  “我记得你不是季梁暄的人吗?怎么来这了?”

  杜文卿:“禽择良木而栖,人择君子而处,下官以前有眼不识泰山。”

  忠勇侯低嗤了声:“你倒是会看风向。”

  杜文卿没接话,谦卑地继续跪着。

  过了会,忠勇侯又道:“你既然是来见殿下,何须跟本侯在这跪着?”

  “周纺被劫并非侯爷之过。”杜文卿说:“但侯爷谦诚至此,躬身表率,下官敬佩。”

  这话深得忠勇侯之意。

  龚吉安出事认真说起来,与他无责,毕竟任用龚吉安是二皇子自己提出来的。

  但龚吉安办砸了事令二皇子禁足,甚至连即将到手的储君之位都得往后拖,这事他必须表个态度。

  然而有些人却看不明白,见他今日负荆请罪便顺势踩高捧低,甚至路过也不曾理睬一眼。

  倒是这个叫杜文卿的识趣。

  “杜大人年轻有为。”他这么说了句。

  杜文卿躬身:“多谢侯爷夸赞,日后还望侯爷多照拂。”

  忠勇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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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苏家马车沿着大相国寺街过郡亭桥,马车轻轻晃悠,晃得人昏昏欲睡。

  苏泠阖眼打盹,就听见柴氏叹气。

  她睁开眼:“母亲想问就只管问吧。”

  柴氏今日带着苏泠去大相国寺上香,为的就是求菩萨保佑她一门顺利的亲事。

  如今苏泠已十九,再耽搁不得。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京城的不行,那去广陵如何?”

  对于自己的亲事,苏泠早已看淡:“母亲不妨试试。”

  不妨试试,试试那人会不会跑去千里之外干涉。

  在此之前,柴氏不是没给她相看过,哪个不是无疾而终?

  闻言,柴氏又叹了口气,嘀咕道:“越发地无法无天了。”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柴氏没指名道姓,其他人倒也不清楚。

  她气了会,最后换了个话头:“你大姐前日来信说到金州,兴许再过不久就能回来。”

  苏娴年初去各处查账,这一去便是三个月。

  “回来也好,”柴氏道:“自从你二姐嫁人,府里总觉得冷冷清清。”

  去年冬,苏瑛和百里言玉已成亲,两人搬去了城外住。百里言玉斥重金在城外半山湖畔买下座别院,奴仆成群,锦衣玉食,怎么挥霍怎么来。

  没了苏老爹和柴氏的管束,两人日子过得无法无天。整日睡到日晒三竿不说,偶尔兴致来了,还双双跑去仙人楼赌石,不到天黑不归家。

  所幸苏瑛还有个医馆,倒也不像不务正业之人,会经常出门看诊。

  倒是百里言玉像在京城扎了根似的,乐不思蜀。渤泥国也没打算回了,天天跟在媳妇儿的身后转。苏瑛出诊他也跟着打下手,苏瑛去赌石,那他就跟在后头付银子。

  有时候柴氏出门去吃茶,还能听到旁的夫人们说起她这双女儿女婿,皆是惊叹这百里王子太有钱了,几千上万贯的银子眼睛不眨地给苏瑛买石头。

  柴氏听得心情复杂,两人这般过日子,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忧愁。

  她道:“你大姐不在,二姐嫁了人,绾儿又在抚州。府里就我们娘俩,我平日忙于琐事,珉哥儿你多照看些。”

  “女儿知道的。”苏泠说:“珉儿懂事,昨日还背了首诗说等大姐回来背给她听呢。”

  说起自己的小外孙,柴氏这才露出点笑。

  “珉儿惯来聪明,又懂事,可越是这般懂事越是令我心疼。若是你大姐也能.”

  想到什么,柴氏又悻悻闭嘴了。

  她膝下四个女儿,原先看着婚事难顺的二女儿和四女儿反倒嫁得妥帖。而从未让她操心的大女儿和三女儿,却成了难题。

  这都什么事哟!

  苏泠自然也明白柴氏烦心什么,她掩下长睫,静默不言。

  没多久,马车到了门口,苏泠跟柴氏道别后径直往自己的小院去。

  路过园子时,听见洒扫的婆子们正在议论走水的事。

  “走水的是一户姓杜的官老爷,家中被烧得干干净净,官府的人来时已经晚了,什么东西都没救出来。”

  “我听说水宁巷走水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火。”

  “你怎么知道?”

  “那天夜里有人看见许多侍卫在水宁巷,兴许是那官老爷得罪了什么人。”

  苏泠脚步停下,站在游廊安静听。

  “这是得罪什么人了?敢在东京城杀人放火,那人家世肯定不简单。”

  “而且那官老爷是外地来的,才来京城做官,家中清贫得很。宅子是他赁的,如今烧了他得赔一大笔钱。”

  “老天,京城的宅子寸土寸金,他上哪赔去?”

  “可不是,这杜老爷也着实倒霉。”

  “官府查出来了吗?”

  “官府哪里敢查?这事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边一同烧起来的人家得了赔偿都不敢说话。”

  姓杜的官员.

  苏泠听到这,恍然想起来杜文卿曾住在水宁巷。

  倏地,她转身往外走。

  “姑娘,又要上哪去?”婢女问。

  “去水宁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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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泠到水宁巷时,正好遇见杜文卿。

  他一身青衫立在断壁残垣中,身影孤独寂寥。

  过了会,一个小厮抱着箱子跑到他跟前:“大人,找着了,之前被石板压着没烧着,不过这箱子压坏了,里头的东西.”

  杜文卿蹲下去,打开箱子寻了寻,掏出个砚台来。

  那砚台老旧,且被压碎了一角。他蹙眉看了会,说:“这个回头拿去修一修。”

  小厮道:“这砚台不值几个钱,兴许修的钱就够买新的了,大人也要修吗?”

  “修吧,”杜文卿说:“花钱修好。”

  他没解释太多,继续蹲着查看里头的东西。直到发现有人走近,他才缓缓抬头。

  “三姑娘?”他诧异起身:“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泠瞥了眼他跟前的箱子,箱子里放着杂七杂八的书画笔墨,皆有些陈旧,像是用了许久了的东西。

  她又在他身上打量了会,视线落在他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上,虽有幞头遮盖,可还是露出了许多伤痕。

  “我听说水宁巷走水,来看看。”她开口问:“你的伤.”

  杜文卿摸了摸鬓角,将幞头往下扯了半截:“我不慎摔的,三姑娘不必担心。”

  莫名地,苏泠心里腾出股怒火:“是不是他干的?”

  杜文卿笑:“真没事。”

  “因为什么?他还在记恨当初的事?”

  去年杜文卿在酒楼推了二皇子,依二皇子的脾性铁定不会放过杜文卿。可后来二皇子也派人将杜文卿揍了一顿,当然苏泠清楚,二皇子之所以没将杜文卿置于死地一半原因是她以死要挟。

  然而这件事即便再如何也是去年发生的,如今过去一年,她想不明白,二皇子为何还要针对至此。

  “不是因为那件事。”杜文卿岔开话题:“三姑娘这时候来,可用过膳了?”

  “那是因为什么?”苏泠固执地问。

  据她了解,那人虽疾恶如仇,却是个斤斤计较之人。过去一年的事断不可能还记到今年,况且若是让他一直记仇的人也恐怕活不到今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杜文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只道:“我在朝中与他作对。”

  “是么?”苏泠仍不能理解:“朝中与他作对的多着去了,也没见这么欺负人的。”

  “这事三姑娘别问了,也别管。”杜文卿笑着说:“我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