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二人重新坐下来,一经看着地上的丸子状似懊悔。
温御也在为一经挤丸子的时候将脸上那份震惊很好的掩饰下去,“战哥你说见到谁了?”
“翁怀松。”战幕再次重复这个名字。
这一次,温御跟一经都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震惊。
“可不是。”战幕讲述自己追着那抹身影一路到平雍坊,待追上时才发现是个身形与翁怀松很像的老人家。
温御跟一经闻言,低头开始吃吃吃。
压压惊!
战幕说到这里,将筷子搁到瓷碟上,“你们吃。”
“战哥怎么不吃了?”温御抬头问道,一经也跟着看过去。
二人真是特别害怕眼前这位老军师再来个语出惊人死不休什么的。
“吃饱了。”
温御,“……”
一经,“……”
不得不说,战幕这么消瘦不是没有道理,三根茼蒿!
“贤妃案……”
正待温御跟一经把筷子伸到锅里时,战幕突然提到这三个字。
二人将将停顿一下,继续吃。
不吃一会儿没吃的了!
“贤妃案已经结束,虽然老夫不知你二人是如何威胁的皇上,但老夫相信你们所保的萧臣,应该是皇室血脉,若不是,你二人对不起先帝。”战幕相信温御跟一经对先帝的感情,绝对不比他少一分。
二人继续吃。
“可太子是先帝长孙,也是由先帝亲手交到老夫手里,先帝嘱咐老夫一定要好好教导那个孩子,我便会倾尽一切教导他,且帮助他顺利登基。”战幕语气沉重且坚定,一字一句,又极为铿锵。
温御嚼着毛肚,下意识抬起头,“战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就是,先帝只是让你好好教导萧桓宇,没让你保他顺利登基。”
战幕一下子就不开心了,摆出一副傲娇姿态,“先帝不想让老夫教导出来的皇子登基称帝,反倒叫你支持的萧臣当大周新帝,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我觉得……”温御有些难说出口。
百分之百。
一经知道快要谈崩了,迅速吃。
“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战哥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一起保魏王殿下?”温御继续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
战幕突然抬脚踢了下被他搁置身前的瓷碟。
温御耸耸肩,“不行就算了……”
“直到现在,你们两个还想保萧臣?”战幕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
温御夹着手肚,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要不要说出真相?
“先帝已经把太子交到我手里,你们又多年不入朝为政,为什么突然就出山保了萧臣?今日你们吃了我的东西,就给我一句实话!”战幕算是彻底摊牌了。
温御筷子里的毛肚已经十几个来回,一经也默默的吃,不开口。
战幕皱眉,“都别吃了!”
“战哥。”
温御知道这件事总要有一个解决,模棱两可根本糊弄不过去,“如果是先帝要我们保萧臣,你会不会因为如此,就放弃太子?”
“先帝已经驾崩二十年!托梦叫你们保萧臣?”战幕对于温御的回答,十分失望,“如果不是托梦,那就是先帝在世时便给了你们这样的指示,那先帝又为何叫我一心一意照顾太子?”
温御想说,两者都不是,有密令跟遗诏。
一经也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军师,贫僧……”
“大师想说什么?萧臣还没出生,先帝就未卜先知贤妃能生下儿子,且在若干年后出现什么遗诏,叫你们誓死追随?”
战幕看向一经,眼睛泛红,“你们为了帮萧臣什么勾当都能想出来?当日有人诬陷温御藏有先帝遗诏,那张假遗诏是不是你们编出来的?”
的确,半年前周帝命人将真遗诏藏于墨园,试图引战幕跟温御反目成仇,不想温宛早料到遗诏藏处,连夜做了一份假的。
战幕看到的,就是那份假的。
见战幕这样笃定遗诏是假,一经把即将吐口的实情咽了回去。
温御低低开口,“如果这世上真就有那么离奇的事,战哥……”
“就算先帝有遗诏,给我也不会给你们!”战幕十分笃定看向温御,“尤其关乎大周国运,先帝岂会如此草率?”
就那么草率!
温御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你们始终不肯与我说句真话对吗?”战幕在一通自我肯定及对温御一经的否定之后,痛心疾首道。
温御想了想,“萧臣长的像先帝,萧桓宇长的不像先帝。”
他用最朴实无华的词藻,说出了他心里认定的事实。
“战哥,我跟你说实话了。”温御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一经扭头看了眼温御,默默佩服这位侯爷的勇气,“贫僧也觉得……”
“老夫已经吃完了。”
没给一经把话说完的机会,战幕缓缓站起身,眼中带着无尽的失望,“这顿饭之后,我与你们,各位其主。”
温御跟一经双双抬头,许多话噎在喉咙里,偏偏就是不能吐出来。
看着他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战幕终是叹息,眼底渐渐没了光彩,恢复如初时那样的死水无澜,深沉又决绝。
一绺银丝垂下来,“老夫不会手软,你们也不必念着几十年出生入死的旧情,从此以后,各安天命。”
火锅里的水仍在沸腾,战幕略显佝偻的背影在漫天桂花花瓣的飘零下渐渐远去。
直到消失不见。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回避一下
不管温御还是一经都知道,这一别,他朝再见便是对手。
即便他们早早就做好了与战幕为敌的准备,可真到这个时候,那种无法言说的难过还是从心底蔓延上来,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
“还吃不吃了?”一经有些难过的端着瓷碟跟筷子,看向锅里不时翻滚上来的肉丸子。
温御深深叹息,“吃啊,还剩那么多。”
已经那么伤心了,如果再不吃岂不会更伤心?
于是在战幕消失不见之后,温御跟一经继续吃火锅。
值得一提的是,一经吃到一半时将锅里仅剩的两个肉丸子搁到盘子里,然后装进食盒,叩起来。
温御,“你干什么?”
“给温公子带回去。”一经平淡开口。
温御,“……初然应该快回去了。”
“我知道。”一经表示他昨晚陪温初然在墨园住的。
温御,“……你别告诉我你要跟他一起走!”
“贫僧送温公子回朔城。”一经之所以没有那么伤心,也是因为此。
温御,“……”无话可说。
战幕的火锅,温御跟一经一点点都没浪费,在将所有肉跟菜全都吃干净之后才抹抹嘴,步履蹒跚的走出桂花林。
不消片刻,無逸斋里某位怕蛇的老院令便自带肉菜溜了进来……
夜深人静。
西市靖坊最深处的扎纸铺子里,司南卿仍然选择坐在纸人中间,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相比上一次,李世安在看到萧冥河走进来时收起那份傲慢,恭敬起身,“拜见六皇子。”
“李公公坐。”萧冥河侧目。
司南卿盘膝在纸人中间,恭敬颔首以示敬意。
“两位寻我何事?”萧冥河欣赏司南卿,言词间自然不会忽略。
待其落座,李世安便将前日贤妃案始末一一陈述,但温御一经闯进来之后的事他不知道便也不敢胡乱编排,“皇上回去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吩咐老奴杀了现于葵郡所有人,且再派人过去细查。”
纸人缝隙里,司南卿颇为不解,“按道理呆在葵郡十几年的旧人应该知道的更多,为何杀了?”
“不破不立。”
萧冥河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衣,墨发以翡翠玉冠束起,精致绝艳的容颜上,那双眼睛深邃宛如子夜漆黑无比的海面,“那些人的思维已经被固定住,任由他们再查个十八年也查不出什么东西,莫不如换一批人,换个新的角度。”
“可尊老派去的人也没查出什么,他们的角度都不对,就温御跟一经对?”李世安骨子里很是瞧不起温御跟一经的表情。
萧冥河微微挑眉,“能被皇祖父看中且宠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会没有过人之处。”
李世安脸色微红,低头掩饰尴尬。
曾几何时,他亦是先帝身边红人。
就算没有那么红,也能排到狄翼跟翁怀松后面。
“老奴见六皇子,是想恭喜六皇子。”
李世安言归正传,看似恭谦,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骄傲,“贤妃案皇上定是吃了温御跟一经不少亏,眼见萧臣无人可控,皇上又没了八皇子,终于松口,宣六皇子回皇城了!”
李世安说完,自以为会在萧冥河脸上看到欢喜之色,然而并没有。
“父皇终于走投无路了么。”这个结果早在萧冥河预料之中,不然他为什么要把假血验亲的事传给温宛?
目的就是让要自己的父皇在贤妃案上,颜面扫地。
见萧冥河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李世安暗暗噎了下喉咙。
纸人中间,司南卿注意到萧冥河神色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心中感叹眼前这位大周的六皇子,似乎比他印象中的任何一位皇子都要有城府的多。
“六皇子打算何时入宫?”李世安得着时间,也好回复周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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