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雪姬站在窗口,瞧着几个刚刚出去的恩客转眼钻进问尘赌庄,心有不悦,“温县主到底是看不上花间楼,还是瞧不上太子府,摆明赚钱的生意竟然便宜葛九幽。”
桌边,苏玄璟持杯浅酌。
“葛九幽倚仗温宛,事事遵从,换作花间楼,你我可能做到?”苏玄璟初时也这样想过,以他们与温宛往日情分,这等互利的事落不到别家。
现在想想,温宛看中的不是钱,是地位。
雪姬闻声,转回身走到桌边,“莫说事事遵从,温县主入花间楼,只能是客。”
“所以她没选花间楼。”自从上次温宛入花间楼宴请之后,苏玄璟再没见到温宛。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此刻提及温宛,苏玄璟摇了摇手里的夜光杯,“也不知她这几日在忙什么。”
“温县主与卫婧相熟,卫开元又在问尘赌庄做事,这会儿杨肃被打入天牢,你说她能做什么。”雪姬告诉苏玄璟,“温县主近两日去过天牢,去过杨府,好像还去过平雍坊,廷擐坊还有無逸斋。”
苏玄璟闻声,不禁抬头,“你在查她?”
“我是为了公子才查她,不然刚刚公子问话我怎么答得上来。”雪姬不以为意,浅笑回应。
即便如此,苏玄璟仍有不满,“别拉她入局。”
雪姬抓起托盘里摆的橘子,看似漫不经意拨开橘皮,“拉温宛入局的是魏王,可不是你我。”
“说起来,公子为何不杀了王安?”雪姬转了话题,“这人留着终是祸害。”
苏玄璟也想杀,“杨肃到底是皇上的人,从案子开始到现在,上面一直没有态度露出来,万一皇上不舍,王安是关键。”
雪姬诧异,“皇上若不舍,你就要放过杨肃?”
“自然。”
苏玄璟一直拎的清,“这争斗不是没有底线。”
雪姬不以为然,“你说怪不怪,皇上既封太子,又允许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图的什么?”
“不能让太子坐大,威胁到皇权,又不能让太子过的太安逸,高枕而卧不知人心险恶,再者,枪打出头鸟,没有夺嫡之争哪来的出头鸟,若不铲除那些足够威胁的力量,他朝新帝登基,后患无穷。”
终有一日,苏玄璟发现原来聪明人可以聪明一世并不是一件多值得骄傲的事。
聪明人不糊涂那一时才难能可贵。
因为糊涂那一时,是聪明人永远也迈不过去坎……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傻我天真
温宛约了雪姬,约的很早。
天将放亮,苏玄璟也才去了吏部应卯。
东市醉霄楼里,温宛大手笔摆了满桌佳肴,最好的桂花纯酿。
她着蜀锦华衣端坐在主位,玫瑰紫色的碧霞罗,袖口以金丝勾出几片祥云,下身配同款颜色百水裙,青丝盘珠翠,每一件都是极品,耳坠红翡玉石耳玦,衬的她肌肤白皙,雍容华贵。
门外传来脚步声,面无表情的温宛缓缓勾起唇角。
雪姬由着店小二引路,推开房门。
温宛抬眼过去,眼角带出笑意,“姬娘坐。”
过往在花间楼,温宛当自己是友,雪姬当她是客,彼此相见温宛诚心相待,雪姬亦不曾越礼。
上辈子温宛哪怕嫁给苏玄璟,与雪姬亦有来往,每次得雪姬鼓励作为苏玄璟的贤内助,她要舍得时,温宛都十分感激。
现在想想,不过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把她玩的团团转。
雪姬落座,打量周遭,似是调笑,“县主这样破费,倒不若把这钱留在花间楼。”
温宛垂眸,兀自斟酒,“把钱留在花间楼,本县主能得到什么?”
雪姬本是戏言,未料温宛答话冷硬生疏,不免看过去。
“姬娘自便。”温宛抬头扫过雪姬身前白玉长颈酒壶,“再者醉霄楼的酒可是独一份,花间楼买不着。”
气氛略显异常,雪姬浅浅一笑,“自然。”
雪姬大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她能感觉到温宛气场不同往日,可也就那般,“不知县主约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算要紧,就是想与姬娘说说幽南苑。”
雪姬恍然,“县主不说我也明白,幽南苑能给县主的,我花间楼未必给得起,此事苏公子与我都能理解,县主不必放在心上。”
温宛有些好奇看过去,“幽南苑给本县主什么了?”
一句反问,倒叫雪姬怔住。
她哪里知道!
“这个县主可是问错人了。”雪姬敷衍开口,正要举杯欲敬温宛时,却见温宛将握在手里的杯搁回桌面。
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是博了雪姬面子。
“本县主在幽南苑没有任何纯利可分,对葛九幽亦没有任何要求,唯有一个宗旨,赌色不分家,有钱大家赚。”
雪姬到底是花间楼的当家人,纵心里不悦亦没有立时表现在脸上,“县主看中葛九幽,自是他身上有我花间楼没有的长处。”
“他身上的确有姬娘没有的长处。”温宛点名,道了姓。
雪姬终于意识到,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县主这么说,可是我过往哪里做的不好?”雪姬神色仍带笑意,微微抬头。
温宛坐直,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本县主记性不好,姬娘过往做了什么好事且说说,我也跟着回忆回忆。”
雪姬心中那份不悦渐渐表现到脸上。
对面,温宛执杯饮酒,落杯时拿起筷子夹了道菜,从头到尾不曾抬眼看过来。
气氛变得压抑,自温宛身上散出的威压让雪姬心里涌起一股火,“县主过往在花间楼时,我们可是有说有笑……”
“咳!”温宛仿佛是被什么噎到,狠狠咳嗽一声。
这动作落在雪姬眼里,倒像是嘲讽。
温宛拿过桌边绢帕拭擦唇角,这方抬眼看过去,笑的有些失态,“有说有笑就是好事?花间楼打开门做的什么生意?那就是卖笑卖肉的生意,你不笑难道要冲着本县主哭?亦或,本县主给你笑一个?”
“温县主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这般讽刺。”雪姬这是第一次看到温宛朝她摆脸色,她愤怒,却不敢造次。
“哪里有什么讽刺 ,本县主以为自己说的事实。”
温宛将手里绢帕扔到桌边,高傲模样与她那身装扮,与她的身份,如此相得益彰,“本县主入花间楼固然是冲着苏玄璟,我可曾少你花间楼半个铜板?”
雪姬仍能保持微笑,“花间楼的恩客,多半是来洒银子的。”
“他们洒银子,嫖了绝色,睡了美人,本县主洒银子就只配坐在冷板凳上看着本县主想嫖的男色在嫖别的女色?”
温宛星眸点点,带着不屑,“姬娘这是有多不待见本县主。”
雪姬不是很喜欢温宛说苏玄璟是男色,“苏公子是花间楼的客人。”
“嗯。”温宛中肯点头,“他既是客人,为何他请薛非等人喝酒,叫姑娘们跳舞抚琴助兴,姬娘你收本县主银子收的心安理得?”
“那应该是县主自愿。”雪姬声音渐冷,肺腑蕴着火气。
“我傻我天真我认,可花间楼的姑娘们一边从本县主身上拿银子,另一边又戳着本县主脊梁骨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未免忒不厚道,姬娘你听过几次!见过几次,你劝过几次!”温宛冷笑,“你与苏玄璟一起,算计过我几次!”
雪姬面子有些挂不住,“县主叫我来,就为这个?”
温宛漫不经心扯了扯衣角,抬头看过去,“葛九幽没动过花间楼,动花间楼的人,是我。”
雪姬蹙眉,“县主所指?”
“田记米行老板与柳仙的事,倒运珍珠的李老板还有东市成衣庄的孙掌柜……”
“温县主可别乱说话,平白无故给别人背了黑锅。”雪姬愠怒起身,冷声警告。
温宛肆意笑道,“就是本县主做的,你们对我不仁,不该怪我不义。”
“若真如此,温县主,你行事未免太过分!”雪姬美眸如冰,“你可知那些消息闹的花间楼鸡犬不宁,姑娘们过的有多艰难!”
“姬娘你有多心善?”
温宛亦起身,自袖兜里掏出一张宣纸甩到地上,眉目冰冷,“这些孩子是你偶入黄泉界采生折割一时不忍买下的?是你从城外乞丐堆里救济的?是你从赌徒醉汉手里赎出来的无辜生命?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雪姬未语,转身过去捡起地上宣纸。
那上面的名字,每一个她都分外熟悉。
“你怎么会有这些名字?”雪姬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看向温宛。
第四百章 人不能苟
温宛迈步逼近,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异常清晰道。
“花间楼虽是你与苏玄璟立足皇城的根基,可花间楼的银子却是你从各地放利所得,有些还不上印子钱的借户你们就派打手过去!有子用子偿,有女用女偿,若然失手打死人,给地方官僚些银两平事再顺便拐走人家孩子,有姿色的不分男女卖进窑子,没姿色的当苦力卖!小一些有天分的养在西市当棋子,没天分的……卖入黄泉界供人采生折割!姬娘,你夜夜入寐,也不怕恶鬼缠身!”
这是多隐秘的事!
雪姬双唇紧抿,房间死寂,她看向温宛的目光极为复杂,脸色极为难看。
“李禾生。”
温宛冷冷的看向雪姬,“那个被歧王留在府上半年的李郎,那个视姬娘为这世上唯一亲人的李郎,上吊死了,因为他被歧王撵出来所以毫无用处了是吗?”
温宛神色凄冷,微微一笑,“姬娘你这几夜可得小心些,他入地府与父母团聚时定会知晓当年他的父母正是姬娘你命人打死的!你杀他父母!把他养成小倌供人玩乐!你把他利用个干净,最后怕他供出你们,就逼他上吊!”
“没有!”雪姬怒声低喝,“我没逼他!是他自己对歧王有了不该有的情愫!我只是把他关起来,没想到……”
“可他还是死了!与他的父母一样,被你害死-”
温宛突然逼近雪姬,单手拽起她衣领,袖内匕首旋在掌心直抵向雪姬颈间。
仓促之间的应对,温宛仿佛瞬间爆发,狠狠将雪姬推抵到墙壁,寒利匕首迫使雪姬抬头看向她,额间迸起青筋,“李禾生,他父亲姓李,他母亲姓禾,你杀他父母时他还没有名字,所以你给他起的李、禾、生!”
“不是他,是陆梓汐!”雪姬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她猛然推开温宛,“李禾生只是孤儿!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那些借户无力偿还印子钱是他们主动把孩子交到我手里!跟着那样的父母他们结局不会更好!”
“陆梓汐……”
“陆梓汐的父母只是意外,她名字里有汐,本该是珍惜的惜!”雪姬脖颈隐痛,可她还是要证明,“那些孩子无论大小,我从来没把他们送去黄泉界!”
温宛脸上蕴着绝对的平静跟冷漠,“放印子钱,是原罪。”
“他们就算不在我这里借,也一样会找到地方借,他们……”眼见温宛将寒冽匕首扔到桌面,雪姬猛然反应过来,美眸凝视四处。
只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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